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永不遺忘 第六十七章 掀翻賭桌

黑暗在血肉的軀殼下滋生,它彷彿擁有了自我的生命般,不斷囈語著,誘惑著。

邵良業的神情凝重,手搭在折刀的刀柄之上,武器隨時可以揮起斬擊,以他平常的戰力來看,他的技藝驚人,可以輕易地斬斷落葉,但他不清楚自己能否斬殺眼前的存在……或者說,對於這樣的存在,他們真的還有死亡的概念嗎?

緩步後退,邵良業只能將希冀著洛倫佐的理智,而他則匍匐在地上,弓著身子,表情猙獰。

「羅傑·科魯茲。」

陰影之中,洛倫佐艱難地起身,喃喃自語著。

「你渴望著毀滅與死亡,你走在註定破碎的道路上。」

眼瞳里滾動著焰火,與之前操控黑天使不同,這一次洛倫佐在雙線操作,執焰者作戰的同時,他也在艱難地行動著。

這對於精神的壓力有些過大,他只感到一股難以言明的厭惡感,很快有鼻血流下,滴答在地面上,就像某種強酸的液體般,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發出嘶呀的聲響。

見此洛倫佐並沒有感到多少意外,對於身體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隨著上升的高度的不斷攀升,擺脫了縛銀之栓的束縛,並取得了【憑證】的洛倫佐,已經走上了歷代獵魔人,少有人能走上的道路。

他的靈魂正被升華著,連帶著靈魂所寄宿的肉體,也變得越發深邃。

此刻這具軀體便如同熔爐一般,冶煉著禁忌的秘血,但很快,這份禁忌之力將不斷膨脹,到最後就連鮮血也無法將其束縛。

「你……在做什麼?」

邵良業不安地問道。

「和羅傑交戰。」

洛倫佐露出了個難看的笑容,在遠處的天邊,傳來轟鳴的雷音。

「不止如此吧。」

邵良業能感受到洛倫佐的壓力,也能在這沉重的壓力下,尋求到那麼一絲的……空隙。

就像狡詐的賭徒,他在賭桌上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了,但在對抗對手之餘,不死心的他,仍在尋找著作弊的機會。

這是場艱難的戰爭,每個人都需要那麼一丟丟的……運氣。

「你猜到了啊。」

洛倫佐的笑容露出了牙齒,上面沾染著血跡,猶如野獸。

「我在追逐他,邵良業。」

虛無的世界中,兩個截然不同的意識在追逐、獵殺,在無際的黑暗裡搜尋著那唯一的光點。

「我就快找到他了。」

洛倫佐停下了動作,過大的壓力已經讓他難以繼續行動,他靠在牆壁倒了下去,對邵良業催促著。

「快逃,邵良業,離我越遠越好。」

「怎麼了?」

洛倫佐用力地提口氣,狀態就像要死了一樣。

「當我找到羅傑時,他也會找到我的。」

眼瞳變成了完全的熾白,恍惚間洛倫佐就像倒下的神明,這已經不是邵良業可以涉足的戰鬥了,他提起步伐,緩緩地後退,不再多說什麼,立刻撤離出去,只留洛倫佐一個人在這裡。

也是隨著邵良業的離去,洛倫佐終於能放下心來,全心應對著。

混亂無序的畫面在眼前飛逝,繁多的雷音炸響不斷。

……

下城區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泰晤士河漲上橋頭,漫過了所有,僅有的一些建築還在頑強地抵抗著,但距離徹底坍塌,也僅僅是時間問題而已。

