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界盡頭 第一百一十章 輪迴迭代

這是駛向末日的巨船納吉爾法,其上滿載著鬼神妖異,它們朝著世界盡頭行駛,帶來災厄滅絕。

一切都如維京人們的神話那樣行進著,唯一的不同便是,此刻這艘巨船上還有著一無所知的凡人們,他們才是這艘船的主力,所謂的鬼神妖異反而是少數,而現在洛倫佐要帶著瘋子與凡人們一同踏入死地。

弗洛基還沉醉於瘋狂的臆想里,仰望著璀璨的群星,期待著自己征服這最後一片空缺。

疫醫渴望著見證真理的那一刻,身上的血肉如蛇群般蠕動,猩紅的眼眸觀察著其他人的神情,就像欣賞演出的旁觀者。

華生冷著臉,作為升華者,她是真正比肩神明的存在,是降世的偽神。

伯勞則保持著沉默,他攥緊了拳頭,目光一直停留在弗洛基的身上,仇恨與瘋狂支撐著怒火。

洛倫佐的目光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看著這些滿載的瘋子們,他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但他沒有在此刻說出來。

趕到的船醫帶走了塞琉,溫度還在不斷地降低,不止是塞琉,其他人也出現了病症,有些人還被侵蝕困擾著。

好在經過這幾次戰鬥後,船上的倖存者少之又少,即使有人被侵蝕影響,異化成了妖魔,也在可控範圍內。

船醫說這些的時候,洛倫佐也能感受到他神情的變化,他雖然努力保持平靜的樣子,可最後他的話語還是帶上了一絲一毫的瘋癲。

「死的人越多,剩下的資源也越多……」

船醫的眼底閃爍著貪婪,說完便離開了。

暖爐里火光起伏,映射在幾人的身上,高漲又低落。

「你有什麼想法嗎?洛倫佐。」華生在這時問道。

洛倫佐點點頭,他緩緩說道。

「這並非一去不返的旅程,無論如何都需要有人活下來,把這裡的故事帶回去。」

就像當初弗洛基讓伯勞活下來一樣,需要有人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如果他們失敗了,或許在未來遙遠的某天,會有更大更為堅固的船抵達這裡。

其他人對於洛倫佐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們本身也不在意這些。

對於他們而言,這次航行就是單程票,誰都沒有想過返程的事,無論洛倫佐做出什麼抉擇,只要他們能繼續前進,便沒有人關心。

「船體的損耗,資源的消耗,還有侵蝕的侵襲,我們繼續這樣前進下去,或許能抵達世界盡頭,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也會永遠地留在那裡。」

洛倫佐說著便看向了弗洛基。

「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吧,造船人弗洛基,這片寂海便是一重又一重的壁壘,它在各種因素上都完全隔絕了凡人的窺探,哪怕有深入者,它也難以返回,只能將秘密永遠地留在這裡。」

「怎麼了?」

弗洛基問,他能感覺出洛倫佐的變化,和這些一無所有的瘋子不同,洛倫佐是有所牽掛的。

「繼續行駛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死在侵蝕與寒冷下,我們需要停下。」洛倫佐說。

「你什麼意思?」

弗洛基的神色當即冷了下來,一旁的疫醫也有了些許的變化。

這艘末日的巨船上滿載著怪物們,現在他們現在能和諧地在船上相處,是被同一個目的所束縛著,而現在這個目的出現了分歧,怪物們也張開了獠牙與利爪。

「我需要晨輝挺進號以及這些船員的倖存,繼續前進破冰,溫度會更低,我們所破開的航道會被凍結,我們會被困死在這裡。」洛倫佐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漆銻與弗洛倫德藥劑並非無窮無盡,鐵甲船也並非永不沉沒。

洛倫佐能感受到侵蝕強度的變化,越是深入這力量便越是可怕,一開始人們或許還可以用弗洛倫德藥劑維持,可這只是錯覺,瘋狂沒有退去,他只會慢慢高漲,直到凡人再也無法支撐。

「讓晨輝挺進號留在這裡,面對侵蝕船員們毫無抵抗的能力,繼續前進也只是白白送死,倒不如我們下船,步行前往。」

洛倫佐目光凌然,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步行前往。

洛倫佐說完便站起身,他看了眼遠處的白茫茫的大地。

極寒與侵蝕,在這種環境下步行,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凡人會輕易地死於其中,可這一次洛倫佐覺得這樣的決策,反而有著些許的希望。

