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伊卡洛斯(ICARE) 08

「您說什麼?一個『煮不爛的硬骨頭』?我親愛的警官,您可真會用詞。這個可憐的少校最後差不多就是被太陽烤熟了!」

維德科恩德警官到達之後,歐文很快地恢複了他的興緻,又開始冷嘲熱諷了。但是歐文可不怎麼開心,他已經被迫請所有的人喝了兩杯。沒過多久,那個瘦高個子又第三次走了過來。他問歐文:

「老闆,您意下如何?您是允許我們繼續扯著嗓子像牛一樣號叫……還是願意繼續為全中而請喝酒?」

「好了,好了,我同意……你們隨意好了!」歐文嘀咕著,就像一隻老貓撓背一樣和藹可親。

「這一次又是哪一個基石?」我問歐文。

「最核心的基石,也是人類得以生存的最重要的基石:那就是寬恕。」

沒過一會兒,又有人射出了全中。我們聽到那群玩飛鏢的人「哞兒!哞兒!」地鬨堂大叫了起來。維德科恩德落座之後,又有人射出了全中,他們又開始號叫。因為這些哄叫都是朝著我們的桌子的,不明就裡的警官被嚇了一跳:

「他們在幹嗎?老天,他們是不是發瘋了!這簡直是一個牲口棚!」

「整個世界就是一個牲口棚,維德科恩德,您不知道嗎?」歐文高傲而故弄玄虛地回答說。「我們都站在泥糞堆里,但是只有一部分人懂得仰頭看星空……」

我們借著這個機會向維德科恩德警官介紹了當天下午我們那次拜訪的結果。而維德科恩德向我們介紹了對於最後一名受害者所做的官方調查的結果。

「一個『煮不爛的硬骨頭』,沒錯,我還是要這麼說。」維德科恩德毫不理會歐文嘲諷的目光。「這位少校在軍隊中的表現讓人印象深刻。我們可以從印度開始說起。在同叛亂分子的最後一次武裝衝突當中,他表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和果斷。然後是在南非,他參加幾次針對祖魯人的血腥戰鬥。最後是波爾戰爭,那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他面對危險總是坦然處之,他理所當然地獲得了很多讚頌和獎章,其中包括維多利亞十字勳章。但是他在軍紀方面有一些瑕疵,這和那位年輕的布魯克先生所說的一致。他熱衷於賭錢,追逐女人,嗜酒,當然還有喜歡打架的毛病。他對這些惡習從不知道收斂。他天不怕地不怕,危險和死亡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有一次,在戰鬥當中,他自己用小折刀把大腿上的子彈挖了出來。另一次,他和別人賭了一大筆錢,賭他能夠引誘上司的老婆。他不僅為此受了一陣牢獄之苦,還遭受了血淋淋的鞭刑。受鞭刑是他和別人約定的打賭失敗的懲罰……」

「我們看到的他背上的傷疤肯定就是由此而來的!」我驚嘆說。

警官表示同意。

「我就說這麼多好了,因為他的功績可是一大串。我們現在可以確定的就是羅德斯少校是一個鐵打的漢子。即使到了六十二歲,他還是又硬又倔。考慮到這個因素,羅德斯少校的死法就太奇怪了:羅德斯少校在行動完全自由的情況下完全沒有反抗,任由兇手用如此怪異的手法殺死了他,而且是『渴死』……他真的就是活生生渴死的,我剛剛拿到了驗屍報告,報告證實是死於脫水。而且一丁點兒麻醉劑的痕迹都沒有,也沒有其他任何能引起懷疑的東西。也就是說,羅德斯並不是像我想像的那樣處於昏迷狀態。我不知道您是怎麼想的,伯恩斯,但是在我看來這個難題比前幾次謀殺都要複雜!」

歐文好像陷入了沉思,他扳著手指頭說:

「一間小棚子周圍十米範圍內沒有任何腳印,一個人渴死了,兩根折斷的鐵鍬,一個水瓶里滿是飲用水,還有一個望遠鏡……這是我們目前所面臨的情況。對於我來說,這些情況當中,最讓人不解的就是那個望遠鏡,望遠鏡肯定是這個謎案的關鍵。」

「一副望遠鏡。」維德科恩德用疲憊的聲音重複說,「我根本就看不出有什麼聯繫……」

「望遠鏡是用來看的,是用來看遠處的!唉!因為人類所能看到的視野非常有限。但是,案發現場陽光明媚,甚至可以說是毒辣的日頭高照。太陽,加上望遠鏡,足以讓人看東西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正是這些東西讓我們看不到真相,真是自相矛盾……還有,我想要提醒你們:這個案件當中還有一些象徵性的東西。要知道是那個羅德斯島上的巨型青銅雕像是為了崇拜太陽神赫利俄斯 而建造的。在這個案子里象徵著太陽神的高大的羅德斯最後是被他所代表的太陽所壓垮的……」

