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沒有奧特曼，林新一就可以淡然放下心中對虛擬現實遊戲的好奇。
但孩子們卻抑制不住對那些「封測玩家」的羨慕。
這50名被選中的小玩家，此時無疑是全場同齡人暗暗艷羨的對象——這就像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一樣。
而在這個「種姓制度」深入人心的血統論國家裡：
這些小婆羅門們年紀雖小，卻都已經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與那些凡人在本質上的不同。
旁人艷羨的目光，更大大地助長了這些天之驕子的驕傲。
他們一個個神態趾高氣揚，臉上始終掛著高人一等的笑。
這種笑容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步美、光彥和元太這三個真小學生，還說不出這種不舒服在哪。
但灰原哀卻是一針見血地說道：
「簡直就是醜惡的日本世襲制度濃縮版景象。」
「伴隨著這種世襲制度的延續。」
「人類的錯誤歷史還會不斷重演。」
「……」
眾人側目而來。
「灰原……」步美睜著懵懂的大眼睛：「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耶……」
灰原哀不做解釋。
也無視了大人們圍觀怪小孩的錯愕目光。
她只是用能上央視新聞的清晰語調緩緩說道：
「政治家的兒子將成為政治家。」
「銀行頭取的兒子將成為銀行頭取。」
「這樣下去不管多久，日本都不會改變。」
「唔……」大人們的目光更詭異了：
這真是小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灰原哀也知道自己這番暢所欲言有些不符人設，便想裝個傻，賣個萌，隨隨便便糊弄過去。
但林新一卻是無比贊同地摸了摸她的頭。
這萌還沒有賣出去，就被林新一的大手給無意間摁住了：
「不錯嘛，小哀……」
「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你這話都有隔壁初中生的政治水準了。」
灰原哀：「……」
初中生水準……
原本高深莫測的人物格調瞬間垮塌。
大人們也不再覺得說這話的小孩子奇怪，只覺得林新一奇怪：
「喂喂……」
毛利小五郎嘴角抽搐：
「不要跟總是在外面聊這種危險的話題啦。」
這話題的確是挺危險的。
日本公安自前身特高課時期開始到現在，乃至未來，其主要業務一直都是反X，而不是反什麼「酒廠」。
畢竟後者主要危害的只是人民群眾。
而前者就是人民群眾。
林新一作為頗具社會影響力的公職人員和公眾人物，天天在公眾場合發表這種危險言論。
指不定哪天卧底的事還沒東窗事發，就先因為「其他原因」，被降谷警官請去喝茶了。
「沒事的……」
林新一倒是不以為然：
「有些客觀存在的事情就算不說。」
「人們也遲早能自己感受到。」
「就像這些孩子……」
他看了一眼步美、光彥和元太：
這三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子，到現在還在可憐巴巴地盯著那邊的「婆羅門」看。
某種樸素的意識在悄然生根發芽。
而更糟糕的是……
婆羅門裡總有些蠢貨會按捺不住寂寞，主動跳出來踩底層老實人幾腳，使社會上原本就存在的「種姓矛盾」更加凸顯出來——
就像現在：
「喂喂……」
「我好像感受到『嫉妒』的目光了。」
一個穿著精緻西裝的貴族少爺，一臉嘲弄地看了過來。
他打量了一下步美等人相對樸素的穿著：
「別盯著我們看了。」
「你們不可能拿到試玩資格的。」
「話說回來……」
那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小鬼，此刻正在用一種都市文標配的反派富二代口吻開啟群嘲：
「你們這幾個寒酸的傢伙，真的有收到邀請嗎？」
「不會是偷偷混進來的吧？」
「你？！」步美、元太和光彥被懟得小臉發青。
而那邊的「反派富二代」還不止一個。
又有三位小少爺吃飽了撐得，站出來幫著嘲諷。
一行四人，尤以為首的那個紅西裝小鬼說話最為難聽：
「死心吧。」
「我們身份不一樣，看再久也是沒用的。」
他得意地揚起下巴，小小年紀就一臉桀驁。
「喂，不要太過分了。」
鈴木園子有些不爽地站出來為步美等人撐腰。
她打量了一下那個紅西裝小鬼的相貌：
「你是警視廳副總監諸星登志夫先生的孫子，諸星秀樹對吧？」
「這些都是我邀請來的客人。」
「請你對他們禮貌一點。」
「啊……是鈴木財閥的園子小姐。」
諸星秀樹禮貌地點頭致意。
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的桀驁和囂張。
但這種溫文爾雅的貴族紳士作派，是只針對同種姓的鈴木大小姐的。
至於步美、光彥、元太這些「吠舍」嘛……
諸星秀樹轉頭就繼續開嘲：
「話雖然難聽，但事實就是……」
「人的命運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決定好了。」
「漂亮的衣服會挑選漂亮的人，至於那些沒被選上的人，就乖乖在旁邊流口水吧！」
「你這小鬼……」好脾氣的鈴木園子都有些氣著了：「真是沒有家教誒！」
她一時嘴笨，也不知該如何教育這個小鬼。
於是她忍不住回頭看向林新一：
「林先生，你也幫著說說吧！」
林新一天天發表危險言論，在這方面應該很能講才對。
可鈴木園子沒想到的是……
林新一不僅沒有幫忙說話，反而微笑著搖了搖頭：
「沒必要。」
「嘴長在人家身上，想說什麼就讓他說吧。」
他完全沒有幫忙教育反派小少爺的意思。
因為林新一心裡清楚……
十一二歲的少年三觀漸漸成形，又正處於青春叛逆時期，不是靠外人幾句話就能顛覆的。
他沒必要費力氣幫著別人教育孩子。
甚至，他還覺得這種囂張跋扈的貴族少爺很好——
好就好在他們夠囂張，不偽裝，可以幫助一些精神滋本家認清現實，放棄幻想。
免得一些人稍微有點身家就開始脫離群眾，以為自己也是人上人了。
所以林新一沒打算開口幫腔。
可他沒想到的是……
他不說話，那位諸星小少爺卻反而來勁了：
「哈哈哈……」
「鈴木小姐你找錯人了！」
「他怎麼可能說我壞話呢？」
諸星秀樹指著林新一，囂張得意地說道：
「我爺爺是警視廳副總監，而他只是鑒識課的一個管理官罷了。」
「要他出來教訓我，他敢嗎？」
諸星秀樹顯然認識林新一。
就是因為認識，但又不夠了解，他才敢囂張。
在諸星秀樹看來：
林新一是他爺爺手下的手下的手下，位置可差得遠呢。
而諸星一家在警察系統里的勢力盤根錯節，背景深不可測，那就更不是林新一這種平民出身的年輕警官能惹得起的。
所以……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直接就把嘲諷開到他臉上來了：
「不錯，林管理官。」
「我回家之後會跟爺爺說今天的事的。」
「以後你好好乾，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地提拔你的！」
「……」林新一一陣無語。
諸星副總監到底是怎麼教孫子的，怎麼會教出這麼一個奇葩。
而更讓人無語的是……
這小鬼人奇葩，話卻不是在亂講。
以他的家世背景，長大之後如果混警察系統。
說不定，不……
是百分百會後發先至，因為「業績突出」得到警視廳的火箭提拔，最終慢慢地爬到林新一頭上去的。
畢竟上面那些位置，本來就是專門給世家子弟留的。
普通人有天花板，諸星秀樹可沒有。
所以林新一要是夠識時務的話。
現在就該注意著怎麼討好他了。
「你……」想著想著，原本打算保持沉默的林新一說話了：
「叫諸星秀樹？」
「沒錯！」諸星秀樹得意地揚起下巴：「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