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大妖蹤跡

城中大火燒了一夜,直至天明才漸漸休止,陳建德借蠻兵之助,將城中清洗了一遍,凡有不從者盡皆殺死,倒也收羅了幾萬降軍,充作部下。雖有魔教之命,陳建德始終對蠻兵不大信任,此時不得不借用其精銳,打算待到深入大明內部,再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實力。

陳建德就將呂繼的大將軍府作為自家據點,召集蠻將與降將公議大事,其慷慨激昂,痛斥惠帝與平帝父子不仁,禍亂江山,以至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他則奉了星宿道宗敕命,整理山河,取大明朱氏而代之。諸位蠻將自無甚麼,幾位降將你看我我看你,形勢比人強,若不追隨只怕立時就被砍了腦袋,何況陳建德許諾事成之後將其等封為開國國公,世襲罔替,因此也自極力尊奉,會上陳建德當即拍板,打出旗號,公然造反。不過他也未到喪心病狂之時,未敢公然稱帝,免得成為眾矢之的,只打著拯救萬民於水火的旗號,但明眼人一望即至,此人之野心究竟為何。

這一切蕭厲絲毫不以為意,陳建德下場如何,根本不在他意中,他只關心陳建德最後能否坐上那張龍椅,將其吞噬之後能否促使仙都之門的禁制進一步完善。

他奉了喬依依嚴令,隱身陳建德之後,助其爭奪帝位,等如被綁住了身子,不能隨意走動。好在他也許時日用功祭煉仙都之門,但有一件憾事便是不能分身前去誅殺凌沖。

陳建德深知兵貴神速之理,趁還未走漏風聲,用了兩日功夫整頓軍備,將蠻人軍隊與漢人軍隊整合一處,又命蠻國陸續運送糧草前來,反正有星宿魔宗的虎皮,不愁蠻國不就範。跟著自家親率大軍三十萬,出雁門關,一路南下,直取天京!

一路之上連戰連捷,大明軍鎮都以為靖王乃是第一叛軍,未想到防備北方蠻國之軍隊,被陳建德殺了一個措手不及,連克重鎮,區區一月之間,北方大半地方竟而糜爛非常。這也是靖王之亂爆發多年,消耗太大,百姓深受其苦,地方也無甚麼像樣的守備之人所至。等到消息傳入天京,平帝大驚失色,此可謂腹背受敵,忙召大臣議事。

金鑾殿上,國舅常嵩自告奮勇率軍出戰。平帝狠狠一拍龍椅怒道:「那陳建德狼子野心,竟在此時造反,罪不容誅!若是被他一路殺來,朕的龍椅豈不要拱手相讓?國舅毛遂自薦,朕心甚慰,即封平北討賊大將軍,領兵三十萬,前去平叛!」

常嵩出列謝恩,卻有一人出聲道:「陛下,臣以為國舅去不得!」此言一出,平帝皺眉,常嵩冷笑,眾大臣議論紛紛,卻見是一位昂藏青年,身披道袍,卻是新近冊封的一位仙官。

那道士氣宇軒昂,身有紫氣,在一班大臣中顯得鶴立雞群,居然是惟庸老道之徒陳紫宗。他被郭純陽遣下山去,在平帝手下謀個差事。平帝也不敢得罪太玄劍派,唯有封賞了一個二品仙官,平日陳紫宗對朝政絕不查驗,沒想到今日猝然發聲。

平帝見是他,倒不好發作,皺眉道:「不知陳仙師有何妙策?」陳紫宗道:「如今左懷仁引大軍攻打彭澤,靖王又虎視眈眈,只要國舅爺坐鎮京師,抵擋叛軍。以臣看來,陳建德雖則來勢洶洶,但根基不穩,叛軍成分駁雜,大多是借來的蠻兵蠻將,本土漢人兵馬大多是迫於其淫|威,不得不從,因此破之不難。」

平帝目中一亮,笑道:「哦?陳仙師有何破敵妙策么?」陳紫宗胸有成竹道:「只要堅深壁壘,以逸待勞,蠻兵不耐大明氣候,時日一長,自會有瘟疫流行,再者陳建德造反並無大義支持,時久必敗!臣願為君分憂,領一支兵馬北上平叛!」靖王叛亂,到底還有一個明朝宗室的身份,也算正統出身。陳建德不過是山野匹夫,謀權篡位,先天之上便缺了大義。

平帝大喜,叫道:「陳仙師之言,句句深合朕意!只是陳仙師乃方外之人,這統兵之道怕是不甚精通,朕還是另派他人……」陳紫宗笑道:「陛下多慮了,臣在太玄修道時,也曾飽讀兵書戰陣之策,陰陽虛實之道,自問統兵之能絕不在當世名將之下,陛下若是不信,臣可立下軍令狀,如若兵敗,願獻上項上人頭!」

此言一出,朝臣又自議論起來。玄門道士入朝為官不甚新鮮,但以往不過是給些仙官之類的虛職,每年發些俸祿罷了,如今這些道士卻身居高位,甚至統領兵馬,連平帝新娶的皇后據說也是玄門弟子出身,坊間都雲大明江山已然飄搖,唯有靠玄門之力方能支撐下去,因此民心渙散不說,連臣工之心也有幾分懈怠。

