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阿吞神(ATON) 24

第一課

七月末的太陽把炙熱的光芒撒在伊坪森林 旁邊的一小片草地上。除了樹林中鳥兒的低語,這裡一片寂靜,絕對的寂靜。歐文平躺在草地上,眼睛上蓋著一塊絲巾,一動不動地品嘗著太陽神迷人的輕拂。歐文是個健談的傢伙,他經常忍不住要動動嘴唇。在厚厚的草地上,會不時冒出一兩句話。比如:「悠閑,您是天賦的母親,多麼愜意……」或者是:「什麼都不幹是最引人入勝的工作……」但是艾美莉的手指立刻就會壓在歐文的嘴唇上,她用溫柔的聲音低聲說:

「安靜,我們還沒有準備好。我們必須讓精神完全放鬆……我們要等到腦子裡出現跳躍的星星……」

過了一會兒,歐文被允許睜開眼睛,也可以說話了。強光向他襲來,周圍的田園風光也一起涌到了他的眼前。儘管周圍有無數的光芒,歐文還是中了魔一樣牢牢地盯著艾美莉光彩照人的臉龐。艾美莉朝他親切地一笑。

「現在,」她說,「我們要開始了。阿吞神與我們同在,他給我們帶來光芒……」

歐文想要說話,但是他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他還沒有適應這種長時間的日照。剛才他閉著眼睛的時候眼前直冒金光,現在還是一樣。

「我們要開始了,」艾美莉又說,「我們從簡單的說起。『亞歷山大的燈塔』在我看來是一個很好的腦力鍛煉……您覺得怎麼樣,我的好學生?」

「行啊,按照您的意願。我對於這個謎題有了點兒想法。不過我先聽您說吧。」

「我也有想法。我好像已經想明白兇手的把戲了。」年輕的女孩兒懊悔地撅了撅嘴,「我們說說這個案子吧。我反覆研究了我們搜集的報紙上的文章。這些文章有一些共同點:亞歷山大·瑞雷是惡習不改的煙鬼和酒鬼,而且喜歡聊天。在案發現場,唯一異常的現象是地上的三個空威士忌瓶子。」

「殘餘的威士忌肯定都在火災中燃燒掉了!」

「很正確。那場火災是由汽油燃燒所引起的,兇手肯定是從燈塔的油桶里弄到了汽油。另外,我們知道在十五個小時的時間裡(從下午三點到第二天早晨七點),瑞雷一直是一個人在燈塔上。當時海浪的狀態能夠保證這一點。如果我們用正常的方式來考慮問題,就應該摒棄飛行人或者其他飛行生物的說法。那麼,夜幕降臨的時候發生的火災就必定是用延時裝置觸發的。兇手最晚是在下午三點匆匆離開燈塔。值得注意的是,種種跡象都表明瑞雷當時是處於『非活躍』狀態……但是,他既沒有被捆綁也沒有遭到拘禁。考慮到這些情況,結合我們已知的信息:瑞雷喜歡聊天,喜歡喝酒,空的酒瓶,汽油,還有香煙……」

歐文用手背抹了一下微濕的額頭,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您說得很對:這麼一分析,謎題就不攻自破了。上午,一個親切的朋友去燈塔拜訪了燈塔管理員。他帶了一點兒潤喉的東西,以便拉近感情。瑞雷沒有理由防備他,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好事。兩個人喝了起來。但是瑞雷在愉快地一杯接一杯的時候,罪犯卻是在假裝飲酒。在下午兩點左右,燈塔管理員昏睡了過去,酩酊大醉。他通常不會在工作的時候喝醉,但是對於一個狡猾的人來說,把嗜酒的瑞雷灌醉絕非難事。」

「接著,」艾美莉又說,「我們需要發揮一點兒想像力。我們可以想像兇手準備了一個羊皮帶,裝滿了汽油。他在羊皮袋上戳一個窟窿,讓汽油慢慢地撒在受害者的身上,把他的衣服都浸濕。我們接著想像兇手把瑞雷搬到了門口,讓海風吹乾他的衣服。兇手還在瑞雷的脖子和頭髮上撒威士忌,這樣就能掩蓋他身上汽油的殘餘的怪味兒。等瑞雷醒過來的時候,一個老煙鬼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他點了一支煙……」

「亞歷山大港的燈塔……!從灰燼中重生了!他發現自己被鎖住了,就絕望地向外面大聲呼救。現在看來,他的行為完全符合邏輯!」

「要是我就跳到海里!」

「瑞雷很熟悉周圍的環境。他知道燈塔的下面全是致命的礁石。」

「……就像海妖斯庫拉 的尖厲的鉤子。您說得很有道理,這比惡龍查瑞比德斯 的火焰好不到哪兒去。」

「哎呀呀!」艾美莉搖起了手指頭,「今天別說什麼希臘神話!否則的話,我們從頭開始!」

「您願意重複多少次都行。」歐文又躺到太陽地里,「我呢,我已經準備好處理下一個謎題了。但是我要先向您致意,您的推斷非常簡潔,我很信服!」

第二課

艾美莉濃密的栗色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就像一道金色的絲線織成的瀑布,一直垂到她的古銅色的肩膀上。歐文直勾勾地盯著她。而艾美莉用一個食指指著偉大的光明之源,她說:

