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亡標本——麻里亞 3

「下面我們就詢問一下出現在江神君話中的人吧!」

菊乃如此說完後,自己伸出的纖細手指晃晃悠悠地在空中徘徊了許久。

「……那個,我們問鈴木吧!」

被指名的冴子立即開始講述。

「我沒有什麼特別要說的。江神君離開畫室之後,我一個人發獃了很久。偶爾去窗邊俯視一下庭院。——四點左右,我看見志度君橫穿過草坪庭院過來了。」

「啊,是四點左右啊!」志度喃喃自語說。

「之後我便離開房間,到了樓下。當時哲子與千原正在客廳里。千原似乎有些疲憊,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勸她說『去散散步吸收一下外面的空氣』的。我與哲子商量晚餐的事,從約四點半開始準備。到五點左右她出去找志度君之前,一直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廚房裡。」

「如此說來,下面好像輪到問哲子夫人話了啊!」

菊乃說道,幾乎與此同時,哲子開始講述。

「剛才我也說過了,從三點開始我與八木澤君及小菱君等人一起喝咖啡,稍聊了一會兒。然後,八木澤君於三點半上樓之後,小菱君提出『我們去看看河流情況吧』。我先生決定與他一起去,我卻因為怕麻煩而未起身。由衣也似乎因介懷別人的目光而厭惡去河邊,自然是與我一起留下了。」

「我們可是約定不能擅自去河邊的哦!」

菊乃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不滿之語。可是她立即收兵了,不知是否是因為她已意識到這種責備已無濟於事。

「算了,小菱君與哲夫君去河邊是大約幾點的事?」

哲子在與小菱與哲夫確認之後回答說:「是三點三十五分之後。」

「繼續說。」

「這樣我與由衣便留在了客廳。約四點時,我也看到志度走回這裡了。之後的事情就如冴子所說的了。」

「你並不是一直都與千原在一起吧?」

菊乃的語氣再次不悅起來。我看到哲子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可看到你一個人在陳列室了。」

「哎喲,您是從哪兒看到的啊?」

她毫不怯懦地反問道。菊乃筆直地注視著她的臉。

「我一直都在庭院里。大概是將近四點時吧,我看到你的身影映在陳列室的窗上了。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你不是一個人嗎?」

哲子抬頭斜視著天花板,嘆了口氣。她點燃了第二支煙。

「我一個人在陳列室待了十分鐘左右。想起樋口君的作品昨天遭到重大破壞,我擔心自己和我先生的作品便去看了一下。看到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便安心了,又恍恍惚惚地看了一會兒畫。——那時是三點四十五分左右吧。」

「在此期間,千原呢?」

「她不是一直都在客廳嗎?」

因為這十分鐘的中途退席,她與由衣的不在場證明便都不成立了。——倘若菊乃沒有指出,哲子似乎計畫主張自己一直都與由衣在一起。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依舊很卑鄙。我瞥了一眼她吹起的煙霧。

「那麼我們就請去河邊的小菱君與哲夫君說一下吧!」

被指名的兩人相互補充著敘述了自己的情況。

據說他們於三點三十五分左右離開公館後去了龍森河岸,發現水位雖已下降,濁流卻依舊奔流不已,幾乎可以聽見聲音。而對岸亦沒有人跡,他們很快便回來了。

「回來的途中我回到了自己家中。雖然沒有什麼事情,卻想稍微休息一下。」

哲夫嘰嘰咕咕地如此說完後,似窺探反應一般眼睛轉向上方看了看菊乃。

「你也午睡了?」女主人簡短地問道。

「不是,我沒有熟睡。我只是想以一種散漫的姿勢隨便躺一會兒,這種姿勢在公館裡是不允許有的。」

「那是大約四點時吧?」

「是的,內人沒有回來,我一個人躺到了傍晚,便在約四點半時回到了公館。當時內人與鈴木正在準備晚餐我便打了聲招呼,誰知卻被內人說妨礙她們,我便老老實實待在了客廳。將近五點時,內人問我說『看見志度君了沒』,可我今天下午一次都沒有見過他。她說了聲『在二樓吧』便上了樓,之後便與有馬她們一起發現了屍體吧?」

菊乃迅速將視線移向了小菱,舞蹈家低沉地開始敘述。

「與前田君分別之後,我也回了一次家。因為我想一個人安靜地思考種種事情。回到公館時大約是五點。是不是江神君他們發現八木澤君的遺體而吃驚時我正好站在玄關呢?因為那時我見到哲子夫人面無人色地跑下了樓梯。」

