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當松宮他們跑完了所有被分配下來的住戶時,已經是晚上了,兩人包里放滿了裝有採集來的青草樣本的塑料袋。

松宮自己也不清楚他們此行是否有所收穫,走訪過的所有家庭中,似乎都沒有住著一個看上去會殺害小女孩的人。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是如此平凡,雖然生活條件多少有些差異,但是他們都在努力地過著每一天。

「不會在這個街區。」松宮一邊走向巴士路一邊說,「也只有變態狂才會幹那種事,比如那些有著扭曲的性取向的獨居單身漢。你想想,他可是突然把正在走路的女孩子拖進車裡就地劫持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麼骯髒的勾當,可一般情況下總會想盡量逃得遠一點吧?然後他在不知什麼地方把人殺了之後,又回到這個街區棄屍,為了使我們以為兇手就住在這個街區。這麼分析的話,兇手就不會是這個街區里的居民。我的推理有問題嗎?」

走在旁邊的加賀沒有說話,他低著頭,表情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恭哥!」松宮叫了他一聲。

加賀終於抬起頭來。

「你沒在聽我說話嗎?」

「不,我在聽。我懂你的意思了,這假設聽來也不算牽強。」

這種兜圈子的回答方法令松宮感到急躁。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加賀苦笑了一下。

「我沒什麼可說的,我說過,轄區的人只是遵照一科的指示行事。」

「你這種說法聽來令人光火。」

「我這話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如果讓你聽著不舒服,我道歉。」

二人來到巴士路上,松宮剛想叫一輛計程車,加賀卻先開口了。

「我想去個地方。」

正見到一輛空車而把手舉到半空的松宮急忙放下了手。

「你想去什麼地方啊?」

加賀猶豫了一下,或許是覺得瞞不過松宮,嘆了口氣後作了回答。

「有一戶人家挺令我在意,我想去調查一下。」

「是哪家?」

「姓前原的那家。」

「前原……」松宮從包內取出檔案,看了看住戶列表,「是那戶人家啊,就是有個痴呆老太太的吧,你怎麼會在意起他們來了?」

「說來話長,而且我也是剛開始思考。」

松宮放下檔案,盯著加賀的臉。

「轄區的人不是遵照一科的指示行事的嗎?那你也別對一科的人隱瞞什麼事。」

「我倒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加賀表情困惑地用指尖撓著長有絡腮鬍的臉,聳了聳肩膀,「好吧,不過我們很有可能會白跑一趟。」

「我可完全沒意見,他曾經告訴過我,白跑得越多,調查的結果也就會有相應的改變。」

那是隆正說過的話,松宮想看看加賀會擺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就窺伺著他的臉,然而對方卻一言不發地走著。

松宮跟著加賀來到了銀杏公園,雖然警方已經解除了一般人禁止入內的限制,不過公廁周圍仍然圍著繩子。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有人的氣息,天黑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或許是因為案子的事兒已經傳開了。

加賀跨過繩子,走近廁所,然後駐足於入口處。

「兇手為什麼要在這裡棄屍?」加賀站著問道。

「這個么,夜裡的公園不容易被人看見,天亮之前也不用擔心屍體被發現,大致上就是諸如此類的理由吧。」

「可是到處都有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就算不是去深山老林,只要到和這兒鄰接的新座市,就能找到很多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人踏入的草叢。如果扔到那種地方,屍體應該會更晚被發現才對,為什麼兇手沒有想到呢?」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為了嫁禍於這個街區的人。」

但加賀側著頭說:「真的是這樣嗎?」

「你覺得不是?」

「對兇手來說,使屍體難於被發現要比進行你所說的那種偽裝更有利。因為這個案子一開始還有綁架案的可能性,所以警察也不敢公開行動。」

加賀緩緩地將臉轉向松宮。

「我的想法是,兇手是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把屍體扔在這裡的。」

「無可奈何?」

「對,兇手別無選擇,儘管他想棄屍於更遠的地方,但他沒有那種手段。」

「手段……你是指汽車?」

「沒錯,兇手不會開車,或是他沒有車。」

「是嗎?我倒覺得這不太可能。」

「為什麼?」

「你想,如果沒有汽車他就無法作案了,光是搬運屍體就沒轍。他難道是抱著屍體來到這裡的嗎?就算是小孩子,也有二十公斤以上啊。而且屍體是裝在紙板箱里的,那個箱子還相當大,要抱著走是很難的。」