這惡劣的環境只是針對凡人而言,可洛倫佐不是凡人。

「我、疫醫、華生還有弗洛基,就我們這幾個固執的傢伙獨自前行,你們覺得如何?」

「這樣嗎?我倒無所謂,我很擅長適應的。」

疫醫擺了擺手,知曉洛倫佐是這樣的目的後,他倒也放心了不少,疫醫甚至覺得擺脫了這些無用的凡人,說不定成功的概率更大,而他自身也不畏懼侵蝕與嚴寒,權能·亞納爾令他擁有近乎不死的身體。

華生沒有說話,只是朝洛倫佐點了點頭,她是沒有實體的存在,惡劣的環境根本威脅不到她,更不要說她本就站在洛倫佐這一方。

弗洛基沉默了幾秒,最後也只能點頭,同意這一切。

「那麼就去準備吧,這是我們在船上最後的時間了。」

洛倫佐對著其他人說道,這次會談就這麼平靜地結束了。

弗洛基起身,和坐在輪椅上的伯勞擦肩而過,緊接著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那坐在輪椅上,難以分辨容貌的傢伙。

「做的很不錯,伯勞,你展現了自己的價值。」

弗洛基微笑,他認出了伯勞。

能看到輪椅上的身影一陣顫抖,伯勞紅著眼,高漲的焰火里,閃動著蘭斯洛特那慘白的臉龐,曾經扣動扳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亡魂們在他的耳邊呢喃,聲音越發響亮。

弗洛基沒有移動,而是駐足在原地,他知曉伯勞內心的鬥爭,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的背影,等待著伯勞的瘋狂與暴怒。

可之後什麼都沒有,伯勞最終平靜了下來,淡淡地說道。

「滾吧。」

弗洛基愣住了,他想說些什麼,可發現無論什麼話,說出來都有些可笑。

深深地看了伯勞的背影,難以想像當初那個暴怒的傢伙,變成了這副模樣,他轉過身,就此默不作聲地消失在黑暗裡。

伯勞則長呼了一口氣,彷彿要將這十年來的怨恨怒火全部吐出一樣,他咳嗽了幾聲,氣息變得更加萎靡。

「我還好吧,沒失望吧。」

洛倫佐走到了伯勞的身旁,聽見伯勞虛弱地說道。

「那些聲音……那些聲音叫個沒完,真是太煩了。」

伯勞勉強地抬起頭,沖洛倫佐露出了個難看的微笑。

伯勞自始至終都堅持了自己的準則,他是一名士兵,凈除機關的上位騎士,他聽從著命令,乃至放棄了咆哮燃燒的怒火。

這不是一個輕鬆的抉擇,好在侵蝕與仇恨下,伯勞還是清醒了過來。

洛倫佐點頭,讚美地說道。

「你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無私的,伯勞。」

這是發自真心的話。

洛倫佐早就感受到了伯勞的波動,一旦他真的聽從的黑暗的聲音,或許在剛剛那一瞬間,伯勞的身體便會開始異化,試著斬殺弗洛基。

伸出手,洛倫佐安撫著伯勞。

他們都是偏執的自私鬼,疫醫為的是他的真理,弗洛基為的是他的海圖,至於洛倫佐……

他不清楚自己的理由是讓船員都活下來,還是說讓塞琉活下來,有時候洛倫佐也在反思這些,他想拯救的是凡人的世界,還是有他朋友們存活的世界呢?

洛倫佐覺得應該是後者,他所希望拯救的是有塞琉她們存在的世界,這聽起來有些自私,可洛倫佐覺得也還不錯。

他從不覺得自己算是什麼好人,拯救世界這樣的話,對於他而言實在是太神聖太遙遠了,這樣自私的理由,反而更能遵從他的內心。

對,就是這樣。

「你也是我的朋友,伯勞。」

洛倫佐說道,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搞得伯勞也不知道他在講什麼,隨後他感到頭上有股冰涼的觸感。

聖銀的冠冕被戴在了伯勞的頭上,這東西能隔絕【間隙】的入侵,至於能不能隔絕侵蝕,洛倫佐還不清楚,也沒有時間讓他實驗了,這倒更像是一種心理安慰,對於朋友的祝福。

有船醫走了過來,他們推著輪椅,帶著伯勞返回醫療艙,短短几分鐘,這裡只剩下了洛倫佐華生還有疫醫了。

「冰層如果繼續加厚的話,我們的速度很快便會慢下來,那時我們便該下船步行了。」

洛倫佐對著疫醫說道。

「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快點處理一下,我們說不定就再也回不來了。」

疫醫想了想,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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