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海 第151章 君臣之約

「臣等,拜見主公。」薊國四師,齊齊行禮。

「諸公免禮。」劉備連忙示意中書令,遣宮人捧入坐席。無需入二千石列。四人獨坐,以示優寵。

「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此乃理所應當,自無人指摘。且四師德高望重,於國人心中,堪比商山四皓。理應優待。

「悉知主公欲刊印邸報。我等星夜前來,責無旁貸。」蔡邕言道。

陳寔亦道:「先前。老臣等,於軒下聽聞,主公欲行『一日一報』,公之於世。竊以為,茲事體大。雖老眼昏花,亦當仁不讓。」

劉寵介面道:「主公問政於民、問需於民、問策於民,啟民智、聚民意、正民風。開華夏三千年施政之先河。功莫大焉。」

崔寔一語中的:「主公此舉,堪比《熹平石經》。」

「主公,明以照奸,光融天下。乃國之幸甚,民之幸甚,臣等之幸甚。」蔡邕再拜。

引百官齊聲附和。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劉備這才道破心意:「孤雖遠未稱『老邁昏聵』,然有備則無患。為防日後,閉目塞聰,阻塞言路,不恤國政,任用佞臣。故創刊《朝聞日報》,以為警醒。」人老而昏,兩漢先帝,比比皆是。便是武帝,亦未能逃脫。

此言一出,四少師紛紛以袖拭淚。古往今來,再無人君,可與我主相比。

「如此,當有勞王傅、諸公,代孤妥善把關。」劉備起身行禮。

百官肅容回禮,立君臣之約。

門下報館,隨之建立。與風聞奏事,直言進諫之侍御史迥異。古往今來,國政民情,皆層層上報,直達天聽。薊王卻反其道而行之。將國策民情,層層下達。公之於眾,廣而告之。

一升一逆,高下立判。

就事論事。於一份報紙而言。主編的作用,毋庸置疑。由創立「月旦評」之門下功曹掾許靖,秉筆操刀。自是上上之選。再加薊國肱股重臣,中流砥柱,合力把關。當萬無一失。薊王大可放心。

細細想來。薊王之所以能達成所願,原因有三。左伯紙技藝成熟,產量大增,乃其一。活字印刷術,日臻完善,乃其二。大漢民風開放,從不墨守成規,敢於接受新鮮事物,乃其三。

想著那條「三人以上無故群飲,罰金四兩」的漢律,時下早已不用。便可窺知一二。

更有先帝「好胡餅,京師皆食胡餅」,足見開放習氣。此,亦是強勢文明之顯著特徵。兼容並蓄,「集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包羅萬種,化為天下漢裔。

當然。家國天下,列候次減。自前漢以來,無為而治之黃老之風,亦讓洛陽朝堂,聽之任之。未曾責難。

五千份《朝聞日報》創刊號一出,舉國轟動。

「記佐」,遂成大熱職業。雖不過是百石少吏,然卻令國中才子,趨之若鶩。三百出仕,二千及冠,自令人心馳神往。然才高八斗者,畢竟萬中無一。若能以記佐出仕,亦是我輩上佳之選。試想,馳騁國境,採風、催稿。上拜大儒,下訪黎庶。耳濡目染,學業自成。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既長見識,又得薪俸。二全齊美,何樂而不為。

門下署前,列隊如龍。整日門庭若市。青年才俊,遠道而來,皆為應募記佐一職。

儒宗鄭玄,掌太學壇。墨門鉅子,掌將作寺。王充門徒,掌元素館。道門女仙,掌觀天閣。今又遣「月旦春秋」許靖,掌日報館。物盡其用,人盡其才。薊王知人善任,足令人稱道。

青州東萊,不其縣。

經海市良醫,細心診治,童翊病症消退,人漸康復。旗船功能齊備。巧匠、良醫,一應俱全。盡可好生休養。

不其令童恢,亦住隔壁。正如良醫所言,兄弟二人,皆患蟲瘕之症。只不過,尚未病發。童恢、童翊,史上亦是如此。若無薊國良醫診治,二人皆得暴疾而亡。「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青徐近海,其人喜食魚膾生鮮。此病乃頗為常見之地域病。奈何苦無良醫,雖能暫時緩解,卻終無從根治。且何時複發,亦無定期。救之不及,必死無疑。

尤其童翊,癥狀早發。如若再發,普天之下,唯華大夫能救。那時,再北上薊國,如何來及。童恢遂與海市令商議,可否將胞弟,送回薊國安心休養,以備萬一。

海市令言:求之不得。令弟既舉孝廉,除須昌長。必有真才實學。如入四方館,當一鳴驚人。三百出仕,手到擒來。

童恢大喜下拜。

待童翊暫愈,北上薊國。憑海市令舉薦書信,入四方館,幸登六層樓。拜為西林港令,比千石俸。西林港距樓桑,不過十里。性命無憂矣。

作為新任西林港令之舉薦人,海市令亦得薊王褒獎。欣喜之餘,又心憂童恢惡疾複發。於是苦勸,待任期滿,當出仕薊國。

童恢感激不盡,深謝不提。

薊國良醫,善治蟲瘕。隨之不脛而走。

不出數日,便有青州百姓,順墨水而下,趕來海市尋醫問葯。

從一日數人,數十人,乃是數百人。

醫者父母心。所幸醫藥足備,海市令遂命良醫,悉心診治。

這日。便有一人家,自琅琊而來。言,乃是前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後,長兄今為泰山郡丞。年初卧塌不起,久治不愈。

良醫診過,實言相告:「此病非是蟲瘕,而是水瘟。且病入膏肓,唯吐酒石散可治。然此散,乃虎狼之葯。用量多寡,天下唯恩師可萬無一失。為今之計,當速往薊國。遲恐不及也。」

「如此,如此……」一門老小,尚在家中。患者胞弟,一時難以決斷。

便有十餘歲童子,躬身下拜:「叔父自歸,我陪阿父,同往薊國。」

「瑾兒年幼,如何能擔此重任。」叔父搖頭。

「聞太史子義,年不滿十,攜母歸薊。今已十二,叔父當信我。」少年溫良敦厚,目光堅毅。

「如此,可與父先去。待我理好家中諸事,再去尋你。」叔父不忘叮囑:「此去,不可生事。若起爭執,當禮讓三分。以退為進。切記。」

「喏。」少年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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