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萬界唯我 第三百六十八章 願為君舞

幽舞知道他為什麼固執地舊事重提。

依然是跳舞,可意味不一樣了。

最初是想在眾人面前羞辱這個敵人,後來尊重了她的自尊,沒強迫這個,只作為測試她的皇者自尊和朧幽惡念的沒節操之間割裂的契機。

如今是私下裡,「主僕」的調|教。

因為此前的她壓根不像個僕從,甚至連下屬都不合格。

大家考察的時候,自作主張出手,暴露了行蹤。

戰局之中居然還含著考驗他的意味,陷眾人於危機。

口頭稱著「主人」,口口聲聲請罪,實際哪裡把自己當僕人了?別說僕人了,連下屬都勉勉強強,甚至藏了敵意,連敵人都知道這是可策反的。

但夏歸玄不怪她之前的表現,表示「無罪」。也不逼迫命令,只是問,你「願不願意」。

選擇依然在她,可以拒絕,也可以……願意。

不含羞辱,倒是帶著期冀。

她當然會跳舞,和朧幽融合過的記憶又沒忘,妖狐怎麼可能不會跳舞,即使以前不會,現在也很懂了。當什麼時候能放下過往,放下女皇的尊嚴,心甘情願為他而舞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心結吧。

光是這麼說,那就一舞也罷,沒什麼的。

但幽舞知道,他還藏了個意思。

就是饞身子,好看,想看她跳舞是什麼樣子的,看那戰甲包裹的軀體盡情地對他展示開來,看那沉默肅斂的暗影閃電展露出嫣然的獻媚……所以念念不忘。

否則為什麼非要用跳舞的方式,多的是其他證明的方法。

幽舞沉默著,堅毅的臉上漸漸有了點紅暈。

怎麼就攤上被這樣一個人打敗擒獲,說色批又不怎麼算,至少沒真玩弄俘虜。可這個……你還不如強迫玩弄呢,我還能告訴自己是被逼的。如今這個怎麼算,就是要人臉紅,讓人心亂亂的,讓人主動做出不如死了算了的事情……

可是……他覺得好看……

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展現給覺得好看的人看。

她微微抬頭,看著他如雪的白髮,拒絕的話哽在喉嚨里,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嘴唇嚅動了好一陣子,最終化成了微不可聞的一句:「願為君舞。」

夏歸玄眼睛眨巴了兩下。

身邊輕風掠過,幽舞踏著池水微波,到了池中霧靄之中。

她也是剛剛沐浴出來,不再是那身金色戰甲,只是普通聖堂衣袍,幽藍的原能流轉,金色的絲線壓邊,帶著神秘,嚴肅,尊貴,和美麗。

烏黑的長髮如瀑,隨著輕旋飄散,如宇宙之中最深的夜色。

眼眸如電,像流星,像閃電,像宇宙之中的火光碰撞,在夜色里輕閃,忽而瞥過,又抿嘴避開,便如一閃即逝的神秘,藏在宇宙深處的探尋。

蓮足踏在水面,沒有穿鞋,不是如玉凌波,不像珍珠雪白,帶著健康和野性的色澤,彷彿遠古部落之中走出的神女,踏碎了海天。

於是戰鼓激揚,雷光電閃,藍紫的電芒在天與海中交織,如同一曲遠古的戰歌。

野性的生命,胴體中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完美的曲線,和……原始的慾望。

這池水之中的凌波微步,腦補中會是縹緲憑虛的仙子之舞,沒有音樂的秋波淺送,卻生生被舞出了自帶戰鼓的宇宙洪荒。

拋開男女事,這是太清之舞,本身就自帶大道在其中,夏歸玄看著看著居然有點道途領悟,漸漸出神。

星辰墜落,閃電停歇,暮靄沉沉,海天遼闊。

煙波漫過,雲散雨歇。

幽舞停下身形,那臉上的紅霞都快漫到身上了,綳著身子低聲道:「跳完了……」

夏歸玄還是出神地盯著她看。

幽舞羞憤地想要遮一下身子,卻發現也沒什麼好遮的,又沒脫……可他的目光盯著,就是火辣辣的難受,被看哪裡都像沒穿一樣。

她很想跑路,可那又是一種未經吩咐的「自作主張」。

於是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如同待審判的羔羊。

夏歸玄終於醒過神,看她手都不知道往那放的模樣,忽然笑了:「好看。」

幽舞:「……」

夏歸玄道:「你說你,怎麼捨得讓這樣的身軀泯滅?」

確實沒有羞辱之意,還是色批。

幽舞的羞憤倒是消了下去,忍不住道:「你覺得好看,我就要保留?」

「嗯?」

「那我覺得你白髮好看,你是不是別恢複了。」

「咦……」夏歸玄怔了怔,失笑道:「你覺得好看?」

幽舞似是這才發現這話有點什麼問題,微微偏過頭,梗著脖子道:「我不能有審美嗎?」

「能。」夏歸玄微微一笑:「既然你覺得好看……那以後就這顏色吧。」

幽舞呆了一下,愣愣地轉回頭看著他的表情。

夏歸玄微微笑著,很是隨意:「我要調理的是生命流逝的本質,不是外觀。外觀上,你覺得這好看,那就按你喜歡的來。」

幽舞默然片刻,聲音虛了下去:「那個……別人覺得黑的好看呢?」

夏歸玄眨巴眨巴眼睛:「在別人面前黑,在你面前白唄。」

幽舞終於笑出聲:「你身邊那麼多女人,要是每人一個審美,你每天一個發色,不知道一個星期夠不夠輪。」

夏歸玄也笑了,拍拍身邊池沿:「一起泡澡澡不?」

幽舞居然沒覺得羞憤,板著臉道:「這是主人的命令?」

「這是調戲。」

「那我拒絕。」

「如果是命令呢?」

「那我造反。」

「哈哈哈……」夏歸玄笑道:「那……來捏捏肩?」

幽舞撇了撇嘴,卻沒拒絕這個,慢慢踏水到了他身邊,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和他一起泡進了水裡。

然後拍拍他的肩頭:「轉過去些。」

夏歸玄從善如流地轉過身軀。

幽舞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捏著肩膀,沒再說什麼。

既是主僕,都為他而舞了,這好像也應該?可他沒穿東西啊,就這麼赤|裸裸地靠在自己僅著絲袍的身上,感覺上和沒有間隔也沒區別了。

這不還是一起泡澡澡嗎?

不知道怎麼的,真不羞恥。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跳個舞把所有的自尊和矜持跳沒了?

也許是因為……他如此不設防吧。

幽舞看著他的後背和脖頸,知道如果自己有異心,他這回真的要遭殃。

可越是如此,越是起不了任何心思,手上的按摩反而越發用心了。

她對生命血肉的研究,既能知道怎樣讓對方一擊而傷,同樣深深知道按哪裡、多少力度,能讓對方更舒服。

也許他說得對……大家本來就需要磨合,「我能信你護你,才能換來你的尊敬與守護」。

便是帝王心術,也認了。

幽舞沒再去看他脖頸的血管,目光很快還是落在了那頭白髮。

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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