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九州 第074章 部貴五宗

對馬港距離釜山港,不過百二十餘里。薊國海船晝夜可行五百里。何須一日,即便逆風,走「之」字航線,亦半日可達。這便是中繼港的妙處。

釜山港城,仍在外擴。

孫乾與扶余簽訂的國書,薊王出發前,便已六百里傳回。扶余王許諾的通商口岸,也已命人自釜山港出發,沿半島西海岸泛舟北上,擇避風海灣,建不凍良港。不日,當有消息傳回。

錦帆司馬蘇飛,領麾下常駐港城。先前又安置二韓五萬餘口。新任臨屯太守陸駿,亦將官寺「寄理」城中。

「在境外居官治事」謂寄理。如北地郡,便曾長期徙居在馮翊郡境內。劉備重開四郡之心,洛陽朝野盡知。得此雄主,真乃大漢之幸也。

朝廷詔命已達:島夷之事,薊王自決。重開真番、臨屯二郡,立真番馬韓屬國,條條皆如薊王所願。

「薊王無難事」,可見一斑。

話說,薊國今季獻費,六億三千萬。再得百萬三韓民眾,來年上計,當獻七億錢。

所謂「蠅頭小利」。不過重開二郡,些許小事,陛下大袖一揮,乾綱獨斷,何必言錢。

須知。在陛下心中,家、國、天下,涇渭分明。天下諸多稅賦,唯獻費一項,直輸中署。乃郡國獻給陛下之食俸。餘下稅賦,皆不歸陛下所有。強行渡支,必遭群臣非議。陛下也不想看三公九卿臉色。這才「自食其力」,賣官賺錢。

百萬化外野民,本無利益可言。然只需被薊王納入麾下,百萬人頭,歲可多增獻費六千三百萬。

得此一筆巨款,陛下與薊王的「共同利益」可謂根深蒂固。試想,薊王將「共同利益的蛋糕」不斷做大。獻費年年看漲,便是後世「龐氏騙局」的利潤率,也拍馬不及。搖錢之樹,不過如此。陛下如何捨得動薊王分毫!

斷人財路,殺人父母。

自斷財路,智者不為。

這才是「薊國無難事」的本因所在。

除非: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又另當別論。

拆除甲板上層建築的田氏大舡,入船塢修復。新一批滿載而來的船隊,將所攜軍士放入軍營。補充物料,翌日便跨海駛向對馬港。待船隊返回,將隨劉備折返南津港,討伐高句麗。

「高句麗國,在遼東之東千里,其王都於丸都之下,地方二千里,戶三萬。多山林,無源澤。其國貧儉,土著。為宮室、宗廟,祠靈星、社稷。其俗吉凶,喜寇抄。

其國置官,有相加、軍盧、沛者、古鄒加,尊卑各有等。本捐奴部為王,稍微弱,今桂婁部代之。大家(大戶)不田作。下戶給賦稅,如奴。俗好歌舞。其人自喜。跪拜申一腳(單膝跪地),與夫余異,行步皆走。又以十月會祭天,名曰『東盟』。有軍事亦祭天,殺牛觀蹄,以占吉凶。大加著幘,如幘無後;其小加著折風,形台弁。無牢獄,有罪者即會加評議,便殺之,沒入妻子為奴婢;盜一責十二。

婚姻之法,女家作小屋於大屋之後,名為『婿屋』,婿暮至女家戶外,自名跪拜,乞得就女宿(苟合),女家聽之,至生子,乃將婦歸。其俗淫,多相奔誘。其死葬有槨無棺,停喪百日。好厚葬,積石為封,列種松柏。兄死,亦報嫂。

俗有氣力,便弓矢、刀矛,有鎧,習戰。又有小水貊,俗出好弓,其馬小,便登山。夫余不能臣也(請注意)。沃沮、東穢皆屬之。其國都依大水而居。王莽時,發句麗以伐胡,不欲行,亡出塞,為寇害。」

高句麗,本為前漢時縣名,武帝滅衛滿朝鮮後所立。元帝建昭二年(前36年),北扶余王子,高句麗人朱蒙,在此建國。取縣名為國號,故稱高句麗。兩漢之交,王莽「更名高句驪王為下句麗候」,以候國依附於新莽。

光武中興,「建武八年,高句麗遣使朝貢,光武復其王號。」其後,「建武二十二年,高句麗萬餘家因樂浪郡附於漢」,「二十三年冬,句麗蠶支落大加戴升等萬餘口詣樂浪內屬」。

後趁百年羌亂,鮮卑崛起;帝國日衰,無暇他顧時,「喜寇抄」的高句麗,大舉擴張。抄掠漢民,蠶食漢土。

「建武二十五年春,『句麗寇右北平,漁陽、上谷、太原。』和『帝元興元年(105年)春,復入遼東,寇略六縣。』『元初五年(118年),復與濊貊寇玄菟,攻華麗城。』」

「至殤(帝)、安(帝)之間,句麗王『宮』數寇遼東,更屬玄菟。」

「建光元年(121年)春,宮乃遣嗣子遂成將二千餘人……潛遣三千人攻玄菟、遼東、焚城郭,殺傷二千餘人。」

本初元年(146年),高句麗王伯固(宮之孫)「復犯遼東,寇新安、居香,又攻西安平,於道上殺帶方令,略得樂浪太守妻子。」

「建寧二年(169年),玄菟太守耿臨討之,斬首虜數百級,伯固降服,乞屬玄菟雲。」

時下,高句麗王,名喚「伯固」。

國分五部:「(高句麗)本有五族,有涓奴(捐奴)部、絕奴部、順奴部、灌奴部、桂婁部。本涓奴部為王,稍微弱,今桂婁部代之。」

合稱:「部貴五宗」。

打得贏,「焚城」、「殺人」、「抄掠」,無惡不作。打不贏,搖尾乞憐,跪地「乞屬(乞求歸附)」。

一言蔽之,賊心不死,養不熟的白眼狼。

按薊王之劃分。時下高句麗,乃是:抵近大漢,擁有能快速暴兵(其俗淫,多相奔誘;兄死,亦報嫂)之野外巢穴的,一群野怪。

須以雷霆手段,斬草除根。先滅其國,再掠其民,分化瓦解,兼容並蓄。五宗部民,或有二十萬口。對已有六百萬人口基數的薊國而言,同化起來,不要太簡單。高句麗種出北扶余,女子身長膚白。聘為妻妾,自是極好。薊王好胡姬,天下皆知。

洛陽,黃門北寺獄。

渾身披創,皮開肉綻的王允,被黃門力士,合力架上草席。雖謹遵黃門令暗囑,可有張讓心腹小黃門為場監,便不能作假。五刑加身,難免傷筋動骨。王允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堂堂一州刺史,只因檢舉張讓,身受重刑,何苦來哉。力士各自搖頭離去。這世道,「有錢生,無錢死」。古往今來,皆是一個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牢門輕啟。

便有一小黃門,閃身入內。小心揭開襤褸碎衣,取金瘡傷葯,為王允細細塗抹。

後背升起的清涼,竟將劇痛拔除。王允渾身一震,竟悠悠轉醒:「你是……何人?」

「使君莫問。」小黃門柔聲開口。

「替我謝過少令。」王允言道。

「記下了。」小黃門手腳利落無比。說話間,已將傷葯塗畢。

「此是何葯,竟有如此奇效。」背後一陣麻癢,疼痛徹底不覺。

「使君莫問。」小黃門這便起身離去:「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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