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宮出口——麻里亞 2

我們回到樓下,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一直在擔心的琴繪,她聽後將手抵在心臟的位置上,坐在了椅子上。

「壽命會縮短說的就是這種事吧。唉,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把您辛勤的作品扔掉了,對此她好像感到很抱歉。」

江神學長說道,琴繪聽後將紅唇抿成弓箭一般微笑著說道:

「無須介意的。我可以理解她這樣做的心情,而且只要把材料集全就可調出同樣的香水了。——話說回來,這已經是第六瓶了吧,遭遇不測的我的香水。真希望可以就此停止啊!」

「或許可以的。」

江神學長手舉燭台,眺望著陳列有瓶子的架子,那些瓶中封裝著香味。他的雙目為火影所照,宛如玻璃球一般閃耀。我凝視著他帥氣的鼻樑。

「您要休息了吧?」

依舊看著架子的他詢問琴繪說。

「嗯,當然休息了。我可沒打算整晚都在這兒看守香水。」

「我想也沒有那個必要。」

我們一起離開房間,上了樓。三人在我的房間前止步。

「那就晚安了。」

我將手放在門把手上說道。

「晚安。」琴繪回覆我說。

江神學長卻說:「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啊?」

江神學長還未及回答,琴繪便致意後走向了自己的房間。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她或許誤解了我們的關係,不過我絲毫不在意。

「到底是什麼事啊?」

見江神學長不回答,我便重複問道。他以餘光看清琴繪消失在自己的房間中後終於開口說:

「你要是不想也可以。我現在要去看八木澤君的屍體,你要不要一起來?」

你都說了些什麼啊!——我戲謔地打了個十字。

「你覺得我會說『帶我去停屍處吧』?」

「沒有,我只是問問。」

他迅速轉身,留給我一個背影。我不知何故慌張起來。

「我去。」

江神學長隔著肩膀瞥了我一眼。

「你不用勉強的。」

「我去。」那是一個讓我不得不隨之而去的背影,「真是個讓女生哭泣的背影啊!」

他摸了一下鼻頭。

位於音樂室隔壁的八木澤的房間門開著,那裡自然沒有光亮。遺體被橫放在床上。江神學長將燭台交給我,自己靠近床邊。

「你給我照著。」

遺體仰面向上,他將手置於自己面前的遺體的肩上。我無法正視屍體,便將臉轉過九十度,使勁舉著燈。從他一言不發來看,我應該照得還不錯吧。

我聽到遺體翻轉的聲音,床嘎吱嘎吱地微微作響。他讓屍體俯卧,就是說他正在查看屍體背部的傷口吧。雖然吃驚,我卻佩服於他堅韌的精神。

「再往這邊一點。」

我雖然照做了,但恐怕沒起到作用,他輕輕從我手中取過燭台,自己將燈靠近目標物。搖曳在牆上的他的影子,正弓身將臉靠向屍體。如木偶般站立在其身邊的影子——當然是我。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口。我在監視門會不會突然打開,然後有什麼兇惡的東西侵入。連拿燭台的工作都未能勝任的我,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

「滲進去了。」

我聽到了江神學長低沉的聲音。

「什麼滲進去了啊?」

我依舊死盯著門口詢問說。

「血滲在背上的傷口周圍後凝固了,好像也有香水滲進去了。」

「當然會滲的吧?」

我的聲音無法掩飾地清晰地顫抖著。

「兇手捅了他之後立即就灑了香水。」

你就是想特意確認這一點?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江神學長——」

我對著他的影子喊道。說說話心情才會更好。

「什麼事?」

「殺害小野君的是八木澤君吧?」

「我確信。」

他的影子再次弓身檢查屍體。

「那八木澤君為什麼被殺了呢?是因為他就是殺害小野君的兇手嗎?」

「喂,麻里亞。」

江神學長的影子抬起上半身,與我並肩站立。他似乎已經達到了目的。

「我們在圖書室說是八木澤君殺害了小野君,離開房間時窗子是開著的吧?那窗子在我們進去時可是關著的。」

「嗯。當時是我面窗而坐的,可是直到江神學長你說我都沒有發現。」

我想起了搖曳的窗帘。

「是我們正在說話時有人打開了窗子,為了偷聽。」

「真的嗎?」我看著他的臉問道。

「沒有證據。窗子下面是混凝土,所以連腳印也沒留下。但是窗子不可能無故打開。」

「偷聽……我們可是說八木澤君就是殺害小野君的兇手啊!那個人明明聽到了這樣的話為什麼還……」我終於恍然大悟,「那個人沒有通知大家八木澤君就是兇手。也就是說……那個人聽了那些話所以才想殺他的嗎?」

