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別墅雞尾酒 2

視線一被遮擋,居然會如此摸不清方向?尤其是車子無數次左轉右轉,而且時時變換速度,我看就算充分受過訓練的間諜,即使注視著手錶秒針,以地圖和尺計算,最後也會搞迷糊吧!

不久,車子似慢慢行駛在沙石地上,然後停住。鏡面板放下了。

穿綠色和服、腰系胭脂色衣帶,狀似旅館女中的女人站在車旁,低頭開門。

真田澄代、雙葉米子和我依序下車。這時,兩位高級女侍應生的態度令我目瞪口呆。拉著車門的女人很客氣地向每個人點頭打招呼,而她們則輕輕頜首,緩步走上牆上爬著藤蔓的拱門式玄關。

也許因為在這之前被帶至這裡無數次,不會像我這樣感到好奇和不安。但,見到她們如此冷靜的舉止,我不得不深深體會到女人這種生物之不可思議了。

兩人皆穿素色套裝,看起來就像良家的少夫人,但,譬如真田澄代,不久前還在「揚子江」穿著中國旗袍,而且依松永之言,她和以前的同事談話時,還發出低俗的笑聲。可是,此刻的她卻毫無那樣的感覺,看來,女人確實較具有對環境的適應性!

我的側腹部被碰了一下,是久米的暗號。

他快步追上兩位女人,讓真田澄代挽著手臂。

「對不起,我不習慣……」為了掩飾被女人勾住臂彎的羞赧,我低聲對雙葉米子說。

她笑著搖頭。

那棟建築物感覺上像是戰前所建的所謂西洋館——戰後有一段時期被徵用為美軍高級軍官宿舍的那種。和最近的建築物相比,採光很差,形成一種昏暗的特殊風格。

玄關入口同樣站著身穿綠色和服的女人。打開車門的女人看起來仍有少女的風采,但,玄關的女人卻年約40歲左右,很像一般日式旅館的女中領班模樣。久米走近她,不知說些什麼,對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交給久米兩張紙牌。久米把其中一張給我,紙牌上面寫著「7」。

走在鋪著綠色地毯的昏暗走廊,在盡頭處右轉後,走廊忽然變窄了,形成酷似船艙一般,而且和船艙相同,兩側有好幾扇小小的門,門上以希臘數字的圖案字寫著號碼。久米打開「VI」的門,先讓澄代入內,自己隨即進入。

我站在「VII」的門前,看著雙葉米子。本來,只要依樣畫葫蘆,像久米一樣入內即可,但卻又有一股不安。米子沉默不語,只是緩緩頜首。我一打開門,她馬上理所當然似地先進入內。

坦白說,我想像門內應是卧房,可以在裡邊享受性愛情趣,但,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裡面約4張半榻榻米大小,擺放一張小桌和兩張皮椅,只是,房間左側有著和溫泉區大浴池之更衣室般同樣的架子,架上放著4個竹籃和兩個小木箱。

米子在其中一張皮椅坐下,從鱈魚皮手提包里拿出香煙,叼著。我想起「像對待淑女般」之語,慌忙遞上打火機。

她笑了。「沒關係,不必勉強。只是,有外人在場時,希望能這樣做。」

「對了,接下來……」

我的話未說完,她從桌腳處拉出如細長繩狀物,把前段插入耳中,然後瞥了手錶一眼,把它交給我。那似乎是耳機!

把前端插入耳中,先是聽到年輕女性的聲音,馬上又轉為錄音:「今天的節目安排如下:7時起的40分鐘之間,在大客廳有純種梗犬一對四地交媾;8時起在2樓舞蹈室舉行戴面具裸體舞會,最初的接觸時間為8時半,同一時間S室開放。今天的節目安排如下……」我把耳機交還米子,問。「什麼是一對四交媾?」

「你真討厭。」米子故意羞澀似地說:「是一種賭博方式呀!」

「我還是不懂。什麼純種梗犬?」

「就是一隻牡犬和四隻牝犬……明白了吧?」

「不……」

「算了。」雙葉米子站起身。「百聞不如一見,已經快7時了,換衣服吧!」

「換衣服?」

「參加宴會者在7時以前必須穿制服,制服就在那邊架子上。」說著,米子走至架前,開始脫衣。

我轉身,盡量不望向那邊。

「你可真是顧慮太多了。可是,我們是夫妻,就算看也無所謂……」

「夫妻?」

「不錯。這裡的原則是夫妻結伴參加,所以,我和你今晚是夫妻。」

「哦……我雖然仍不太明白,但是,既然是夫妻,確實就不需要顧慮了。」

我說話之間,她已經換好衣服。但,所謂的制服……我怔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相撲力士在丁字褲前會圍一條「遮布」,而,眼前的她,下半身就只圍著一條比「遮布」稍厚的東西,乳房也只由小小的胸罩托住,而且兩者皆為深粉紅色。胸罩寬只約兩公分,目的大概是遮住乳頭吧!