「紙板箱這一說法是不是來自屍體身上的泡沫塑料顆粒?」

「嗯,所以才推測兇手是使用了包裝家電的空紙板箱。」

「屍體身上粘有泡沫塑料顆粒,」加賀豎起了食指,「說明兇手是把屍體直接裝在紙板箱里的。」

松宮一時無法理解加賀話中的意思,當他的腦海中浮現起那種景象時,他終於贊同了對方的觀點:「是啊。」

「你有車嗎?」

「有,不過是二手車。」

「不管是不是二手的,它總是你的寶貝車子。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會不會在用車搬運時還把屍體放進紙板箱?」

「我是覺得沒什麼問題。」

「即使屍體是濕的?」

「濕的……?」

「被害人在被扼頸時小便失禁了,屍體被發現時裙子也是濕的。我比鑒定科的人還要更早見到現場,所以記得很清楚,雖然我因人在廁所而沒感覺出異味。」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調查資料上有記錄。」

「那我再問你,這樣的屍體你還會放入紙板箱嗎?」

松宮舔了舔嘴唇。

「如果屍體的尿液滲出紙板箱而弄髒車子的話,確實很難令人樂意這麼做。」

「弄髒後會發臭,而且車上還會留下屍體的痕迹。」

「一般總會先用塑料薄膜什麼的包起來,再裝進箱子里……」

「這起案件的兇手卻沒這麼做,為什麼?」

「你是說……他不是用汽車搬運的?」

加賀聳了聳肩。

「當然還不能下結論,也可能是兇手大大咧咧的性格使他不介意車子被弄髒,只不過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

「可如果他沒有用車,那他是怎麼搬運如此之大的紙板箱的呢?」

「問題就在這裡,要是你會怎麼做?」

「我剛才也說了,抱著走是很困難的,有手推車的話倒是方便,但在三更半夜推著這麼個東西走,也太顯眼了。」

「同感,那有沒有什麼東西是既不顯眼又能起到和手推車相同的作用呢?」

「嬰兒車……不行,如果是老式的還好,可現在的那些嬰兒車沒法用。」

加賀微微一笑,取出了他的手機,做了一番操作後將屏幕面向松宮。

「看看這個。」

松宮接過手機,看到一幅用攝像頭拍攝的似乎是地面的場景。

「這是?」

「這張照片上是你現在站的地方的周圍某處,我想鑒定科的人應該也拍了,不過我還是照了下來。」

「這圖像怎麼了?」

「你仔細看看,應該能發現地面像是為了消去某種痕迹而被擦拭過吧?」

地面上確實有幾根比較粗的線條。

「如果我的假設成立,那麼兇手沒有留下痕迹這點就會令人產生疑惑了。他應該是用手推車或某種替代品把屍體運來這裡的,而昨天一直下到上午的雨會留在地上,我們可以想像這一帶的地面在他到來時是鬆軟的。」

「那這說不定就是痕迹了,可是既然被清除了我們也沒辦法。」松宮說著準備把手機還給加賀。

「你再好好看看,被清除的寬度大約是多少?」

「寬度?」松宮又看了看屏幕,「有三十厘米左右吧。」

「我也是這麼估計的,如果是三十厘米的話,就手推車而言也太狹窄了。」

「確實,那這是……」松宮抬頭把視線移開屏幕,「自行車的痕迹?」

「十有八九。」加賀說,「而且是帶貨架的那種,因為近來有很多車型都不帶。再具體點的話,是輛不大的自行車。」

「你怎麼知道的?」

「你試試就明白了,把一個那麼大的紙板箱放在貨架上,然後一邊扶著一邊握住車把推車,要是大號自行車手就夠不著了。」

松宮想像了那場面,發現加賀說的話是合乎邏輯的。

「兇手的住處附近長有草坪,而且他不會開車或者沒有車,不過有一輛帶貨架的不太大的自行車……」松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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