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根除妖魔 第二十九章 歸鄉

聖堂騎士們在尖叫,在哭泣,口中不斷地禱告著,向虛無縹緲的神祈求著憐憫,在血與火的殘酷下,他們從未有過的虔誠,幾乎要將全身心都完全獻祭給神一樣,可就是這樣的虔誠,卻什麼都換不來,妖魔們還在挺進,凡人組織起的防線,在尖牙與利爪前脆弱不堪。

美第奇廣場變成了血肉的屠宰廠,屍體破碎成模糊的樣子倒下,鮮血在磚縫之中流過,滲入這片大地之下。

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中央洛倫佐·美第奇的銅像上,光澤與鮮血,將雕塑的面容扭曲,彷彿有惡靈寄宿在了其上,此刻銅像活了過來,享受著他們的死亡與痛苦。

恐懼俘獲了這些人的內心,在沒有一個能壓制恐懼、直面這一切人的統御下,他們各自為戰,混亂不堪,就像被破開圍欄的羊群,面對著襲來的餓狼,只能疲憊地奔走。

「誰……誰來救救我吧。」

有的聖堂騎士發出這樣的求救聲,他站在防線的內部,從這裡能清晰地看到挺進的妖魔,還有最前方和它們廝砍的聖堂騎士們。

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乃至就連劍也握不住了,他鬆開利刃,只聽見金屬撞擊著地面,發出清脆的鳴響,然後他緩緩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對著不存在的神禱告著。

「站起來!」

另一旁的人怒罵著,試著拉他起來,可他卻無動於衷。

兩人相互拉扯著,直到某個瞬間,拉扯方的動作停了下來,跪在地上的聖堂騎士微微抬頭,卻看到一具無頭屍體正站在自己身旁,頸部的斷面上,還溢著鮮血。

「哈……哈……啊!」

他劇烈地喘息著,然後放聲大叫了起來,恐懼與厭惡感在身體內翻滾著,他的嘶喊聲沒能持續太久,從胃部反湧上來的嘔吐物堵住了他的喉嚨,他吐了一地,就像將靈魂也一同吐出了一樣。

不等有多餘的動作,更多的屍體壓了下來,把他按在了黑暗之中,緊接著有妖魔掠過,用利刃將這一切絞殺成了漫天的碎肉。

下雪了。

有人抬起頭,在火光的映襯下,那些散落在空氣中的漂浮物清晰了起來,緊接它們落了下來,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粘稠猩紅的斑點。

紅色的雪,帶著恐懼與死亡的雪。

「別逃!重整陣型!」

尚存理智的人這樣喊道,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妖魔都比他們強太多了,他們能做的只有儘可能地利用自身的優勢,和妖魔對抗。

有的人聽從了他的指令,有的人慌亂地逃竄著,還有的人獃獃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等死。

目光直接忽視了那些人,轉而看向這些向著他靠攏過來的人,無論如何,他也要抓住這最後生還的機會。

這樣想著,下一秒漆黑的影子罩住了他。

身影完全地僵住了,就像被捕食者注視的獵物般,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散發著警告與恐懼。

陣陣腥臭且渾濁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和一雙猩紅的眼眸對上。

「該死的!」

他大聲罵道,同時刺出手中的利劍,這是生命最後的反抗了,至少死也要死的有尊嚴些。

金屬划過,血肉之軀輕而易舉地斷裂了,骨骼碎裂之聲不斷。

男人一時間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劍術與力量如此高超,而後他注意到自己的劍上沒有血,妖魔的屍體倒下,露出了站在其後的人。

「帶他們離開,躲進建築里,這裡由我來拖住。」

薩穆爾冷漠地訴說著,眼中的熾白散發著陣陣寒芒。

「好……好。」

男人聲音僵硬地回答著,緊接著他意識到薩穆爾不是在對他說話,有另一個人應答著,從一旁沖了出來。

「跟著我!尋找掩體,不要在空地上和這些怪物對抗!」

諾德提劍砍斷了一頭妖魔的手臂,沒有了甲胄的束縛,他的速度快上了不少,驚險地躲過了數次的猛攻。

一人之力還是過於脆弱,這些怪物十分迅捷,他需要躲進建築之中,儘可能地限制它們的行動。

看到了諾德,這些人的心神被從恐懼里稍稍挽回了不少,這些人都認識諾德,知曉他千夫長的身份。

「你呢?薩穆爾,你可以嗎?」

紛亂間,諾德對著薩穆爾喊道,廣場聚集了太多的妖魔,薩穆爾以一己之力與其對抗,在諾德看來有些不現實。

對此薩穆爾則是平靜地回應著。

「如果我是其它派系的或許不能,但我是亞納爾,不死的亞納爾。」

這是諾德聽不明白的話語,他根本不懂獵魔人之間的派系,就連權能的性質也不清楚,但他從這聲音里,聽出了薩穆爾的底氣。

轉過頭,諾德隨便從廣場附近的樓群里挑了一個,然後便指揮著其他人撤離,有的妖魔試著繼續追逐,但它們嗅到了空氣中漂浮的那甜美的味道,紛紛轉過頭,看向那團燃燒的熾白。

薩穆爾抽開釘劍,令躁動的秘血從自己手心的傷口流下,出血量大的驚人,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便在腳下形成了大片的血泊。

