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界盡頭 第五十七章 黃金的狂喜

「一枚,兩枚,三枚,四枚……」

安德坐在辦公桌後,仔細地數著華生帶來的屠夫幣,手指用力地在金幣的表面摩擦著,感受著金屬的冰冷,與其所代表的價值。

貴重的不是黃金,而是它所代表的價值。

臉上的笑意變得越來越猙獰,安德快要壓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了。

這些屠夫幣簡直就是一筆巨款,殺了華生之後,海馬號就可以調轉方向返回雷恩多納港口,安德會帶上船上的所有的錢前往舊敦靈,這些財富足以讓他在舊敦靈最富饒的地方買下一棟房子,讓他安穩地度過餘生。

黃金的狂喜並未持續太久,安德努力控制著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把屠夫幣都塞回了抽屜下的暗格。

「少一個人,就少一個人分錢。」

他低聲嘟囔著,手裡拿起了手槍,這把槍跟了他很長時間,自從當上了船長,安德便很少再用它開火,與其說是武器,現在這把手槍更傾向於是權力的象徵。

「所以,她差不多也該死了吧。」

安德這樣想著,站了起來,他派了一名水手去殺華生,那只是一個無力疲憊的女人而已,他不覺得會出什麼問題,可現在水手遲遲沒有回來,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安德的神情微微變化,狂喜之後有的只是冷徹。

他想起來了,華生拿出屠夫幣時,也有很多水手在場,他們也看到了這些屠夫幣,安德不清楚他們知不知道下城區的事,但萬一有人知道這些,那麼他也應該明白,這些屠夫幣的價值遠不止表面看到的這些。

如果說,有水手想背叛他呢?就像當初他背叛自己的船長那樣?這不是沒有可能,安德太清楚黃金對於一個人的誘惑力了,因為他就是一個因黃金而淪為惡徒的人。

那麼會是誰呢?

安德的眼瞳布滿血絲,他站在走廊中,走過一扇又一扇的艙門,腦海里回憶著跟著自己的水手們,他們之中會有誰會背叛自己呢?

他的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就連安德自己也沒意識到,他變得越發神經了起來,多疑地思考著每個人的可能。

不……還有一種可能。

刺殺的水手至今也沒有回來,說不定他和華生達成了協議呢?銀白的冠冕,還有這個女人的身份,說不定她還有著更多的屠夫幣,用這些錢財將水手收買呢?

安德的手伸進了口袋裡,裡面也塞滿了屠夫幣,他的手用力搓動著黃金,彷彿這會令他安心。

到底會是誰背叛自己?

屠夫幣相互撞擊著,安德低下頭,只見他的臉映照在了金晃晃的金屬表面上,面容被黃金扭曲成惡鬼的模樣。

沒必要思考是誰背叛了自己,是的,沒必要。

安德想明白了。

這艘海馬號貨船,灰色的生意,所有的黃金,無論什麼,這都是安德自己的努力,是他殺死了上代的船長,是他造就了今天,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黃金,所有的船員都只是趴在他身上的寄生蟲而已,他們吸食著自己的鮮血,分享著自己的黃金。

自己根本沒必要將黃金分給任何人,它本就是屬於安德自己的。

「對,就是這樣。」

安德不斷撫摸著口袋裡的黃金,讓自己信服於自己的瘋狂之中,他檢查了一下手槍的子彈,然後拿起了一把短刀,臃腫搖晃的身影緩緩地推開了一扇艙門。

「船長?」

水手一臉意外地看著船長,安德幾乎從不來艙室看水手們,但還不等他繼續說什麼,安德抬起了手槍,扣動扳機。

「沒有人可以分享我的黃金!」

安德怒罵著,將水手的身體打出了數個血洞,槍聲與鮮血四溢,直到腥臭的血氣湧入鼻腔,安德停下了。

他獃滯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槍械,水手破碎的屍體,鋪滿整個牆壁的血跡……

安德的表情凝固在了一起,然後漸漸地融化了,露出猙獰的笑容。

「少了一個人分錢。」

他貪婪地說道。

安德早就受夠了這糟糕的生活,跟著一群臭烘烘的水手在海上飄來飄去,和一群該死暴躁的維京人做生意,還要與那些可憎的黑幫打交道。

他為了黃金一直生活在驚險之中,而現在改變的機會來了,只要獨吞了這筆屠夫幣,他可以富裕地度過餘生。

「可憐的傢伙。」

女人的聲音響起,在走廊的盡頭。

華生戴著銀白的冠冕,臉上寫滿了疲憊,手臂低垂,末端的手中握著染血的折刀。

「哦,你在這啊。」

安德舉起手槍,目光緊盯著華生的銀白冠冕。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應該能帶來更多的黃金是吧?」

