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界盡頭 第二十七章 囚籠

腳步聲打破了鉑金宮的平靜,宏偉的殿堂前只有零星幾個人慢步前進,陽光透過彩繪的玻璃,落在幾人身上,將慘白的臉都映襯出了五彩的色澤。

洛倫佐不是第一次來鉑金宮了,可他的眼神卻像初入此地的孩童般,視線的餘光胡亂地掃視著。

經歷了這麼多,舊敦靈對於洛倫佐而言已經算得上沒有秘密可言了,無論是神秘的永動之泵還是破碎穹頂,他都曾親身前往並了解過,可唯獨鉑金宮是個例外。

它屬於維多利亞王室,脫離凈除機關的管理,就像一個杜絕一切的堡壘,坐落在舊敦靈的心臟,如果不是知曉女王住在這裡,這裡平靜的幾乎要讓人將其遺忘。

洛倫佐的到來驚擾了平靜,在阿納金的帶領下,他們停在了一處大門前。

和鉑金宮內的其他大門相比,這扇大門算得上樸素,沒有什麼繁瑣的花紋與圖案,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眼前,攔住了去路。

「接下來就需要由你們自己前進了。」

阿納金停在門外,絲毫沒有前進的意思,與他一同停留的還有不遠處的皇家護衛。

「門後有什麼?」

洛倫佐問,鉑金宮的所有對於他而言都是未知,之前的所見所聞也是在女王的控制之內,他根本沒有自由探索的時間。

「王族領域。」

亞瑟突然說道,他看著這扇門,眼底升起了些許的懷念。

「我來過這裡……大概是在十幾年前,久的我都快忘記這些了。」

說著他將手按在了門上,緩緩地推動,直到大門之間出現一道裂隙,沒有絲毫的光從其中透出,似乎在其後是一道陰暗的長廊。

「走吧,洛倫佐。」

亞瑟從推開的縫隙里走了進去,洛倫佐駐足了一下,抓緊了自己的手杖,一同步入其中。

就如自己所想的那樣,與被光芒籠罩的殿堂不同,門後是一道陰暗的長廊,台階逐漸向下,似乎是通向地下。

「王族領域是什麼?」

長廊內只剩下了洛倫佐與亞瑟,他也不掩飾,直接問道。

「字面意思,就是王族生活的領域,」亞瑟解釋道,「你難道沒發現,除了女王外,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第二個王室成員嗎?」

「而且……你知道女王的名字嗎?」

亞瑟笑了笑,一邊走一邊問道。

洛倫佐愣住了,他一時間想不到答案。

「是啊,有些不對吧,洛倫佐,英爾維格的女王,多麼尊貴的身份,結果我們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不過,究竟是記不住,還是根本不清楚呢?」

在這龐大的舊敦靈、宏偉的鉑金宮中,能被人聽聞的只有維多利亞女王,關於王室之內的一切信息都是一團看不破的謎團,在這種信息封鎖與潛移默化下,絕大部分普通民眾都不清楚女王是如何選出的,實際上他們也不關心,更為嚴重的是都少有人清楚女王的名字。

洛倫佐在這一刻意識到了這點,他驚奇地發現這個錯覺,並致以疑惑,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清楚女王的名字,她一直被所謂的「女王」來稱謂,彷彿她本身的個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代表的身份。

「這是……怎麼回事?」

洛倫佐覺得事情有趣了起來,就好像有什麼力量令自己忽視了對此的探究,如果不是亞瑟點明,洛倫佐可能還意識不到這些。

「一會你就知道了。」

長廊來到了盡頭,盡頭後是一片略顯空曠的草地,上方則是有光芒灑下的穹頂,洛倫佐不清楚這裡的具體|位置,但從這些可以看出,這裡應該是鉑金宮地下,他們打通了地表,做出了一個半掩在地下的堡壘。

在草地上有人在行走,他們帶著黑色的防毒面具,身體完全隱藏在厚重的大衣之下,除了沉重的呼吸聲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洛倫佐怎麼也沒想到清道夫們會在這裡,放眼望去,他們幾乎遍布了這裡的每個角落,就像守衛一樣。

另一群則是穿著白衣服的人,他們大多是坐在輪椅上,被侍從推著走、嗮太陽,也有人能自由地行動,不過那些大多都是孩童,他們在草野上奔跑,但很快就會被侍從抓住,然後便是一頓訓斥。

