第九卷 列宿 第144章 遷都壽春

楚地崇巫,中原尚禮。

淮南本是楚地。楚漢相爭,霸王烏江自刎。漢王殺白馬盟誓,立四百年天漢。楚地雖富庶,卻遠非帝國心腹。再加前漢時,淮南諸王,三定三叛。亦與漢室離心離德。更加東甌、閩越等,南蠻北遷。楚地雜糅,尤勝先前。

時人以右為尊。江左之稱,足見一斑。另有「蠻左」一詞,亦可佐證。

如試兒楚禮,只興於江東,不過江北。亦可知楚漢爭鋒,餘威猶存。直至五胡亂華,衣冠南渡。楚漢共融,試兒等楚禮,方成華夏主禮。

時下,江淮大地,正介於楚漢之交。

新帝本就是合肥侯。立國於江淮之間。又曾兄終弟及,繼先帝位。故與南陽帝鄉,民情迥異。江淮兒女,多心向之。

遷都壽春,不啻一招妙棋。

揚州刺史劉繇,聽之任之,亦是迫於時局。聞新帝駕臨。壽春城門大開,父老夾道相迎。不費一兵一卒,新帝入城立都。

「楚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劃此地為春申君食邑,始得名壽春(『為春申君壽』之意)」。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年),楚國「徙都壽春,命曰郢」。

前漢時,曾為淮南王都。淮南王鑄山煮海,富甲天下。足見一斑。

及王莽篡漢,穎川許昌人李憲,時為廬江屬令。莽末,江賊王州公等起眾十餘萬,攻掠郡縣,莽以憲為偏將軍、廬江連率,擊破州公。莽敗,憲據郡自守。更始元年,自稱淮南王。光武建武三年(27年),又自立為天子,建都舒縣,置公卿百官,擁九城,眾十餘萬。六年,漢軍攻佔舒縣,李憲被殺,淮南國亡。

即便無有合肥侯遷都。稍後,建安二年二月,袁術稱帝於壽春,建號仲氏,以九江太守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足見楚漢遺風猶烈。

少時,恩師攜薊王南下平亂。薊王堆錢伐賊,夷豪強黃穰三族。名震江淮。山蠻舉家北上,融入薊國。前後二十載,不下百萬之眾。尤其督亢城中,多為山蠻所居。今早與漢人無異。後借為太后麟子行試兒之禮,巫山神女遠赴薊國。引九天玄女降靈台,喚醒薊王。楚女漢王,終成一體。

換言之,自薊王南下討賊,到巫山神女北上薊國。楚漢和同,大勢所趨。

每年梅雨時節。薊王泛舟南下,赴巫山雲雨會。遂成慣例。

神女與薊王,靈肉合一。借崑崙之音,幻化成玄女天降。

老子曰:「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是故《雲笈七籖·軒轅本紀》有載:「(黃帝)於玄女素女受房中之術,能御三百女。」

《合陰陽》亦中有:「入『玄門』,御交筋,上欱精神,乃能久視而與天地牟存。交筋者,玄門中交脈也」等句。此外,《洞玄子》中「玄圃」、《素女妙論》中「玄珠」等,皆與玄女有關。

玄女之術,可想而知。

薊王年年南下,交會巫山神女。亦是修行之旅。

乃證天地大道也。

新帝割據之心,昭然若揭。尤其徙封江東猛虎孫堅為揚州牧。現任揚州刺史劉繇,寢食難安。遂將州治,由歷陽移至曲阿。

雖有大江阻斷。然憚於孫堅飛雲艦隊。劉繇遂六百里遣使上洛告急。又命心腹攜重禮,前往荊州,求援同為漢室宗親之荊州牧劉表。

心腹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平輿二龍」,興「月旦評」之許劭。

黃巾亂時,各奔東西。許靖並許氏兄弟,北上薊國,今為門下功曹掾,醉心「朝聞日評」。

許劭後為太傅楊彪辟,舉方正、敦樸,征,皆不就。或(有人)勸劭(出)仕,對曰:「方今小人道長,王室將亂,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乃南到廣陵。徐州刺史陶謙禮之甚厚。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恭祖外慕聲名,內非真正。待吾雖厚,其埶必薄。不如去之。」遂復投揚州刺史劉繇於曲阿。闢為別駕,奉命出使荊州。

荊州牧劉表,聞乃天下名士許子將來訪。攜文武出城十里相迎。極盡禮遇。

許子將,顯名於世。初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聞子將為吏,莫不改操飾行。同郡袁紹,公族豪俠,去濮陽令歸,車徒甚盛,將入郡界,乃謝遣賓客,曰:「吾輿服豈可使許子將見。」遂以單車歸家。

劭嘗到潁川,多長者之游,唯不候陳寔。又陳蕃喪妻還葬,鄉人畢至,而劭獨不往。或問其故,劭曰:「太丘道廣,廣則難周;仲舉性峻,峻則少通。故不造也(陳寔道術太廣,太廣就難以周到;陳蕃性情嚴峻,嚴峻就不能通達。所以不去)。」

知陳寔北上薊國,為四少師。許劭遂絕北投之念。

豈是一句名士相輕,能夠道盡。

劉表,少時便知名於世,名列「八俊」。可想而知,與許子將相見,能得一句風評,必傳為佳話。

劉表自單騎入荊,重用蒯氏兄弟、蔡瑁等荊州豪族。恩威並著,招誘有方。不出二載,萬里肅清,群民悅服。又開經立學,愛民養士,從容自保。據地數千里,帶甲十餘萬,稱雄荊江。

洛陽少帝廣發檄文,今亦傳至荊州。

天使言,只需劉表遣使奉貢,當拜為前將軍,假節,封成武侯。

奈何劉表為人,性多疑忌。好於坐談,立意自守,而無四方之志。故遲疑不決。

亦想借許子將之口,詢問家國大事。

同車入府,大擺筵席。

高朋滿座,嘉賓雲集。

皆奉許子將為上賓。荊州名流,紛紛離席敬酒。許子將,沾唇即止,惜字如金。眾皆鎩羽而歸,未得半字風評。

席間,劉表趁機詢問洛陽之事。

許子將終開金口:「洛陽乃居正朔,使君宜當心嚮往之。」

劉表輕輕頷首,又問道:「奈何合肥侯,近在咫尺。另有猛虎卧於床榻之側,恐為其傷。」

「此亦不難。」許子將趁機道明來意:「今揚州刺史亦心向洛陽。且與使君同為漢室宗親。若上下夾攻,首尾呼應,便是猛虎,亦囚於柙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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