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永不遺忘 第二十九章 徽印

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利……大概吧。

羅德迷迷糊糊的,他只記得有人在抬自己,天搖地動,晃來晃去,當最後停下時,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查看什麼了,昏昏沉沉地睡下,在不久後醒來。

睜開眼瞳,室內一片昏暗,羅德試著起身,但身體傳來一陣痛楚,腦海里回蕩著酒後的異感,他努力地坐起,靠在牆邊。

醉酒的記憶逐漸清晰,羅德起初有些恐慌,好在回憶全部後,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做什麼出格事,反而因為酒量太小而顯得滑稽。

啊……真糟糕啊。

羅德向來不擅長飲酒,他酒量很小,隨意喝點都容易醉倒,記得自己第一次喝酒時,便是和家裡人告別,而後前往舊敦靈。

舊敦靈,一座美好的城市,一座絕望的城市。

很多人都嚮往著這裡,以為能在這裡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他們大多最後都倒在了陰暗的巷尾,在冷雨中腐朽衰敗。

羅德還記得自己來舊敦靈的理由,在童年的一次偶然中,他知曉了九夏的存在,自那時起,他便對於這個神秘的國度充滿好奇。

能記得自己小時候最開始的願望是成為一名船長,九夏人是從大海的另一端出現,自己只要開船沿著他們的道路追尋,便能找到那個神秘的國度。

他天真了好一陣,後來才知曉,早就有人嘗試過了,但大家最後都迷失在了大海上,彷彿那個國家只是一場虛幻夢的,只在他們主動出現時,才有那麼一瞬的真實。

然後便是求學,羅德只是個普通人,他在以他能做到的方式接近著這個神秘的國度,直到今天。

羅德嘆息著,搖搖晃晃地起身,很走運,他沒有室友,這副狼藉的樣子不會有人看到,也很倒霉,他沒有室友,不然羅德真想聊點什麼,什麼都好。

這裡是地下,沒有窗戶,有的只是嗡嗡作響的風扇。

他坐在桌子前,但沒有開燈,昏暗裡,腦海里不斷地浮起熟悉的臉龐。

卲良溪。

酒館裡,她隨意講述著虛幻的記憶,明明那東西是如此地重要,可從洛倫佐幾人的閑談間,可以聽出他們並不在乎。

羅德不理解,大概這就是自己與他們的區別,自己只是個文職,一個翻譯官,洛倫佐他們是戰士,早在踏入黑暗前,便做出了覺悟。

這就是他們的不同,很多事洛倫佐等人已經習以為常,可羅德卻無法接受。

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

但羅德能忍受這一切,這不僅是他的工作,也是他夢想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在這一切的最後,隨同這些九夏人一同返回遺忘長城,他想去親眼看看神秘的國土。

羅德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

「所以……這樣就可以嗎?」

洛倫佐與邵良業站在走廊里,兩人都沒有返回各自的房間。

「關於九夏的記憶,你們難道從不懷疑嗎?」洛倫佐已經酒醒了,獵魔人的體質能讓他免疫絕大部分的毒素,更何況是酒精。

「沒必要懷疑,面對妖魔的侵蝕,懷疑往往會是最大的強敵。」

邵良業應答著,即便他有所懷疑,他也不會說出來,彷彿這樣就能逃避。

「你們一直是這樣嗎?」

「嗯,」邵良業點點頭,看向了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她很古怪,就像一片灰色里的彩光,所以在帶她離開遺忘長城時,我們也很猶豫。」

說起這些,邵良業罕見地露出笑意。

「她腦子裡總有著奇思妙想,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通常會給她指派很多的工作,只要忙起來,她就沒時間思考這麼多東西了。」

「這樣嗎?只是沒想到,面對著混亂的腦子,你們這些佚名還能活的這麼坦然。」洛倫佐誇獎道。

「很正常的事,不是嗎?就像你們獵魔人,在植入秘血時,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而我們付出的僅僅是混亂的記憶,這相比之下這代價太便宜了。」

邵良業的眼裡並沒有太多的光,和卲良溪對比,他就像個年邁的老傢伙,彷彿什麼事都看透了一樣。

「放下沒什麼意義的幻想,生活就變得簡單的很多。」

洛倫佐沒有接話,而是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佚名,一切都很普通,帶著令人淡忘的感覺,洛倫佐很清楚這是環繞的逆模因在起效。