「逆模因?」

洛倫佐見識到了這些,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個完全與侵蝕相反的詭異的力量。

「嗯,王咒詛咒著維多利亞王室,為了保證延續,讓所有人都將其遺忘,就是最好的辦法,對於世人而言,它只是個模糊的辭彙,不代表任何人、任何地方。」

這裡是片被遺忘的地帶,哪怕亞瑟這個曾經來過的人,不刻意去想的話,都很難想起這些。

這裡被逆模因的力量保護著,完全由清道夫們接管。

「清道夫……那這裡也是清道夫們的根據地嗎?」

洛倫佐好奇地問道。

無論是凈除機關的本部還是永動之泵、黑山醫院,它們都有著一個明確的位置作為根據地,但洛倫佐至今都不清楚關於清道夫的這部分,他們是如此地神秘,作為凈除機關的後備計畫存在著,還掌管著詭異的逆模因。

可以說在逆模因力量的加持下,他們完全可以做到讓所有人遺忘他們的存在,進行哪些極度機密的任務。

「我不知道,根據條例,我也不能知道,畢竟他們的存在意義之一就是為了監督我們。」亞瑟搖搖頭說道。

兩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洛倫佐本以為那些王室成員會看自己,但他們絕大部分就像死人一樣,仰起頭看著光亮的穹頂,沒有絲毫的反應。

身體的肌肉萎縮、貼緊骨骼,臉色慘白,就像失血的病人,每個人的眼瞳里都帶著絕望,其下的靈魂也渾濁不堪。

這樣的乾屍數不勝數,似乎在輪椅上躺的太久了,他們就像襁褓中的嬰兒,在鋼鐵里縮成一團。

孩童們還在天真地玩樂奔跑,不理解大人為何總是訓斥他們,大人們則絕望地看著穹頂,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命運,他是人,卻被王咒永遠地囚禁在了這裡。

洛倫佐的心忽然地冷了下來,與其說這裡是王族的居所,不如說這裡是王族的墓地。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被逆模因所保護著,他們被世人遺忘,也因王咒的力量無法走出這裡,他們或許從出生到死亡都未曾見過外面的世界。

他們的世界只有這麼大,他們人生的意義也只有簡單的活著,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走吧,女王應該在那裡。」

亞瑟指了指草野的盡頭,那裡也有著一扇大門,不知通向何方。

洛倫佐跟著他前進,目光卻停留在這些人的臉上,無法離開。

「你……是誰?」

突然有聲音叫住了洛倫佐,那是一個小女孩,穿著白色的裙子,她剛剛還在和其他人追逐打鬧,但在見到洛倫佐後停了下來。

她的眼裡帶著新奇,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你們……是從外面來的?」

女孩說著朝著洛倫佐走了過來,在這片被遺忘的土地上,幾乎沒有外來者。

「外面是什麼樣的?」

她興奮地問道,眼裡發著光,在這時她的玩伴也跑了過來,好奇地看著洛倫佐和亞瑟這兩個外來者。

洛倫佐看著女孩的臉龐,內心有著奇怪的情緒。

他覺得很可笑,所謂的維多利亞王室此刻看來就像一個笑話。

明明身為英爾維格的王室,但他們卻像被囚禁起來的活死人,所謂的權力與榮耀在這些人看來毫無意義,他們甚至不如囚犯自由,至少那些囚犯曾見過這世間的美好。

有孩童踉蹌地跌倒了,這打破了靜謐,女孩們驚呼,眼裡浮現了恐懼,男孩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卻發現手腕處了有擦傷,明明傷勢並不嚴重,鮮血卻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

他驚恐地哭了出來。

侍從們熟練地拿起醫療箱,飛奔而來,就地為孩子處理起了傷口,可孩子的哭聲卻不停,這樣的哭聲似乎驚擾了其他人,活死人們微微低下頭,將目光從那遙不可及的天空挪回,看了看這座亘古不變的牢籠,然後他們一同哭泣了起來。

這詭異的轉變讓洛倫佐感到一陣不適,亞瑟則在這時拍了拍洛倫佐。

「別看了,我們還有事要做。」

亞瑟見過這樣的光景,他也過和洛倫佐相同的情緒,但他改變不了什麼。

「嗯……」

洛倫佐艱難地回應著,男孩的鮮血灑滿了全身,純白的衣襟被染成血紅。

這些孩子都是王室成員,他們都被王咒所折磨著,隨著年歲的增長,這些孩子最終都會變成輪椅之中的活死人。

「放開我!」

凄慘的嘯聲響起,一個老者在輪椅上劇烈地掙扎著,多年的束縛已經讓他的肌肉完全微縮了起來,他的四肢無力,只能艱難地蠕動著,然後從輪椅上摔了下去,他咬了滿口的青草,伸出纖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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