我默默地激動起來。到目前為止,任何人的不在場證明皆不成立。大家的行動描繪成了一張網眼狀圖案,惡魔是不是趁這網眼的縫隙而襲擊了鋼琴家?我不禁不寒而慄。

「有馬還沒有說吧?」

「是的。」

我使勁咽下一口唾沫後開始講述。

將圖書室的書帶回房間的途中遇見八木澤。與其在音樂室前分別。稍讀書後感到厭倦便卧在床上思索。五點要下樓時遇見哲子上樓。正當她說自己正在尋找志度時,本人與江神學長出現了。——如此追尋之後,我發覺最缺乏決定性不在場證明的人便是自己,我不禁忐忑不安。

「你從三點半到五點之間,完全是獨自一人嗎?」

菊乃毫不客氣地指出這點。我窘於回答。

「而且,你還在與發生殺人案的房間僅隔一條走廊的地方。也是在離犯罪現場最近的地方。」

她堅韌的口吻讓我很是反感,我突然改變態度說道:

「您有什麼事情要詢問這樣的我嗎?」

菊乃似搓手一般動了動兩個手掌。我總覺得她要發出沙沙的聲音。

「你沒有發現什麼嗎?兇手應該是背向你的房間而站立,然後才進入音樂室的哦!」

我感到了一種詢問者的身體突然變大一圈的錯覺。我正在被威懾。我明明沒有犯任何罪,這是何等的不講道理啊!我責備自己說,振作點!

「我聽到了幾次腳步聲,可是並沒有留神聽,所以不能證實是何樣的腳步聲在何時走向了哪裡等問題。」

「你聽到了幾次?」

宛如我自己被迫站在法庭證人席上一般的心情。

「我只能說大約三次。」

「可能是四次?」

「是的。」

「可能兩次?」

「……是的。」

菊乃似乎嘆了口氣,就在她面前的蠟燭火光搖曳著。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的話。可是我也沒有卑躬屈膝到一邊講述事實一邊感到內疚。

「我想有馬所聽到的聲音之中也包括我的腳步聲。」說話人是冴子,「那是我去拜訪江神君時的聲音。」

「還有我的聲音。」

琴繪在菊乃旁邊說道,兩位婦人的視線相隔些許距離相遇了。

「那是我結束調香回到自己房間時的聲音。」

「哎呀,您在房間里啊?」

「嗯,只有一會兒。」

似乎很自然地輪到琴繪講述了,我交過接力棒便默不做聲了。

「我一直與菊乃夫人在外面的庭院里。之後便進入調香室,略微擺弄了香味一會兒之後便回房間休息了。片刻之後又去了後院,與菊乃夫人在蔓藤之下聊天。僅此而已。」

「您能不能加上時間給我們講一下?」

哲子似引導一般說道,不知是否是對宛如話已經說完一般倚在椅背上的琴繪感到不滿。

「嗯,時間我也可以確切地講出來。如果——」她以雙目指著哲子指間所夾的第三支煙說道,「如果可以請你不要再繼續播撒惡臭,我想應該可以更容易講述些。」

哲子沒有掩藏自己怒上心頭的樣子,香煙卻回到了煙盒之中。琴繪高興地說道:「謝謝。我與菊乃夫人兩人,兩點以後開始修理香草園。我們已經很久沒修理了,而且也有很多植物為淫雨損傷嚴重,所以我們細緻地進行了修理。除了去洗手時我們一直都是兩人一起。」

從鐘乳洞回來時我記得曾經見過兩人的身影。然而,這一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問題。

「三點二十分左右時,我獨自一人去了調香室。長時間站立讓我很疲憊,所以略擺弄了一會兒開始創作的香水之後我便回房休息了。回到庭院時是四點,之後我與菊乃夫人兩人便一直在一起。是冴子通知我們說八木澤君遭遇了不測。」

江神學長微微睜著的雙眼此刻睜大開來,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您說什麼?」

琴繪將她眼鏡後面的平和雙目轉向了江神。

「您從三點二十分在調香室待到什麼時候呢?」

「我沒有待很長時間的,讓我想想……」琴繪思索數秒之後回答說,「可也待了二十分鐘吧。」

「您從三點二十到三點四十是在調香室里,而從三點四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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