他不覺得糟,薩穆爾狀態從未有過的好,權能強化著他的造血能力,血液彷彿無窮無盡。

「很甜是吧,各位。」

躁動的秘血對於妖魔而言,簡直是最完美的誘餌,這些升華失敗的殘次品,本能地渴望著那更加高貴的力量。

薩穆爾撿起另一把騎士劍,鮮血順著劍刃滴落,他手持雙劍,被妖魔環伺。

這樣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甜美的血液令妖魔瘋狂,終於有一頭妖魔止不住慾望前撲了過去,緊接著四周的妖魔全部跟隨著它的動作,向著薩穆爾撲去。

一瞬間所有的光都消失了,數不清的妖魔猶如鐵幕般,將薩穆爾封鎖進了死亡的牢籠之中,但薩穆爾並不覺得恐懼,此刻他的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

薩穆爾是個渴望勝利的人,享受著勝利之後的狂喜與榮光。

可現在他又覺得勝利並不重要了,勝利代表著紛爭,代表著總會有人受傷,今夜的血流的已經夠多了,緊接著他又有另一個矛盾的想法升起。

薩穆爾需要勝利,不擇手段的勝利,而這個理由和厭惡勝利一樣。

今夜的血流的已經夠多了,薩穆爾不能允許這樣的犧牲被白白浪費。

腳下的血泊躁動了起來,沉積的血液就像強酸一般,不斷地冒著氣泡,好像要沸騰了,緊接著點點的星火落下,引燃了熾熱的秘血。

熾白的焰火在瞬息間爆發,輕易地將薩穆爾以及那些撲上來的妖魔一同吞食。

就像平地升起的篝火,諾德回過頭,只能看到純粹的熾白奪去了所有的視線,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這道唯一的光源。

「薩穆爾……」

諾德輕聲念叨著獵魔人的名字,感謝他的拖延,諾德成功帶領剩餘的聖堂騎士撤進了建築之中,他們封死了門窗,整備著劍刃與剩餘的彈藥,只留下一道大門敞開著,準備迎擊襲來的妖魔,以及迎接撤回的薩穆爾。

可現在火光吞噬了一切,並且還有妖魔正源源不斷地衝進其中,諾德能聽到焰火里傳來的撕裂聲,可能是薩穆爾在撕裂妖魔,也可能是妖魔正在將他分屍。

他有些不敢繼續看下去了,但仍強迫著自己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那焰火之上。

注視著熊熊白焰,焰心處出現了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夜不斷地擴大、清晰,破焰而出。

一道扭曲模糊的身影從熾白之中走出。

這一刻諾德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下來,他有些不敢去辨認眼前的身影,那身影破破爛爛,身上遍布著猙獰的疤痕,整個左肩都垮了下來,一道巨大的傷口幾乎將胸膛劈開,深可見骨。

這是致命傷,諸多的致命傷疊加在了一起,可這個身影沒有死去,反而有著更多猩紅的絲線從傷口之中溢出,就像縫紉線一樣,將這些開裂的傷口縫合在了一起。

「好好看,諾德,這就是獵魔人的力量!」

薩穆爾高聲喊著,隨手揮起雙劍,將靠近的妖魔砍成了碎片。

身上的傷口癒合了又綻開,猩紅的絲線在高強度的作戰下,也在不斷地溢出,以至於環繞在薩穆爾的身邊,猶如猩紅的霧氣。

妖魔如潮水般湧來,四面八方。

薩穆爾能感受到妖魔的強大,這與平常所狩獵的妖魔不同,可能是受到升華之井直接影響的原因,它們整體強度要高上不少。

好在目前還沒有能具現權能的妖魔出現,一旦那種妖魔加入戰鬥,薩穆爾沒有信心支撐下去。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信心,只是他可能要違約了。

他答應過安東尼的,不能死在這,要把聖納洛大教堂里發生的事,去告訴後來者,但他又無法允許自己這樣苟且偷生,面對著眾多的妖魔,退而不戰。

尖爪從胸膛後刺出,薩穆爾愣了一秒,然後猛地扭斷了妖魔的手臂,轉身砍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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