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界盡頭 第六十一章 會面

「四捨五入,你也算是救我一命,洛倫佐。」

海博德推開酒館的大門,示意洛倫佐跟著進來。

「其實我當時覺得沒什麼,後來在醫院裡躺著的時候,紅隼跟我講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紅隼?」

洛倫佐有些疑惑,走進酒館,室內的裝飾都蠻符合維京人的風格,牆上掛著圓盾與刀斧,桌面上散落著一些牛角杯,當然,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怪味。

洛倫佐不清楚其他人怎麼想,反正這讓他有種回到自己家的感覺……不過,很奇怪,這裡沒有什麼客人,除了酒保外,洛倫佐與海博德似乎是唯一的客人。

「對,紅隼,他倒在床上,沒事就在亂叫,毫無死裡逃生的後怕,想想在瑪魯里時也是,這個傢伙快樂的飛起,根本不在乎什麼死不死的問題。」

海博德隨便挑了一張桌子坐下,回憶的同時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

「維京人不畏死,是我們渴望著死後的英靈殿,但很顯然對於紅隼來講,死後什麼都沒有,我就問他,為什麼他會是這樣的心情。

紅隼對我說,按照他的人生歷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多半會在很多年前就死在下城區某個骯髒的角落裡,是凈除機關救了他一命,給了他還算正經的工作,和穩定的住所。」

「雖然對於紅隼而言,這是從一個火坑爬向了另一個不算那麼糟糕的火坑,但至少他活了下來。」

酒保醉醺醺地走了過來,為兩人上了兩大瓶啤酒,密集的浮沫在液體上漂浮,還能看到其中懸浮著幾個冰塊。

「他對我說,自那之後,每活一天,都是血賺。」

「血賺?」

聽這詞,洛倫佐笑出了聲。

海博德也忍不住地笑了,一邊笑一邊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傢伙樂觀的有些過分,但想想也確實有幾分道理,我本該死在瑪魯里,可我活著回來了,托你的福,」海博德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現在所活的每一天,對我而言都是意外之喜。」

「這樣聽起來蠻不錯的。」

洛倫佐因海博德的話語想起了從前,但他沒有回憶太多,只是略微觸及那片記憶,他便退還了回來。

「這麼看來,大家都從死神的手裡偷到了時光。」

洛倫佐輕聲感慨著,手指用力地摩擦酒杯,粗糙的質感下,他能分清每一寸裂痕。

「現在紅隼怎麼樣了?他怎麼沒有和你們一起來。」海博德問道。

「我們出發的有些緊急,紅隼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最為主要的是這個傢伙要求休假,我們前往瑪魯里時,這個傢伙就是放假放了一半被抓了回來。」

洛倫佐解釋著,想到紅隼那張垮掉的臉,他又說道。

「讓他休息一下吧,再樂觀的人,也不能這麼使勁地折騰他。」

「那你呢?你不需要休息嗎?剛把瑪魯里炸翻了天,結果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有時候我都覺得你是個災星了,洛倫佐。」

海博德笑著說道。

「好吧好吧,不過你叫我出來要幹嘛?僅僅是品嘗你們維京人的啤酒?」

洛倫佐看了眼酒水裡飄蕩的冰塊,肉眼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其中的雜質,有些砂礫被凝固在了其中。

「我猜這些冰塊是從海邊撈上來的是嗎?原汁原味,大自然的味道。」

口感有些糟糕,但洛倫佐並不介意這些。

「確實不止是喝酒這些事……」海博德說一半,聲音被另一個人打斷。

「主要是我想見你。」

不等洛倫佐抬頭去看聲音的來源,男人便來到了洛倫佐的身前,他把手上端著的盤子放在了桌子上,上面裝著熱騰騰的烤肉與啤酒。

男人坐了下來,舉起酒杯痛飲了一口。

不知何時酒保已經離開了,一時間酒館內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我們的時間很充裕,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男人又說道。

洛倫佐端詳著他的臉,這是一個略顯老態的男人,寒風腐蝕著他的臉龐,尖銳的刀斧又在其上雕刻著傷疤,他看起來很是疲憊,但眼瞳里卻精力充沛。

「那個……你們維京人有什麼禮儀之類的玩意嗎?」

洛倫佐轉頭看向海博德,他有些後悔沒多問問伯勞了,但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總會有些突發事件,弄得人措手不及。

