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句點

土井崎元先生、向子女士:

請再次原諒我冒昧寄出這封信。

經由電視和報紙的報道,想必你們已得知三和明夫被逮捕的消息了吧?造成這次逮捕行動的契機則是起因於他母親三和尚子引發的騷動,相信你們也已經知道。

在報道中我的名字再一次被提及,想必也讓你們感到十分驚訝。

先從結論開始說起,我在那場騷動發生之前,就已查出持續十六年來騷擾你們的那個人——「Shige」的真實身份就是「三和明夫」。那一天我之所以會在現場參與整起案件的掃尾工作,也是這個原因。

在那之後到今天,我一方面要接受警方的訊問,一方面自己成為媒體採訪的對象,始終無法如常自由行動。現在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我才能夠提筆寫這封信。

我跟高橋律師聯絡時,他說「一定會交給他們,只是不知道土井崎夫婦肯不肯看」。

但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看,因此才著手寫這封信。

那一天,就在三和明夫的家,即他母親三和尚子的住處附近發生了小學女童失蹤案,當地居民懷疑可能是有前科的他再度涉案而引起騷動,此一消息是千住南警局的野本刑警告訴我的。你們還記得她嗎?就是當初你們自首時,陪你們一起坐在訊問室的那位年輕女刑警。

當時我立刻決定到現場去,我還找了萩谷敏子女士一同前往。仔細想想,我也知道發生那種事情,帶著萩谷女士前往有大批媒體出現的場合,的確是有欠考慮,同時也是沒有意義的舉動。但是那個時候我一心只想著:一旦有機會見到讓阿等看見小茜死亡景象的Shige時,一定也要讓萩谷女士在場,已經過世的阿等也會始終跟在萩谷女士身旁。

從結果來看,暫且不論這個判斷到底是對還是錯,但至少是被我猜中了。這種說法有點像是算命一般的玄妙,可是我只能如此形容。假如萩谷女士沒有一起去的話,事情也許就不會有那樣的進展吧。

當然那完全是始料未及的事。

野本刑警大概知道我多少有些欠缺冷靜的毛病,因此她也趕過去和我們在案發現場附近會合。我有點過度興奮,而野本刑警則是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就變得很神經質(那也是理所當然吧),三人之中只有萩谷女士表現得最沉著穩定。

你們應該也從新聞報道中看到,三和明夫和他母親一起生活的那棟房子是灰色方正的兩層樓房,所有窗戶都加裝了鐵欄杆。

我們三人找到那裡時,已經有兩家電視台的採訪小組守在他們家附近,女記者輪番上陣按門鈴,就是沒有人響應。我們還聽採訪小組的人說房子里沒有人在。

不只是媒體,當然警察也來到現場,只是他們是來疏導交通的。當時住宅區里的雙線車道停著轉播車,又擠進大批看熱鬧的群眾,導致交通大亂。

在那個時間點,小學四年級女生佐藤昌子的失蹤和三和明夫的涉案,還沒有任何具體的關聯要素。如果沒有發生那場騷動,也許當地警察更是無從插手,只能在一旁疏導當地的交通。那些聽了許多有關他「不好的傳聞」而失去理智衝到三和家鬧事的人們,當時可能已經被帶回派出所或是自行散去了吧。大部分聚集在附近看熱鬧的群眾都是外地人,當地居民已分頭去找佐藤昌子的下落。

我們也不敢貿然靠近三和家,就決定暫時先回去。我是開車去的,車子停放在離三和家兩個路口的停車場。我們和野本刑警坐在車子里商量對策。但老實說,我們只是確認,照這個情況看來,短期之內根本無法見到三和母子,今天我們趕來現場實在沒意義。

「有什麼關係呢,老師?」萩谷女士安慰我說,「反正在家裡也坐不住嘛。」

野本刑警說要到當地警局收集情報後就離開了。

「我會老實跟當地警局說是為了別的案子來找三和明夫,卻遇到這場騷動。至於若是被問到別的案子是什麼,我再見機行事看怎麼回答。不好意思,警方那邊就交給我處理了。」

我和萩谷女士留在車裡等,偶爾會輪流走出去觀察三和家的情況,每一次去都發現看熱鬧的人變少了,終於連電視台的兩輛轉播車也不見了。

野本刑警三個多小時後才回來。在這期間,我們看到了好幾次當地居民為搜尋昌子組成的隊伍經過。其中有一次,他們看到兩個女人坐在停車場的車子里,開著收音機,起了疑心而過來問話。我們不敢用野本刑警老實說出在查三和明夫的那一招,只是聽他們的問話,發現對方以為我們可能是因為車子故障無法移動而過來關心。我們便說自己是三和家的朋友,因為看了新聞過來看看,結果他們好像都不在家,只好在這裡等人回來。