平帝明知如此,卻又不得不為,沒了玄門支持,大明江山必亡,唯有硬著頭皮與玄門修士交接,借其力量守護這風雨飄搖的江山,沉吟道:「既然如此,便請陳仙師立下軍令狀,朕調撥二十萬軍馬,便由陳仙師統率,限期三月,平定陳建德之亂!」

陳紫宗躬身謝恩,果然立下軍令狀,三日之後率大軍而去。偏殿之中平帝召見秦拂宗,問以此事。秦拂宗撫須笑道:「陛下這一招倒是不錯,陳紫宗卻有幾分能為,但陳建德身後卻是星宿魔宗支持,兩虎相爭,我等只坐看罷了。」平帝道:「彭澤城危急,左懷仁大軍已然攻城數日,不知秦仙長何以教我?」秦拂宗道:「彭澤乃金陵門戶,正當要害,不容有失,已有數位玄門弟子前去相助,陛下不必多慮。只要靖王不能取金陵,便始終名不正言不順,終有被剿滅的一日!」

秦拂宗離了皇宮,依舊回到兵部尚書府中,伸手一圈,一道圓光飛出,光暈中光景變幻,現出清虛三山之境,接著晃入掌教大殿之中,拂真道人正自端坐,忽然啟目望道:「秦師弟有何事?」

秦拂宗道:「回稟掌教師兄,太玄派惟庸之徒陳紫宗毛遂自薦,引二十萬精兵北上,平定陳建德之亂。」拂真道:「此事我知道了,那陳建德背後是喬依依派了弟子蕭厲主使,此人亦有龍氣在身,因此可入局來逐鹿天下,這一步棋我早有預料。」

秦拂宗道:「陳紫宗領兵,非是小事,太玄派向來不理外事,專心祭煉太象宮,想要脫離此界,為何又參與到爭奪人道氣運之戰中來?」

拂真道:「此事倒也不難猜想,輪迴世界牽扯重大,太玄劍派就算煉成洞天法寶,也未必能逃脫的出,不如做下兩手準備,隨他去便是。」

秦拂宗道:「雲珠師侄已然前去彭澤,協助隋問天主持金陵之事,但據說左懷仁軍中已有不少魔教高手潛伏,個個身有法寶,可惜掌教所賜的太陽神符隨著雲昭徒兒一同失蹤,我怕雲珠師侄兩手空空,遭了魔教賊子的暗算。」太陽神符是拂真賜下,秦拂宗並未修成純陽,此寶中元靈被抹去,正合他所用。他心疼徒兒,將神符交給雲昭防身,卻一去不回,下落不明,至今仍心意難平。

拂真道人明知「雲昭」早被水仙奪舍,世上再無此人,卻不好明告師弟,尤其太陽神符也被人搶去,還連累自家損失了一道分神之身。至今尚未查明究竟是誰下的手,此事令拂真道人警覺非常,此界中竟有高人能悄無聲息滅去他的分神,所圖非小,不可不防。

秦拂宗又道:「不如師兄賜下一件法寶給雲珠師侄防身如何?」拂真嘆道:「也確當如此,魔教人手一件法寶,連玄門其他宗派亦是如此,還以為我清虛道宗根基不厚,拿不出甚麼像樣的法寶,也罷,便將三十三寶塔賜下!」

秦拂宗驚道:「師兄竟要動用這件寶物么?當真好大手筆!」拂真道:「各派皆有入局,本門執玄門牛耳多年,嫉恨者眾,不可不防。師弟只安心坐鎮京師,必要時我會親自下山,力保人道氣運不失!」

伸手一抓,清虛三山深處登時湧出無窮寶光,光華開裂,從中飛出一尊寶塔,共有三十三層,雖是玲瓏可愛,但散發出的法力波動卻浩如淵海,遠超同儕。拂真將寶塔抓在手中,喝了一聲:「且去!」揚手一扔,那寶塔化為一道流光,倏忽穿破清虛道宗護山陣法,遠颺不見。

彭澤城外,凌衝力退計都星君與日月五行輪,飛騰而去,追殺烏門山,有秦鈞坐鎮,凌康安危無憂,才能放手一搏。烏門山見機的快,早就疾馳而去。凌沖以太乙飛星符陣推算其下落,按著符陣所指東南方向急追而去。

烏門山為了太清道統,已然生了偏執之心,四處串聯,連魔教也敢勾結,已然設局圍殺他兩次,再要放任不管,不定弄出甚麼幺蛾子,凌沖極怕麻煩,若是烏門山將主意打到凌家頭上,可就追悔莫及,因此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必定要取其項上人頭!

烏門山惶急之間,連用星火符,身形猶如星火,一閃即逝,竟不亞於劍修施展劍氣雷音之術飛遁,「凌沖那廝怎麼如此難殺,我兩次聯合魔教高手,都奈何他不得!那日月五行輪太也廢物,兩次出手兩次鎩羽而歸,虧他有臉自誇是星宿魔宗第一法寶!」

烏老急急逃命,腹中壞水嘩啦啦往上漲,「可惜了我那天狼釘,也被凌衝破去,早知如此就不動用,留在家中鎮宅多好!不過也提醒我一回,如今唯有去尋那一位出手,才能保我無事!但那一位隱居千年,性子又極凶暴,我此去未必能說得動他。罷了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左右走上一遭,大不了舍了一張麵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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