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兩人決定開植村的車前往菅原玲司家。近內鑽進副駕駛座,植村則緩緩發動轎車,態度謹慎到有些誇張。

車子經由國道往東京都中心行駛,穿過喧囂的鬧區後進入高樓住宅區。在這將近一小時的車程之內,植村幾乎沒開口,因為近內的話讓他太過震撼。

「難以置信……」

植村反覆了好幾次這句話。這是當然,近內也這麼想。

植村在菅原玲司家門口停下車。玲司的父親是外交官,聽說目前不在日本。在植村眼中,那個溺愛兒子的母親也和她兒子一樣有問題,近內之前也聽過這一點。植村曾經在提醒她菅原的不良行為後,她向校長投訴植村對她兒子差別待遇。

這個問題媽媽面對突然造訪的級任導師時的態度彷彿是看到了不堪的穢物。

「有何貴幹?老師您要光臨寒舍呢。」

菅原太太在玄關前頻頻打量著植村和近內。

「我剛好到附近就順便過來。玲司在嗎?」

植村硬擠出笑容解釋道。

「哦?連暑假都得監視學生嗎?老師這份工作還真辛苦呢。」

「不,並不是什麼監視,只是剛好到附近,就順便來看看他。他出門了嗎?」

「是的。現在正值暑假,出去玩了。」

「這樣啊,那他上哪兒去玩了?」

「這種事情呢,」

菅原太太瞪著植村。

「我們家的方針是不束縛孩子,如果不能自由地去玩,那孩子豈不是太可憐了嗎?又不是小學生,要去什麼地方讓他自己判斷。」

「原來如此。我只是想如果他在家就打個招呼。既然這樣,我就告辭了。」

植村向一臉不瞞的菅原太太行了一禮。

「那就置不送了。」

菅原太太直接關上玄關大門。

植村呼地吐了口氣,對近內使了個眼色後回到車上。

「我心裡有底知道他大概去哪裡了。」

確認近內將副駕駛座一側的車門鎖好後,植村邊說邊發動車子。

「我甚至想過,如果她對我這麼不滿意,為什麼不幹脆讓孩子轉學呢。」

植村握著方向盤以近似辯解的語氣,這麼說道。

植村口中的「心裡有底」是在鬧區之中。他將車子停妥在停車格里後,兩人便下車在街上行走。

「不是電玩遊樂場,就是小鋼珠店、放映限制級影片的電影院。唉,大概就是這幾種地方,還有咖啡廳吧。」

看了第三家小鋼珠店時,證明了植村的想法沒錯。

「等等,菅原。」

發現老師出現打算溜掉的玲司,卻被植村一把抓住手臂。

「幹嘛呀……放手啦,煩耶。」

在店員和其他顧客的注視下,植村從玲司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煙。

「你幹什麼啦,你很粗魯耶,還我!」

「什麼粗魯。你跟我來。」

拉著玲司的手臂走出小鋼珠店。玲司這才發現近內在植村身邊。

「殺人兇手的老爸為什麼在這裡?」

「菅原!」

植村出聲斥責,玲司卻「哼。」地皺起眉頭。

「連老師都偏袒殺人兇手啊,這問題可大了。」

玲司的大嗓門引來三名附近的路人回頭注視。

「菅原,我們去兜風吧。」

植村拉著玲司的手臂說道。

「兜風?你在胡說些什麼?誰要跟老師兜風啊。喂……放手啦,喂。你這是綁架吧,老師可以綁架學生嗎?住手啊!」

植村不顧玲司大吼大叫,強行拉著他到車邊。近內則在一旁默默看著。

「上車!」

打開車門後,將前座座椅放倒說道。

「不要。」

「趕快上車。」

「說了不要啦!放手啦,到底要我幹嘛!」

植村把大吼大叫的玲司推進后座,近內則坐在副駕駛座上,植村再次小心翼翼發動汽車。近內一轉過頭,只見玲司板著一張臭臉瞪著他。

植村到了和鬧區有一小段距離的綠地公園旁停下車,看來他想在車子里談。

植村先下了車,繞到后座在玲司旁邊坐下。近內則看著後照鏡中的玲司。

「菅原,你帶頭圍毆喜多川、淺沼,還有近內吧。」

莫名其妙。玲司轉身看著窗外,背對植村嘟噥。

「我之前也問過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很煩耶,說了不關我的事。」

「如果只是小爭執,不可能弄到全身瘀青吧。」

近內緩緩轉過頭。

「你連巧克力遊戲也忘了嗎?」