「不用在意這些,霍爾默斯先生。」

男人微笑地說道。

洛倫佐咽了咽口水,這突然的會面確實讓他有些不適,但他很快地便適應了下來,露出一副介於友善與賤兮兮間的微笑。

「你好,陛下。」

……

如今維京諸國的國王,名揚世界的冰海之王,拉格納·羅德布洛克。

此刻他就坐在洛倫佐的對面,一隻手托著酒杯,看著液體里升起的浮沫,思考著什麼。

「那麼,讓我想想該如何說起。」

他絲毫沒有國王的架勢,從舉止之間,依舊能看到原始的野性,裸|露的皮膚上布滿傷疤與燒傷。

拉格納·羅德布洛克,是名國王,更是一名戰士,一名維京海盜。

洛倫佐了解過他崛起的經歷,他最開始只是一名普通的戰士,為了部族的人能活下去,他向著其他領地劫掠,規模越來越大,最後他殺死了自己的領主,替代了他統治領地,劫掠的船隊越發龐大,到最後他劫掠到了一個國家。

這是一個活著的傳奇,但在一些人的眼裡,他卻是背棄信仰的惡徒。

「我聽說你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海盜?」拉格納問道。

「嗯,似乎是一群叫黒牙海盜的傢伙,我們將他們全數殲滅了。」

「這樣嗎?」拉格納有些意外,「居然全數殲滅了嗎?那真需要感謝你了,這些傢伙麻煩至極。」

「怎麼了?」

洛倫佐叉起一塊烤肉,也不客氣,直接吃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們維京人都是依靠劫掠起家的,但我結束內戰後,我第一件事做的便是廢除劫掠,我們不能再互相攻伐了,很多領主同意了我的想法,有些不同意的,也不得不同意。」

拉格納無奈地笑了笑。

「可我能說服領主們,卻無法說服所有人,一些極端的維京人打著對奧丁神的信仰,不服從我的命令,他們繼續在維京諸國內四處劫掠,前不久他們突襲了棱冰灣,搶走了幾艘鐵甲船,讓我們對他們的圍剿變得越發困難。」

「這不用擔心,那些鐵甲船都已經沉入大海了,我親眼見證著這一切。」

洛倫佐很清楚,海盜不是問題,問題是鐵甲船,誰有了它們,誰就是海上最囂張的海盜。

「船上的海盜也都死了嗎?」拉格納嘆了口氣,「裡面也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我以為我能勸下他們的。」

「我們是殺了你的熟人嗎?」洛倫佐覺得有些不妙。

「沒事的,殺了也好,這樣就沒有人來製造麻煩了,」拉格納擺了擺手,示意洛倫佐別太在意,「曾經奧丁神的信仰確實庇護了我們,可現在維京諸國想要跟上時代,奧丁神的信仰,對於我們而言卻成了束縛。」

「很多人就是這樣抨擊我的,說我違背了奧丁神的信仰,還有人說,我本就是一個最該死的海盜,現在卻把其他海盜趕盡殺絕。」

拉格納又喝了一口酒,他的臉龐有些發紅,讓他看起來健康了許多。

「你怎麼看呢?」洛倫佐問。

「還能怎麼看,這是一種必然,信仰不能當飯吃,只有內部的穩定與對外的劫掠,才能讓更多人活下來。」

對於奧丁神的信仰,拉格納不屑一顧,他看了看洛倫佐,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眼神。

「怎麼,覺得很奇怪嗎?」

洛倫佐點點頭,也沒有什麼顧忌,直接把自己的話說了出來。

「你是維京諸國的國王,縱橫冰海的海盜,按理說你應該是奧丁神最英勇的子嗣,可你卻對奧丁神毫不在意……總感覺怪怪的。」

「那你呢?霍爾默斯先生,我知道,你曾經是福音教會的獵魔人,守衛在聖納洛大教堂梅丹佐,相比起來,你在你的神前,也應當是無比地虔誠,結果你不還是來了這裡嗎?」

拉格納笑道,這麼看來他和洛倫佐都有著幾分共同之處。

「信仰這東西或許真的有神秘的力量,但更多的時候,它只是方便統治的工具而已,可現在時代變了,我們也必須跟上才行,信仰該被拋棄了,只有鋼鐵與火藥才是絕對的真理。」

拉格納的神情嚴肅了起來,他的目光冰冷,絲毫沒有被酒精所影響。

「你是想說什麼嗎?」洛倫佐問。

「嗯,對外戰爭只是維京諸國崛起的第一步,在這之後,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裡,能徹底摧毀所有的領主。

表面上維京諸國團結一致,但實際上只是領主們的利益達成了一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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