它無時無刻不再影響著四周,連同著佚名一起。

「那是什麼?」

洛倫佐看到了某個銀亮的東西,在邵良業的腰間,好像是掛飾。

這東西他在卲良溪身上見過,全當是女孩子的裝飾了,只是沒注意到卲良業這裡也有。

「你是說它嗎?」

邵良業將它摘了下來,映照在光芒下。

那是一朵金屬製品的五瓣花,上面雕刻著柔和的線條,還鑲著金絲為點綴。

「這是佚名們的標誌,我們很少有能證明我們的東西,它是其中之一。」

洛倫佐接過了這朵花,質感冰冷,沉甸甸的。

「佚名的徽印嗎?」洛倫佐很意外,大概沒想到神秘的佚名,居然用花作為標誌。

「這是什麼花?」

對於洛倫佐這個打打殺殺的糙人來講,他每次與花接觸,都是給店員一沓錢,讓他隨便給自己挑幾束這樣,很少在意這些東西。

邵良業回憶著這朵花在西方世界的稱謂,按理說這種辭彙不在佚名的學習範圍,但因為是自己的徽印,大家都自覺地多少學習了這些。

「勿忘我。」邵良業解釋道。

洛倫佐一愣,腦海里浮現那一朵朵繁茂的花群,沒想到這朵花居然是勿忘我,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等他說什麼,邵良業便說道。

「我知道,在你們這,這花象徵愛情,什麼戀人永不相忘這樣。」

邵良業知識儲備做的準備很足,有時候洛倫佐都覺得,他比自己還要了解西方世界。

「在我們那,它沒有這麼複雜,只是單純的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洛倫佐重複著,「勿忘我。」

「嗯,永遠銘記,永不遺忘。」

聽著邵良業的話,洛倫佐忍不住露出笑意,然後笑出了聲,他靠在牆邊,把徽印還了回去,看待卲良業的目光,十分複雜。

「怎麼了?」他有些搞不懂洛倫佐的反應。

「只是覺得很矛盾,你們是被逆模因纏身的佚名,遺忘緊隨著你們的陰影,而你們的徽印卻是這樣的。」

洛倫佐低語著。

「永不遺忘。」

洛倫佐無奈地搖搖頭,越過了邵良業,朝著走廊的另一端走去,頭也不回地朝他揮手。

「晚安,佚名,希望你醒來還記得你是誰。」

邵良業注視著洛倫佐的離去,一言不發。

……

熔爐之柱,哀落之底。

這片沉寂的土地經過這麼多年的靜默,終於再次躁動了起來,燃燒的爐火將黑暗映亮,光芒照耀下,能看到在黑暗裡排列的身影,它們如此高大,帶著鐵質,陰影勾勒在一起,變成猙獰的模樣。

加拉哈德望著這片沉默的機械,這裡正匯聚著來自九夏的甲胄軍團。

「進度如何?蔡公。」加拉哈德看了一眼後,轉而問向自己身旁的人。

「幽浮屠本身便有著逆模因加護,現在我們正對裝甲進行二次加工,將聖銀鍍在其上,屆時它對於侵蝕的抗性會大幅度提升。」

蔡公彙報著情況。

自「機械降神」的開始,九夏的部隊便分成了兩支,一部分在陽面,受到凈除機關的調控,另一支便深藏在這黑暗裡,由清道夫們指揮。

沉重的聲音響起,彷彿有什麼巨物在靠近,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具怪異的甲胄正向著這裡走來。

與現役的三代甲胄鎮暴者不同,這具甲胄體型上與鎮暴者相似,但它的裝甲更為厚重,身上也沒有攜帶過多的武器,只有寥寥幾個炮口。

古樸沉重,就像一尊尊移動的巨型雕塑,成群結隊,帶來鐵幕般的壓抑。

堪比巨盾的裝甲上,能看到銘刻著雲紋,還有著異國的文字,標註著這具甲胄的序號。

幽浮屠。

這遍布哀落之地的甲胄們,都是來自於九夏的幽浮屠,它們在這黑暗深處屯兵,等待著破影而出的時刻。

每每看到這些龐大的集團時,都會忍不出產生卑微的感覺,與之相比,這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

凈除機關的甲胄技術來源於九夏,而在之後的時光里,兩者的甲胄技術都走向了不同的分歧,雖然有了英爾維格的機械技術,但九夏終究是起步太晚。

這些幽浮屠十分笨重,相較於三代甲胄,它們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優勢,但重要的是,這些幽浮屠都是由完全的機械構成,沒有利用任何妖魔的材料,加上逆模因與聖銀鍍層,在與妖魔的戰鬥中,它們能更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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