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你來我往 第14章 真的還是假的?

幾個人都良久不語。最後,劇作家打破了沉默,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現在開始明白了……警官先生,您認為我是一個受害者——多納德·閏桑姆策划了一個陰謀要陷害我。按照您的猜測,在擲硬幣的時候,多納德·閏桑姆得到了兇手的角色,他殺死了我的秘書,而且謀殺的手法會使罪責落在我的頭上。好吧,我們假設他是兇手,假設我和多納德·閏桑姆真的不共戴天——就像您想像的那樣。簡而言之,假設您的故事都是真的——儘管您的故事中有諸多難以置信的因素,您真的認為我會用這種方法來自衛嗎?我會聲稱誤殺了一名人室偷竊的罪犯?」

「我並不懷疑您的證詞。戈登爵士,您非常準確地敘述了案發的經過,都是真實的所見所聞。」

「那麼,有什麼問題嗎?您總不會聲稱我產生了幻覺,說我受了藥物或者其他什麼東西的影響?」

「我還來不及仔細考慮這個問題,不過我已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也許您的秘書在您開槍射擊之前已經死了,多納德·閏桑姆在瑞敏頓手槍上裝了消聲器,他射殺了彼得·摩爾,然後把屍體小心地靠在盔甲旁邊,或者乾脆把屍體放在盔甲旁邊的地面上。然後他取出了空彈殼,裝進一個空包彈——同樣的彈殼,同樣的火藥,但是沒有彈頭——多納德·閏桑姆把左輪手槍放回了盔甲的盾牌後面……您還不明白嗎?您命令盜賊舉起手,他把手電筒朝您扔了過來。手電筒撞到了盔甲上,盔甲散架了,盜賊朝您撲了過來。您開槍射擊——您的做法在當時的情況下非常自然,也很容易預測,他同樣預測到您會去拿盾牌後面的手槍——我猜測在這個房間里,這把手槍是唯一上了子彈的武器——您開槍射擊……襲擊者倒在了地上。接著您轉過身……隨後是一段完全黑暗的時間,直到您打開了電燈。」

「我明白了。那個襲擊者並不是死者,而是多納德·閏桑姆,他利用黑暗的那段時間從開著的窗戶逃走了。」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露出了一個表示讚賞的微笑,然後又問:

「戈登爵士,您怎麼看?我的設想是否可行?」

「說起來,並無不可。」房子的主人表示贊同,他惱怒地嘆了一口氣,「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猝不及防……我想不出什麼細節能夠反駁您這種誇張的解釋。我說警官先生,您的思維方式似乎比我還要迂迴覆雜,而且我強烈地建議您立刻把這些難以置信的想法寫成小說。不過,說到我們目前所面臨的問題,請讓我提醒您:在您的理論中有一個漏洞。我們假設多納德·閏桑姆真的設計要陷害我,我必須說他的手法不夠高明。目前,我的處境危險嗎?我確實射殺了一個男人,但是我是正當防衛!您自己也說過,在當時的情況下,我沒有別的選擇……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我會坐幾個月的牢……即便如此,我認為這對我的劇作家生涯也不會有任何影響。總而言之,警官先生,您聲稱多納德·閏桑姆想要用詭計把我送上絞刑架——我只能說您的理論並不成立。」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面帶慍色,他用探詢的目光看了一眼圖威斯特博士。圖威斯特博士似乎陷入迷迷糊糊的狀態,但是他在有規則地吐著煙霧——證明他並沒有昏睡過去。

「戈登爵士,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警官又說,「這只是我的初步設想。您所敘述的案情很可能和事實有出入,在發現彼得·摩爾屍體的時候,也許您的處境很不利——當然是由於多納德·閏桑姆的詭計。而您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妙招,您編了一個人室盜竊的小故事,並且聲稱是正當防衛;您改動了一點點兒細節,以便讓正當防衛的說法順理成章。」

戈登·米勒爵士冷冷地一笑。

「警官先生,我要提醒您,在案發之後,我立刻報警了。我怎麼可能在短暫的幾秒鐘里編排好一個故事?我知道我算是編劇方面的專家,但是這也太誇張了!」

「沒錯,我也認為這不太可能。」圖威斯特博士又睜開了眼睛,平靜地說,「戈登爵士,我想請您說說彼得·摩爾這個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最近的行為舉止,他請假的理由。總之,關於彼得·摩爾的和案情相關的所有信息。」

劇作家的臉上出現了猶豫不決的表情。他想了半天才回答說:

