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別墅雞尾酒 3

評論委員會每天從正午開會約兩小時,決定第二天報紙社論的主題和執筆者,以及評論方向。時間並不一定限制為兩小時,像15日,也就是我參加宴會的翌日,不到兩小時就已結束。

我撥電話至社會版部門,找來松永和中根,走出報社,攔了輛空計程車前往霞之關,準備一塊吃午飯。之所以刻意跑到霞之關,是為了約跑外務省新聞的高原參加。

在某大樓地下樓餐廳,我報告前一天晚上的經過,我自己認為,應該算是有相當收穫。

內容大致如下:

▽東京都內至少有兩處這樣的聚會場所。

雙葉米子說:「就算宴會,也有各種不同的聚會者,有所謂學閥型、同鄉型、同校型、氣氛皆不同。帶我參加之人是大宮壯年病醫療中心的會員,此人元配去世後又續弦,續弦之妻很年輕,但,他卻不想帶妻子參加,所以找我代替……他以前曾和朋友爭一位女人失敗。那位朋友夫妻如今也參加宴會,妻子已有相當年紀,不過他仍很懷念地區找對方。」

▽參加這種聚會者大多為所謂的上流階級,年齡則從30歲至50歲之間。不過,未滿40歲的參加者大多為政治、財經界的第二代,亦即所謂「世家公子」。他們通常除妻子外還有情婦,不過對妻子和其他男人冶遊感到刺激,也是以此刺激當作維持家庭的手段。由於他們的婚姻摻雜著財產、姻親等複雜關係因素,無法輕易離婚,亦即,維持表面和好的家庭乃是義務,在此大前提下,一切不擇手段。

▽高級女侍應生似是這種宴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依宴會性質,女伴是不可或缺的條件,但在妻子或情婦拒絕同行,抑或不希望讓她們參加時,就得想辦法找同伴,可是,外貌美麗,又具備交際氣度,而且不會告訴參加者以外之女性,並不容易找到,能滿足此種要求的就是高級女侍應生。

當然,這是高級女侍應生的功能之一,另外,她們也遂行一對一的賣淫(或是類似賣淫的行為),只是,她們身上沒有會令人聯想到所謂娼妓的那種頹廢、晦暗氣息。不知是否大宮訓練得法或是會員們皆尊重她們為「淑女」之故。

「關於高級女侍應生之事,已經很清楚,但……」中根諷刺地望著我。「最重要的尼迪倫和雙葉米子的關係呢?」

「我正要開始說明呢!依她之言,尼迪倫夫人知道丈夫和她之事,報紙的報導內容有些奇怪。」

「知道?那是默認了?」松永不能置信似的搖頭。

——昨夜,在裸體舞會開始前喝了達加雞尾酒,所以變得相當大膽。在穿著衣服時都無法抗拒的情況,何況只系一條「蓑」,形同赤身裸體地和米子跳舞!尤其她雙臂摟住我脖子,充滿彈性的肉體緊貼著我,扭腰擺臀……當時,我意識中忽然掠過:尼迪倫是否也被她這身肉體所迷?胸口掠過一抹苦澀,我毫無自制地問:「你的姓名出現在法國報紙上。」

「什麼?騙人!」米子停止扭腰。

「沒騙你。報導內容說尼迪倫是因為和你的緋聞而辭去駐日大使之職,他太太也因此怒而想和他離婚。」

「沒有這回事!我見過貝蘿夫人,她恨漂亮,而且也知道我和保羅的事。我們在宴會中碰過面。」

尼迪倫從大宮壯年病醫療中心出院後,常以私人名義叫米子外出。有一天帶米子參加和我參加的同樣形式之宴會時,他的夫人也來了,是和日本籍的職棒選手一起。據說出生於美國的尼迪倫夫人是位狂熱的職棒球迷。

夫人喝了達加雞尾酒,步履有些蹣跚,但仍對米子說:「你好可愛!」

而且,米子和尼迪倫跳舞時,夫人還替他們拍照。

「用照相機?」松永問。「那種宴會可以帶照相機入內?」

「不,我忘了告訴你們。某處牆上固定有拍立得相機,可以利用來拍攝紀念照,由於是拍立得相機,只有一張照片,只要本人帶走,就不必怕被惡意利用,另外,相機是固定的,不想被拍照之人不會被拍到。」

「但,為何要拍攝那種照片?」高原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那是因為宴會的特殊氣氛吧……另一方面,喝了達加雞尾酒,精神也有點恍惚,何況,對於倦怠期的夫妻而言,那種照片日後也可能成為夫妻和好的催化劑。」

這時,我的臉孔多少也有點紅吧?

事實上,在久米的勸誘下,我也拍了一張和米子勾肩搭臂的照片。是久米按的快門。

「誰帶回去?」久米諷刺地問。

我帶回家也無用。

「我……」米子回答。

久米從相機拿下照片,交給米子。

我一看,摟住米子肩膀的自己臉孔靠向她,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當時,兩人皆已拿掉眼罩了。

「他太太也知道嗎……實在奇妙,看來上流階級的人們和我們是不太一樣。對了,尼迪倫的日本話如何?」中根問。

「雖非很流利,但似乎講得不錯。不只是日常會話,在住院期間,每天都有日本人打電話給他,他也以日語提示……啊,等一等。」

我回想著和米子談這段話的情景。確實,聽到這段話時,我考慮到這件事可能具有某種意義,只是又想到「還是等達加雞尾酒清醒後再冷靜分析」……為何會覺得很重要呢?可能是米子的話給了我靈感吧!但,現在要記起她說過什麼話已很困難。

「怎麼啦?」三人都望著我。

「嗯……我一時也想不起來。」

「真沒辦法!可能被別墅宴會傷到精神吧!」松永笑著,說。

這句話,讓我的內心受到輕微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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