「你很驚訝?那可不行,只因這樣就驚訝……這東西名叫『蓑』,底下什麼也沒穿。」說著,雙葉米子扭腰擺臀,「蓑」大幅度晃動。

男人的制服也完全相同,只不過「蓑」的顏色是深藍色,也沒有胸罩。

「還有,那邊有戴在眼上的眼罩吧?把它這樣戴上,以後就什麼也不必管了。」

米子戴上自己的眼罩。眼罩也和「蓑」相同,男女區分不同顏色。

「怎樣?想練習一下跳舞嗎?」

米子幾乎全裸的身體靠過來,然後兩人擺出舞姿。她的肌膚好像浸過香水般,而且有著從事她那種生涯之女性所沒有的彈性,令人非常不可思議。

「不行!你這樣緊貼著我……」

「沒關係。」她似明白我話中之意,輕笑。「會那樣是正常的,如果不會才是失利呢!」

「可是……」

「別擔心。以你的年齡而言,應該不會早泄吧?」

「早泄?」

「嗯。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有某大臣的兒子——還只是學生——來這裡,由於是年輕人,才一開始跳舞就馬上……年輕人是不該來這種宴會的……」米子咬住下唇。雖然戴著眼罩,看不清眼神,但,她的表情充滿人性光輝。

「對了,原則上是夫妻結伴參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夫妻若以這種裝扮跳舞,不必來這兒也……」

我對自己的穿著總覺得放不開,儘可能找話題,努力想將意識轉離開眼前的現況。但是,她卻似刻意嘲諷般,唇際浮現微笑,身體更加貼近。

「世上有些人錢太多,孩子由女傭或家庭教師照顧,夫妻從未在家裡做愛,尤其是到了倦怠期……像那樣的太太們,即使想紅杏出牆,也會怕時候對方纏住不放,造成困擾吧!至於丈夫,若在外頭找女人,一旦生下孩子,又會惹出財產上的問題。

「像那種夫妻,好幾對聚在一起,偶爾舉行宴會,互相交換妻子一夜,已是很尋常之事。即使今晚,應該就有十五、六對夫妻吧……

「裸體舞會的途中S房間,即使指若有哪一對舞伴互相看對眼,就請至特別室……」

「那可麻煩了。」我說。「難道我不能固定和你一組?」

「可以!並沒有絕對非交換不可的規則。因為雖然抱著交換夫妻的心理來,可是看過表演、跳著舞之間,也有夫妻又會對彼此產生新鮮感……待會兒我們去參加舞會,你若發現喜歡的對象,可以上前說『我可以嗎』請對方跳舞,對方若回答『可以』,就表示答應了。

「在一起跳舞之間,若能完全情投意合,去S房也行。對方如果拒絕會說『抱歉』。就算開始時回答『可以』,一旦在跳舞途中覺得不符合自己所想像,也會說『抱歉』地鬆開手,這時,你並無留住對方的權利。

「不過,如果自己向對方提出跳舞的要求,事後就不許說『抱歉』了。」

「原來是這樣。」我嘆息。

並非對參加這種聚會之人們加以評斷好壞的嘆息,而是因為這種事和我的日常生活距離太遙遠了。久米所謂的「享受性愛」,難道就是指這個?

犬的交媾會場是在中庭的草坪。寬約100坪左右,正中央以高約兩公尺的鐵絲網圍成直徑約5公尺的圓圈。

有很多椅子放在圓圈外,椅子都編有號碼。我和米子仍坐在7號椅子。

中庭的照明只有三盞水銀燈,或許是略帶藍色燈光照射的結果,米子的肌膚看起來比方才更有彈性、更散發出光澤。

已經有好幾對男女就位。他們也和我們同樣穿「蓑」制服,不過似無人特別意識這種特殊服裝。所有的人幾乎都翹著二郎腿,但卻非因此種制服而採取之特別姿勢,即使穿尋常服裝,大概也會采這種坐姿吧!

「你看坐在我們正對面那兩人。」米子碰碰我的膝蓋說。

我們前面圍有鐵絲網,不過網孔很大,隔網看過去絲毫不受影響。

米子指的是一堆年約50多歲的男人與40多歲的女人。戴著眼罩當然看不清面貌,不過從他們身體的肌膚狀況,可大略猜出年齡。

「他們的『蓑』閃閃發光,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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