「現在想起來,我發現我對他所知甚少——儘管他已經為我服務了兩年。我是通過在報紙上登廣告的方式招聘秘書的。他提交了幾份非常有說服力的介紹信,而且給我的印象也非常好。我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他非常聰明,舉止得體,言行謹慎,而且手很靈巧。他從來不說閑話,其實我們的對話都是圍繞著和他的工作相關的話題。他住在這所房子里,很少出門。關於他的私人生活,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單身漢。每隔兩個星期,他都會利用周末去利茲探望父母,至少他是這麼說的。這個星期三,他說他的母親身體不適,提出要請一個星期的假。我說我沒有什麼反對意見,他今天早上離開了——不對,是昨天早上——大概十點鐘。現在一想,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通常他只帶一個旅行袋,但是這一次他還帶上了一個大箱子……」

「我認為,是時候去察看一下他的房間了……」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站了起來。

十分鐘之後,兩位偵探和戈登·米勒爵士回到了書房,坐回了扶手椅里。他們剛才去樓上察看了戈登·米勒的房間。雖然是倉促的檢查,卻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發現:房間里只有幾樣東西,床頭櫃里有幾本間諜小說,衣櫃里只有一件工作服和一身穿舊的西服。

「我們還是面對現實吧。」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嘟囔著。當戈登·米勒爵士要給他倒威士忌的時候,他作了一個表示拒絕的手勢。「您無可挑剔的秘書決定一去不回頭了。戈登爵士,這很奇怪,您不覺得嗎……您剛才告訴我們說彼得·摩爾知道保險箱里並沒有太多的現金……不過,確實有人為了不到五十英鎊而送命……」

「確實如此……」戈登·米勒爵士厭倦地用手撫弄著亂糟糟的頭髮,「有時候我會在保險箱里存放更多的現金。我確實無法理解彼得·摩爾的做法,他竟然到僱主家人室盜竊——這樣很容易引起懷疑。他甘願冒失去工作的風險,就只是為了這麼點兒錢?這完全是不理智的行為。而現在……」

「……他已經不在了,徹底完蛋了。您又改變了對他的看法。」警官替他說完了那句話,他的口氣就像是突然發現了新大陸。

「是的,差不多……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又是一陣沉默。警員斯托爾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有幾個人聽到了槍聲,至少是聽到了類似的聲音——他們以為是一輛汽車的輪胎放炮了。住在十二號的老太太只聽到了非常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不過住在八號的夫婦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哄他們的孩子睡覺,他們一直非常警覺。他們非常肯定地說聲音出現在二十三點左右,不超過兩分鐘的誤差。」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派他的下屬到樓上彼得·摩爾的房間去仔細搜查,然後用謹慎的口氣說:

「戈登爵士,我有一種感覺。關於您的秘書,您隱瞞了某些東西……」

「怎麼可能!」

劇作家的感嘆中充滿了驚訝,聽起來很真摯。但是他剛才稍稍猶豫了一下,這短暫的猶豫並沒有逃過兩名偵探的眼睛。

「您肯定是隱瞞了什麼,我就是這麼認為的。」赫斯特警官接著說道,「而且我猜測您現在不會坦誠相告。請允許我提醒您,我們也有一些小秘密。」警官狡黠地晃動著食指。

圖威斯特博士突然咳嗽了起來,他說:

「好了,我們還是總結一下吧。您的秘書打算離開這個崗位,他想要『提取』一點兒現金作為臨別的禮物。其實他完全可以拿更多的『禮物』,您所收藏的武器當中有一些價值可觀的藏品……」

戈登爵士點頭表示同意。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也點了點頭,不過他覺得有點兒懊惱——因為這個分析很有道理,而他剛才竟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目前的問題是要搞清楚,」圖威斯特博士接著說,「為什麼他要在星期五的下午來找我們,為什麼要給我們講述那個離奇的故事。他很可能是一個小偷加騙子,但是我拒絕相信他還是一個瘋子!那麼,為什麼會有這段奇聞?為什麼,戈登爵士?在這個問題上,您肯定有獨到的見解!也許還不夠具體,但是您肯定有想法!」

戈登·米勒爵士緊閉著嘴唇,眉頭緊鎖,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上閃閃發亮的戒指,就好像是被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夾在了中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說:

「我說不上來,真的,我想不出來……」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想要發話,但是圖威斯特博士悄悄地做了一個斷然的手勢,示意讓警官保持安靜。博士接著說:

「戈登爵士,您剛才告訴我們說閏桑姆先生陪著您的女兒去了一個化妝舞會。舞會的地點很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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