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九州 第163章 雙料博士

「主公,欲將門下屬吏,編為一署,亦無不可。」薊都尹婁圭言道:「如此,家國大事,涇渭分明,井井有條。乃『平政之舉』。」

「平政」,意為修明政治。語出《荀子·王制》:「故君人者,欲安,則莫若平政愛民矣。」《後漢書·梁統傳》亦有:「大獄一起,無辜者眾,死囚久系,纖微成大,非所以順迎和氣,平政成化也。」

正如薊王所言,家事亦國事。大漢朝郡國並行,列候次減。今薊王家大業大。下轄二十七縣,三百餘城,九百萬民。後宮妃嬪數百,還有各自身後的王國、部族,氏族,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門下署,與侍中寺功能類似:往來宮廷,掌侍左右,贊導眾事,顧問應對。

待門下署設立,薊王家事皆交由門下屬吏打理。如此國事家事,涇渭分明。二位國相亦減去許多負擔。

「今漢變『侍中僕射』為『侍中祭酒』。時三公四府、郡縣令長門下,亦置『門下掾祭酒』。」上庠令鄭玄言道:「主公或可置『門下祭酒』一職。」

「鄭公所言極是。」劉備欣然點頭:「孤,亦如此想。以門下祭酒為首吏,下置:門下掾、門下督、主簿、諸曹、書佐、孝子、偱行、議生、游徼等屬吏。」

鄭玄亦點頭道:「主公皆已慮及。臣,無異議。」

門下署一旦設立,諸如輔漢將軍府之「幕府游繳」,皆變為「門下游繳」。私臣乃是近臣,與主公劉備意氣相投,英雄同契。換言之,「門下」雖不具佐世治民,安邦定國之才,卻為世間豪傑。劉備於公,不可授予公職。然卻可於私,收入門下。

此舉,當最大程度招募人才。正如門下督鄭泰,主簿孫乾。執政安民,力有不逮。然接人待物,奉命出使,卻堪稱良才。

「門下祭酒,當秩比二千石。門下五吏,可領食比千石俸。書佐、孝子、偱行、議生、游徼等,酌情遞減。」右國相言道。

「國相之言,亦與孤同。」劉備笑道:「門下祭酒,可稱『門下令』,理孤王家事。當為薊國第十三令。」

「主公明見。」百官下拜。

「敢問主公。門下令,當委以何人。」右國相起身奏問。

「尚未有心儀之選。」劉備笑道:「權且空置。待覓得良才,再授予不遲。」

「門下官署,又當置於何處。」耿雍再問。

「在宮城北門外,興署寺。」劉備居於北宮。凡事皆可就近通稟。

「喏。」

諸事已畢。門下督鄭泰,遂引服虔入殿。

「拜見王上。」

「子慎先生請起。」劉備伸手虛扶:「請坐。」

「謝王上。」女官捧來坐席,服虔稱謝落座。

「聞先生已著成《春秋左氏傳解》。」劉備笑問。

「正是。」服虔答曰:「故北投薊國,請鄭公轉呈王上。」言下之意,先請鄭玄過目,若無謬誤,再轉呈劉備,以為進身之階。

如前所說。漢時始興「春秋決獄」。有此《決獄工具書》,薊國百官、學子,自當受益匪淺。

鄭玄遂取裝有厚厚一卷絹書的囊袋,呈給薊王:「老臣連夜拜讀,字字珠璣。無一處疏漏。」

左國令士異,肅容上前,捧盤接過,轉呈薊王。

古往今來,獻書皆是大禮。

《國語·周語·上》:「瞽獻曲,史獻書。」注曰:「《周禮》: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漢書》亦有:「漢興,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然歷來,多獻佚書。如服虔這般,將嘔心瀝血之著作獻出,實屬罕見。

正因茲事體大,薊王並未輕易過目。傳令道:「來人,沐浴更衣。」

「喏。」

沐浴後,更換冕服,重入大殿。這才解開書囊,將絹書取出。

細細觀摩,不覺入迷。薊王「冠冕觀書」遂成典故。與「快意觀帖」,異曲同工。

「子慎先生果然大才。」一氣呵成,畢覽全書,竟已華燈初上。

「王上謬讚。」所謂高山流水覓知音。薊王劉備自幼家傳淵源,又得盧植真傳。才學極高,自能領會。

「此書足以傳世。」劉備言道:「不知子慎先生可否割愛,將書稿交由鄙國將作館雕版刊印,傳學後世。」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服虔欣然下拜。

鄭玄笑道:「服子慎,乃世之良才,主公當善用。」

劉備從諫如流:「子慎先生可願屈就太學壇,為博士祭酒,兼領王子館『博士祭酒』。」

雙博士,雙祭酒。領雙(比)千石俸。

「臣,遵命!」服虔肅容下拜,行認主大禮。狂喜之情,溢於言表。

薊國雙食俸,已天下皆知。今薊王又開雙博士之先河。服虔遂為雙博士之第一人。足見《春秋左氏傳解》之持重。薊王再覓良才,遂開夜宴。一為服虔接風洗塵,二為君臣同慶。

此風一開。天下士人,聞風而動。攜畢生心血,北上薊國。

若能入太學壇、王子館為五經博士,得食君俸,自喜大普奔。即便不能。所著書稿,交由將作館雕版刻印,單版費一項,足可衣食無憂。買田置業,安居薊國不提。

由蔡邕、鍾繇等書法名家,親自手書,交由將作館精工細作的「活字銅範」,亦在全力鑄造中。《活字印刷術》,技藝早已齊備。只需「字范」鑄成,文風武貌,何止鼎盛。

於是乎。新奇觀建築——國立圖書館。亦在規劃之中。誰言奇觀誤國?拖下去,肉刑伺候。

洛陽西郭,函園二崤城,官堡。

賈詡與荀攸,相約見面。

二崤城下陵邑,車水馬龍,日漸繁華。先有殖貨里豪商盡數遷入,後有四郭百姓、薊王親友大量入駐。年前,朝廷郎官、御史、尚書等中低層官吏,廣置宅院,遷入安居。然自開春以來,曾為三公九卿之朝中元老,亦購府邸,入園頤養天年。

要說高皇,有何不同。單守陵一項,足見一斑。上古先秦,殉葬大行其道。然自我高皇登基,卻反其道而行之。漸棄活人殉葬,改用活人守陵。一死一活,高下立判。

「年前,主公冬季興兵,剿滅黑山。又出檄文,招降白波。黑山飛燕等一眾渠帥,兵分二路,一路由張燕親領,南下渡河。欲與神上使張曼成聯手,取敖倉之糧,再裹流民舉事。豈料被城內服虔察覺。都亭僦車,外出辟禍時,與何苗、袁術、曹操、孫堅,等人偶遇。這才『誤打誤撞』,一舉破敵。張飛燕、張曼成,皆一戰喪命。」賈詡笑道:「何其僥倖也。」

荀攸言道:「死無對證。」

賈詡輕輕頷首:「神上宗師,借刀殺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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