它們被水流擊垮,碎石混合著泥土,裹挾著浮屍們,不斷地衝擊著。

這裡離碼頭也很近,絕大部分的異鄉人都是從那裡偷渡過來的,此刻它也與汪洋融為一體,執焰者僅僅能看到雨霧之後,有船隻被激流推動著。

執焰者緩慢地移動,積水漫到它的膝蓋處,高大的身影展開鐵羽,就像廝殺的野獸般,將自己的身形儘可能地擴大。

不遠處猙獰的怪物堆積在積水之中,隨著血肉的蔓延,洛倫佐也不太確定它究竟算是什麼東西了,只是知道,像這樣的事物,必須被斬殺。

意識遊離在軀殼之外,它們互相試探著,就像交鋒的劍士。

劍刃輕微地觸碰著,看似柔弱,但只要有些許的破綻,便會迎來狂風驟雨般的強攻。

【你在找我是吧?霍爾莫斯。】

羅傑的輕笑聲響起,熾白的焰火在怪物的軀殼下燃起,映亮了水面。

【那麼我猜,你一樣也在找我,對嗎?】

洛倫佐回應著。

羅傑想要摧毀洛倫佐所攜帶的【終焉迴響】,這是唯一能對不可言述者造成直接威脅的東西,而洛倫佐也尋求著羅傑的位置,只有殺死羅傑,才能讓這場籠罩舊敦靈的暴雨得到終止。

雙方都清楚了對方的目的,那麼剩下的只要拼個你死我活就好。

雷音驟起,執焰者的身後滾動著火光,構築成刺目的光翼。

它在水面上高速推進,濺起重重浪花。

執焰者沒有過多的武裝,其致命的雙翼本身便是最為可怕的武器,可這用來對抗羅傑仍顯得有些不夠用,它們強大,但無法達到致命一擊的能力。

怪物沒有移動,它的血肉深扎在大地之下,宛如血肉的大樹般,枝條揮舞著利刃,狂舞中捲起狂風巨浪。

距離不斷地縮短,兩者相觸,撼動心神。

激浪捲起規整的圓,向著四周擴散,枝條奮力地鞭撻著執焰者的裝甲,斬開水面,撕裂泥土。

數不清的枝條在羅傑的意志下,向著前方抽打。

執焰者面對上千把劍刃,同樣,它也揮出了自己的千把刀。

鐵羽與枝條交錯,執焰者與怪物撞在了一起,溫度在頃刻間抵達了極致,熊熊的蒸汽狂涌,浸沒了兩者,只剩下了不斷溢散的霧球。

高亢的聲響在其中回蕩著,就像不曾斷絕的樂章,樂團演奏著,謳歌著死亡與哀悼。

來自意志的壓力越來越大了,陰影里洛倫佐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動力,就像屍體一樣癱倒著,如果不去刻意觀察,甚至難以察覺他的呼吸。

再深入一些,再深入一些……

絕對的意志貫徹著行動,四周的光景再度陷入純粹的黑暗之中,伸手難以觸及,也難以識破,彷彿自古以來,它們便存在這裡。

猶如圍欄。

「我……看到了……」

洛倫佐輕喃著,就像睡夢中的孩童。

在怪物們的戰場之中,執焰者與怪物的動作在一瞬間慢了下來,不止有它們變慢了,大雨、流水、碎石……所有的所有都在變慢,彷彿凝滯在了空中般,最後趨於定格。

凝滯的世界裡,洛倫佐能看清枝條們的鞭打,它們一根接著一根,形成暴雨般綿密的攻擊,根本不給執焰者任何突破的缺口。

可在這延遲下,枝條的動作變慢,他看到了落下的軌跡,交錯的軌跡間有著一道致命的空隙,只要沿著那空隙前進,便能一舉擊中怪物的本體。

空隙存在的時間太短暫了,短到這樣的空隙都算不上破綻,但只要執焰者足夠快,快到如閃電一般,甚至說超越雷霆。

只要做到那種程度,這空隙便會成為致命的破綻。

對,就是這樣。

加速,加速,加速,用盡全力,沿著空隙給予致命一擊。

故此眼前的畫面開始布滿裂隙,就像碎裂的玻璃般崩塌,而那些落下的枝條也像時間回溯般,逆轉回了其原本的位置。

畫面回到了數秒前,兩者蓄勢待發,就像決戰的前夜。

有水滴划過怪物與執焰者,它穿過重重鐵枝與利羽,滴落在水面之上,掀起輕微的漣漪,而後漣漪化為滔天的波瀾。

引爆。

正如洛倫佐預知到的那樣,萬千的鐵枝按照預計的軌跡兇狠地砸下,執焰者也在這一刻出拳,但其出拳的同時,緻密的鐵甲也在不斷地增生,沿著手臂生長出畸形銳利的拳刃。

不夠快,還是不夠快。

洛倫佐能看到那道空隙變得越發狹窄,鐵枝們就快將其遮蔽。

熾白的焰火在甲胄的縫隙間噴發,它們被狂風拖向後方,形成一道燃燒的火流,機械死死地咬合在一起,動力抵達了極限。

這是把劍,無比銳利的劍,擁有著超越雷霆的迅捷。

洛倫佐相信它能斬斷一切,就像可憐之人的自我欺騙,也想戰士走上戰場前的自我的禱告。

剎那間有雷霆划過,大雨被震起,不久後再次落下,嘩啦啦地沖刷在滿是血跡的甲胄上,撲滅了焰火。

執焰者與怪物深深地糾纏在了一起,從遠處看,甚至難以將兩者區分。

最後的時刻鐵羽收攏,保護了執焰者大部分的軀幹,而鐵枝則被阻擋在外,但還是有一些突破了鐵羽的防護,釘入執焰者的身體中,深深地陷入甲胄之下。

反觀怪物這一邊,它直到最後也保持著絕對的攻勢。

密集的鐵枝絞殺著執焰者的拳刃,可面對這雷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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