看到還活著的華生,安德鬆了口氣,他不該殺華生的,華生能拿出這麼多的屠夫幣,她一定有著什麼斂財的辦法。

對於黃金,沒有人會感到滿足。

「船長!怎麼了!」

有船員趕了過來,有水手還有剛剛上任的大副,大家循著槍聲而來,齊聚於此。

看著這些趕來的傢伙,安德心底一涼,這麼多人他也沒有多少自信能殺光……但現在他們應該還不清楚自己殺了水手。

「她!她殺了人,我把槍從她手上奪了下來,你們快制止住她!對了!不要殺了她,我們要好好折磨她!」

安德狡詐地喊道,華生的身上握著折刀,還染著血,這種緊急的情況下,聽著船長的話,船員們很容易地便相信了安德。

他們紛紛越過安德,面帶怒氣地走向華生,殺意凜然。

在這艘船上的船員基本沒有好人,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有著人命,兇惡之氣纏繞著每個人。

華生不想多辯解什麼,得承認,在【升華】之後,這不僅能讓華生脫離肉體的束縛,在失去肉體後,漫長的時間裡,她的思維方式也在緩緩更改著。

有人總覺得在得到某些力量後,自己仍是自己,沒有被力量扭曲,在華生看來這是十分可笑的話,現在她自己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華生或許還認為自己有著一絲人性,但脫離了肉體的束縛,讓她早已忽視了很多東西,不然她現在的身體也不會如此疲憊,她也不會對懦弱的肉體感到厭惡了。

就像幼蟲與蝴蝶。

跨越一段遙遠的距離,幼蟲需要努力地爬行,而蝴蝶只要振翅高飛就好,兩個生物對於一件事的思考方式與解決手段都完全不同,但它們又是同一個物種。

這就是華生與人類的區別,是否被【升華】的區別。

不需要多少廢話,這些惡人都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事,無論什麼時候身上的罪惡都警告著他們,也令他們隨身都攜帶著武器。

匕首與短棍,亦或是長刀與手槍。

持槍的幾人沒有開火,畢竟安德發話了,他需要活口,船員們以為他要懲治這個女人,實際上安德渴望的也只是黃金而已。

名為黃金的毒藥在他的身體里徹底擴散了開來。

兩者之間的距離開始拉近,為首的一名船員高舉起了短棍,當著華生的面砸下,這一擊能徹底打垮這個女人,她會痛苦地倒地哀嚎,祈求著痛快的死亡。

應該……是這樣的。

這是他腦海里最後的想法了,華生雖然疲憊,但疲憊的是這具軀體,而不是意志,她出刀的速度很快,宛如掠過的雷霆,當人們看清模糊的刀光時,折刀的刀頭已經精準地貫穿了他的喉嚨,連同其後的脊柱一同洞穿。

抽出折刀,男人無力地倒了下去,鮮血從傷口裡源源不斷地湧出,抽離著他身體的溫度。

「下一個。」

華生冷漠地說道。

身體已經很疲憊了,為此她要儘可能地保留體力,一切攻擊都要致命且快速。

場面一度寂靜了下來,可緊接著令人戰慄的怒意升起,這不僅沒能讓他們畏懼,反而激發了他們的殺心。

狹窄的走廊幫了華生不少,他們沒辦法一擁而上,提起折刀,目光緊盯著武器落下的軌跡。

宛如舞蹈一般。

華生的身體開始變得輕盈,就像在水裡遊動的魚兒,她拖著致命的折刀,與男人們的揮擊擦肩而過。

走廊是如此地狹窄,按理說同時並行兩個人都嫌擠,但華生就這麼在這短暫的空隙里穿插,扭動著腰肢,揮起手臂,她面無表情地纏繞過了身前的男人,然後帶起大抹的鮮血。

先是側身躲過揮擊,緊接著刀頭刺入男人的腹部,華生握緊了刀柄大步向前,傷口從腹部裂開,一直蔓延著腰側,隨即被華生用力地抬起,切開了大半的後背。

「殺了她!」

男人們驚呼著,可他們找不到華生了。

視野被濺起的鮮血覆蓋,斷肢與屍體橫飛,倒下的血肉阻礙了男人們的前進,也有人試著開火,但在這狹窄的走廊內,男人們高大的身影完美地擋住了華生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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