「三和太太去醫院了。」一名年長的男性滿臉疲憊地告訴我們。

「聽說受傷了,可能要住院吧。」

「傷勢應該沒有那麼嚴重。」

「請問是哪家醫院呢?」

「這附近有好幾家急救醫院,至於是哪一家,我們也不清楚。」

「所以說三和家現在沒有人在了?」

「聽說她兒子昨天就出門了。」

「昌子的下落……找到線索了嗎?」

他遺憾地搖搖頭後又回去繼續搜索。

之後過了不到三十分鐘,一名騎自行車巡邏的警察又過來問話。他大概以為我們是來採訪的媒體工作人員(確實,我們就像可疑的中年婦女二人組),問話的口氣很嚴厲。我正在想該如何回答時,正巧野本刑警回來了。她出示警察證件後,巡邏的警察只是一臉驚訝,沒有再問什麼。

「三和尚子被送到距離這裡五分鐘車程的醫院,傷勢不很嚴重。」

聽說她是和擠上門來的群眾發生衝突,一不小心跌倒扭傷了腳。

「其實早已經包紮完畢了,但是在訊問她身為被害人的傷害案的同時,警方也順便調查了佐藤昌子的失蹤案件,因此她一直被留置在醫院裡。」

據三和尚子供述,她自從前一天和明夫用過晚餐,約晚上八點以後,就沒有見到明夫的人,之後明夫好像出門了,至於是什麼時間,她不記得,也沒有問明夫要去哪裡。兒子因為工作的關係,生活作息時間和自己不同,吃飯和睡覺也不規律,這種兩人住一起卻碰不到面的情況很稀鬆平常。關於小學生佐藤昌子的事,她完全不知情,和明夫也沒有關係。隨便亂冤枉人,還鬧出這場莫名其妙的騷動,恐怕會害得她兒子有家都歸不得……

「三和明夫的車子還停在停車場里。不過根據附近居民的說法,他平常走路出門頂多只是到便利商店買東西,這次出去這麼久,他的車卻還在,有可能是開了別人的車或是租車。」

「也就是說他有朋友?」

「大概吧。問題是會是什麼樣的『朋友』呢?」

野本刑警說當地居民的確行動太過魯莽,可是當地警局也懷疑佐藤昌子的失蹤三和明夫嚴重涉嫌。

「畢竟他有前科,而且在當地的風評也……另外還有其他理由。三和家前面的馬路是昌子上學放學必經的路,還不只是這樣,好幾次昌子被目擊到在那棟房子的前面逗留。」

「在那裡逗留?」

「昌子的母親聽說過三和明夫的傳聞,曾經告誡過昌子不可以經過那條路……」

「越是害怕就越想看吧。」萩谷女士立刻說,「小孩子就是那樣。對昌子來說,那裡就像是鬼屋一樣。況且小學四年級的學生根本還不懂『不好的傳聞』是什麼。」

「那麼警方正在追查三和明夫嗎?」

「正在調查租車公司和他可能會出現的場所。問題是尚子並不合作,有關她兒子的工作、交友狀況等她都聲稱一概不知,讓調查陷入困境。」

三和明夫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我首先就想到了「藍天會」。假如三和明夫和昌子的失蹤(不管是什麼原因)有關,又發現已被媒體大肆報道,那麼他應該不會再回母親家了。他所需要的是逃亡資金,很有可能他又會去「藍天會」辦公室要錢。

我還來不及開口,野本刑警便搶先說了:「請原諒我擅自決定,我已經跟他們報告過『藍天會』的事,那裡有個還算上道的大叔,我們彼此交換了情報。」

假如能夠早點找到昌子下落,我倒是無所謂。

「可是……」猛然一看,發現萩谷女士面無血色。她說,「為什麼要帶走小女生呢?不,如果真的是三和明夫下的手……」

「不知道。」野本刑警謹慎地說,「不過三和家確實常有不少不特定的年輕女性進出。關於聽到尖叫聲的傳聞目前還沒有獲得證實,有可能是錯覺或是別人附會的謠言。」

野本刑警還說三和尚子似乎一點都不知道跟她同住、前科累累的兒子已經成為附近鄰居謠傳的話題。

「往往本人都是無所覺的,所以明夫才會大剌剌地帶著年輕女性回家吧?不知道該說他大膽還是神經太大條。」

「這也是那位上道的大叔給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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