「……」

玲司睜大雙眼。啊了一聲,直盯著近內。

「什、什麼呀。那個……」

「你忘了嗎?」

「什麼東西呀,我不知道啦。」

植村從他的反應似乎也發現近內說的是真的。

「菅原,聽說你們在班上賭馬。」

「……你在說什麼啦。」

「你賺了不少錢啊?是嗎?」

「就說了我不曉得啦!我真的不知道嘛。幹嘛問我這些事!」

近內將整個身子轉向玲司,只見玲司整個人立刻一閃,一旁的植村出手按住他。

「省吾好像積欠了約八十萬的賭債,因為還不出來就被圍毆。」

「……」

「淺沼英一欠了多少錢?」

玲司默不作聲,但呼吸急促了起來。

「喜多川勉又欠了多少?你們每次都在那塊空地上圍毆還不出錢的人嗎?好像還說過用偷的也要還錢,不去偷的人就再圍毆他。簡直跟流氓一樣!」

玲司又板起那張臉。近內緊緊地瞪著玲司那張臉好一會兒,植村也沒做聲。只聽到玲司反覆了好幾次近似死心認輸的嘆息。

「好啦,煩死了。」

接著玲司開口了:

「我是揍過他。那又怎樣?賭債還不出來有什麼辦法。」

「混蛋!」

植村怒罵玲司:

「什麼叫做有什麼辦法?你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嗎!」

「幹嘛啊,我不這麼做也會很慘的!人家叫我揍我就揍,又不是我的錯。」

「什麼?」

植村緊揪住玲司手臂,玲司隨即用力甩開。

「菅原,你還想把自己的行為怪到別人頭上嗎?」

「但我真的是不得已呀。人家交代我去討債,我就照做啊。又不是說還錢那幾個傢伙就乖乖吐錢,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到時候我也吃不了兜著走。」

「人家交代?」

植村看向近內,接著換近內發問:「你的意思是,有人命令你打省吾他們嗎?」

「對啦。我剛不是講過了嗎?」

「是誰?」

「貫井啊。除了他還有誰」

「貫井……?是貫井直之嗎?」

「當然是他啊!不然是誰?」

「……」

近內皺起眉頭。

貫井直之命令菅原玲司……

近內再次看著玲司。

「為什麼這種事?」

「因為!」

玲司放聲大吼:

「因為我也欠債呀!我還欠了一大筆。」

「你也欠了?」

「我欠了一百三十萬耶。我要怎麼還?我哪來這麼多錢啊?」

「所以……」

近內咽了口口水。

那麼,是貫井直之嗎……擔任外圍的不是眼前的菅原玲司,而是貫井直之——「貫井要我去跟那些欠債的傢伙討錢,回收的一成就從我的債務扣除,所以才變成這樣,我也很慘耶。而且貫井還把遊戲參加者的下注金額全記在筆記本里,根本沒辦法矇混。貫井他那麼有錢,還說可以花錢請人,找真正的黑道來。我也很怕呀,所以也只能乖乖答應。所有參加巧克遊戲的人,沒有一個能在貫井面得起頭。」

啊……近內想起,省吾燒掉的那本巧克力遊戲筆記本,就是貫井直之帶出門的,原來那就是外圍賭場的賬冊……「近內跟淺沼還不出錢後態度變得很強硬,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淺沼那小子殺了貫井,本來想追問他!沒想到你半路殺出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近內想起當時在棒球隊辦公室的景象。

「後來看了雜誌,才知道是淺沼和近內兩個人乾的,他們殺了那傢伙算是幫了我大忙。我才沒膽子殺人,話說回來,一切都怪貫井自己不好,做出那種自取滅亡的事。不要什麼事情都怪我,太不公平了。」

近內轉回身子,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

貫井直之擔任外圍——

貫井要菅原向那些欠債不還的同學們催討,而菅原自己也背負一大筆賭債外圍與賭客。整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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