「太陽之船正在碧藍色的海水上慢慢地前進。金色的光芒稍稍暗淡了一些,但是那些光芒很快又會讓人振作起來。有悟性的學生會繼續得到靈感。

「關於那個阿提密斯神殿的案子中(確切地說那是托馬斯爵士的案子),引人注目的東西並不多:一群人在進行射箭比賽,一個受害者死於弩箭,在屍體周圍發現了幾個硬幣,其中一個硬幣在死者的手上。受害者是背部中箭,表面上箭矢來自三百碼之外的區域,在這個距離上射中一個人可以說是一個奇蹟。另外,傷口的位置顯示弩箭好像是來自高處。再考慮一下托馬斯爵士是一個古錢幣的收藏家。於是我們的頭腦里出現了這樣的景象:從天空中掉下一些硬幣,托馬斯爵士彎腰去撿那些硬幣……」

「艾美莉,告訴您吧。我好像已經解開這個謎題了。但不幸的是,謎底並不能向我們提供關於兇手的信息。我們只知道這個兇手會正確使用弩箭,他算不上一個專業射手,還有,他非常大膽。不過我們早就知道他膽大包天了。」

「那麼您的推斷是?」

「如果我們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思考問題,要想成功射中托馬斯爵士,必須在足夠近的距離上發射弩箭。而現場唯一可行的隱蔽所就是弓箭手們練習射擊用的三個靶子。在靶子附近有一棵樹,還有幾叢灌木,兇手可以靠這些掩護悄悄地接近靶子。完成謀殺之後,他也可以順原路悄悄地離去。那棵樹應該是兇手的主要觀察點。弓箭手們來取靶子上的箭矢的時候,他可以側身或者趴在地上藏起來。那些靶子離弓箭手們有三十碼遠。這個距離對於弓箭來說是一個很遠的距離,但是對於弩箭就不算什麼了。如果正確地使用弩箭,在二十五碼的距離上,誤差可能只有幾毫米。也就是說,在三十碼的距離上射中一個人並致死並不難。這並不算什麼出色的成績,只要掌握點兒技巧就行了。

「我們可以假定兇手藏在樹後面等待時機。那三個靶子中肯定有一個離樹木相對比較遠,比方說是右面的靶子。等弓箭手們把注意力集中在右面的靶子上的時候,他就爬到左面的靶子後面。這有點兒風險,但是確實可行。他在靶子後面繼續等待時機。機會來了!有一個弓箭手射出了非常出色的成績,所有的人都為他的成績而喝彩。只有托馬斯爵士一個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正在看天空中的『金色閃光』。那個閃光肯定是兇手朝托馬斯爵士拋出的硬幣。他扔了不止一次,前兩次都沒有成功。這就是為什麼有兩個弓箭手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金色閃光』。兇手並不需要扔到很遠的地方,但是需要有準確性,必須讓硬幣準確地落在托馬斯爵士的面前。這樣受害者就會彎腰去撿地上的硬幣,他面對的方向是北面,也就是箭靶的方向。通常情況下,男人都會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而女人是蹲下去撿。等托馬斯爵士的頭接近地面的時候,他的脖子也就暴露在弩箭手的視線當中了。兇手就在這時候發射了致命的弩箭。受害者受了致命的一擊之後還試圖要站起來,但是最終向前方倒了下去……他的朋友們聽到尖叫,都轉頭看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看到托馬斯爵士趴在地上,脖子上有一支致命的弩箭。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弩箭來自南邊。南邊只有遠遠的籬笆,而且他們看不到一個人影。在受害者脖子上,弩箭插入的角度很特別,這引發了各種猜測。有人說兇手藏在雲端上,還有相對合理的說法是說兇手採用了投射法。但是沒有人想到我剛才說的那個辦法。我認為,要想解釋這個看起來無法理解的難題,只有我的辦法可行。」

「太棒了,歐文!」艾美莉鼓掌叫好,「您果然不負盛名。您的推斷毫無紕漏,而且阿吞神給我的啟示也是這樣的。我看我們可以繼續著手處理下一個案子了……您已經有點子了嗎?」

「我承認我還沒有任何想法。」

「那好。我請您先陳述一下相關的事件。」

第三課

「與『巴比倫的空中花園』相對應的謀殺案,」歐文思索著開始敘述,「要我說,這個案子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受害者死前那些奇怪的說法。她自稱很害怕那個即將發生悲劇的地點,也就是那個裝飾了花草的拱門。那個拱門上方是一個平台。按照她的說法,那個平台上出現過一個古代王后的身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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