「沒有證據。」今夜的江神學長似乎很喜歡這句話,「只是單純的猜測。」

「任何事情都是從猜測開始的。——這麼說殺害八木澤君的動機有可能是復仇,灑香水或許也是復仇的表現。」

「說到復仇,比如說木更夫人?」

對於江神學長的話,我搖了搖頭。我突然很討厭就案件進行種種推測。

他推著我的背說,我們走吧。

「我們去音樂室吧!」

他提出了似乎很愉悅的建議。我一邊不安地想著今夜會做何樣的夢,一邊嘆了口氣順從了他。

我們回到走廊後,又進入了隔壁的音樂室。我們靜靜地打開門,裡面亦是一片漆黑。就連窗邊也沒有月光。天氣似乎又要變壞了。

江神學長緩緩地左右移動燭台,看著房間內的情況。一滴燭淚啪嗒一聲飛濺在地板上。橙色火焰首先照射出的是蓋子依舊開著的鋼琴。其宛如中世紀的拷問刑具一般恐怖。右側角落中的中國屏風隱約閃耀著金色光芒,也讓人毛骨悚然。「ミツル」的余香彷彿芳香的屍臭一般,而凝神傾聽,被兇手所阻斷的聲音似乎抱恨成為了迴響。——我就像這般,極其害怕。

江神學長大模大樣地走向鋼琴,窺視著琴盤。凝神注視片刻之後,又落下了食指。如尖叫聲一般的「do」。他一邊將身體向左側移動,一邊將琴盤從最高音撫至最低音。

「聲音沒有異常。」

他透出了這樣的喃喃自語。他似乎在實驗什麼。

他依次摁著黑鍵。所有的音都正確。確認過之後,他只使用黑鍵即興演奏了一首中國風的小曲,不知是否在開玩笑。這是不會彈鋼琴的人經常玩的遊戲。

「你是來練習的嗎?」

我挖苦了一句,他便驟然停手。真是個好孩子。

「抱歉。我喜歡那個。」

他用自琴盤上抬起的手指指了指中國屏風。你為何說些毫無價值的話呢?想到此我竟有些許放鬆。

「你喜歡鋼琴的聲音嗎?」

「也不是特別喜歡。我只是調查一下是否有奇怪的地方。我不知道在琴盤上灑香水的理由。」

就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聽到了某人房間門打開的聲音。哎?我身體不禁僵硬起來。

「是你沒關門吧?」

江神學長回頭望著我說道。是的。我不想進入房間,便隱藏在打開的門影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如今他似乎發現了這一點。

「有馬,你在那裡做什麼呢?」

是小菱。他還在這所公館啊。他一定是聽到了江神學長的即興演奏便出來看看是何事。真失敗。

「很抱歉。我有點事……」

我厭倦了思考如何花言巧語,所以直言。江神學長將頭探到了走廊上。

「打擾你們了,我有事想在這裡調查一下。」

「哎喲,你也在啊?——你們正在玩偵探遊戲嗎?」

「正是。」

小菱默默地看著江神學長。既不像責難,又不像覺得有意思。他的心還是一如既往地難以捉摸。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舞蹈家說了一句難辨真偽的話。

他或許只是在變相地說「趕緊睡覺吧」。

「沒,沒有。我已經調查完了。」

「這樣啊。——有什麼收穫嗎?」

江神學長正要回答,這次我們聽到了某人上樓的聲音。於是,小菱的問題便以永遠得不到回答告終。

「你們在二樓開派對嗎?連樓下都聽到了。」

一隻手摁著長袍前面,另一隻手持燭台的菊乃出現了,她不愉快地如此說道。江神學長立即進行道歉。

「如果只是某人鬼鬼祟祟的躡手躡腳聲,我恐怕也害怕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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