「我們已經眼花繚亂了。」我插了一句,「我們被過多的光芒晃了眼,這些犯罪奇蹟讓我們眼花繚亂!」

「說得很好,阿齊勒。正中要害。但是我們可敬的警官還沒有發表他對這些新進展的意見?」

「我看到報紙上那些大標題已經夠煩心的了!我現在只能慶幸那些貪得無厭、無孔不入的記者還沒有從我這裡弄到兇手的警告信的原文!」

「我敢肯定,他們要是得到了原文,其中的某些人肯定會想到把字母順序調整過來。然後他們就會說:世界上最強大的警察系統居然沒有破譯出來!」

「求您了,伯恩斯,現在可不是拿我開玩笑的時機。我忙著跑現場還有其他事情,您本來可以早點告訴我其中的玄機!您總是不向我透露關鍵性的信息,您認為這種做法很明智嗎?」

歐文咬緊了嘴唇,然後又用天真的口氣說:

「您來一杯啤酒嗎,警官先生?……實際上,就像我剛才對阿齊勒所說的那樣:這個假設在我看來太不可思議了,很難讓人當真。而且我擔心我的唯美主義傾向會使我看問題有偏差,我的主觀願望會使我或多或少地曲解真相。現在,您自己也已經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我當時告不告訴您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們還是對於這個神秘的兇手一無所知!現在只有這麼一個新線索!」

「一個讓人感興趣的新線索。」維德科恩德警官又露出了笑容。「在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兩個人都向您透露出他們心中的懷疑,而且是相互懷疑……這也太不同尋常了,您不這麼覺得嗎?更不要說那個離奇的動機!」

歐文把雙手在臉前合攏,若有所思地問:

「您還是沒有告訴我您的見解,親愛的警官先生……」

「好吧,我說。我認為這『古代七大奇蹟』,或者說模仿這『七大奇蹟』的謀殺案,很可能都是煙幕彈,在背後可能暗藏著其他的動機。我認為,這個系列案件的起因毫無疑問是那兩個年輕人之間爭吵。有心懷不軌的人聽到了他們的爭吵,還有那個愚蠢的挑戰。他想到了一個鬼主意,打算借這個機會除掉一個他不喜歡的人。因為按照您自己的說法,那天的晚會上有很多人,以至於您都不記得到底有哪些人了,對不對?」

歐文做了個鬼臉表示贊同。

「另外,」警官又說。「我們不能忽略另一種可能性。兇手有可能是從別人的閑談當中偶然聽說了這個挑戰的事情。如此一來,就更困難了。即使我們數清楚了所有的客人,我們也不能簡單地把懷疑對象局限在到場的客人當中。要靠這個線索來尋找罪犯實在是太困難了。我敢說,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是我還是傾向於相信受害者之間是有聯繫的。兇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逐個兒地除掉他們。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看,我認為受害者之間相互有聯繫的理論更可信一些。我不太相信兇手犯下七個不相干的謀殺,目的只是掩蓋其中一個對兇手真正重要的謀殺。兇手應該是把謀殺化身為『七大奇蹟』,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這我相信。但是我認為這些受害者之間都有特殊的聯繫,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其中的聯繫,目前只有那個神秘的『藝術家』知道……我相信,按照螞蟻啃骨頭的方法,一點一點地,通過調查和比較,我們能夠有所收穫……」

「我們不應該忽略其他線索。好吧,先告訴我現在有什麼成果?少校的生活中有什麼東西是和其他受害者相關的嗎?」

「還沒有什麼發現。這種調查工作需要時間和耐心。我們現在還在普利茅斯進行調查,瑞雷和多蒙小姐可能在那裡相識。等著瞧吧,」維德科恩德警官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我們最後肯定能夠找到那塊缺失的拼圖……」

「您認為米歇爾·丹哈姆和保羅·布魯克都沒有問題?」

「在深入調查之前,我並不排除他們的可能性。我個人認為這兩個年輕人都在利用這個機會試圖為自己掃清道路。請允許我這麼說,他們的目標是把那位小姐據為己有,而這位小姐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是這和我們的調查沒有什麼關係……或許這是您的事情,我發現您對這件事情很熱心。我知道您善於處理這種事情。」

「您是說調查工作吧?不是說艾美莉小姐?」

「當然了!我知道您是一位真正的紳士,伯恩斯。全倫敦最值得尊敬的紳士!」

「既然要說,幹嗎不說是全世界最值得尊敬的紳士?」我的朋友反駁道。隨後他又立刻改變了話題。「告訴我,維德科恩德。您聽說過這位布魯克吧,我是說老布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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