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會拖後腿?這怎麼可能啊!」
赫爾克里似乎是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他抓起槍械,反覆地擦拭著。
他曾經是個警官,但不代表赫爾克里很擅長打架,在成為鼠王的飼養員之後,他就很少親臨這種危險的地方了,如今久違地面臨危險,他覺得自己心臟跳的飛快。
「不不不,我沒有緊張,我真的沒有,只是有點小興奮,你說是吧。」
赫爾克里坐在碼頭海岸上,按照海博德說的,這裡便是快船接應的位置。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赫爾克里已經緊張爆了,他渾身濕漉漉的,是因為前不久燃氣爆炸的衝擊都波及到了這裡,雖然已經無比衰落了,但還是給赫爾克里嚇一跳,整個摔進了海里。
夜色已深,但大概是爆炸與混亂的原因,點燈人們都害怕地躲了起來,城市大多數的地方被黑暗籠罩,火光勉強映亮了些許,可帶來的只有恐慌與哀嚎。
「呼,就像之前想的那樣,我在船上等洛倫佐他們,必要的時候可以給點火力支援。」
「我這幾把手槍算不上火力支援嗎?」
「你說它進水了?該死的!」
赫爾克里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槍也進了水,他用力地敲了敲,只見地上多了些許的水漬。
大概是打擊一個接一個,再加上心理的緊張,赫爾克里此刻顯得有些癲狂。
「別說了,混蛋!我知道!我知道!」
赫爾克里自言自語著,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怒罵道。
「閉嘴吧,你這隻該死的耗子,煩死人了!」
受不了身邊這吱吱的叫聲,赫爾克里轉過頭,對著波洛吼道。
「可這是事實,你很緊張,緊張的要命,而洛倫佐那些傢伙的命全在你手中了,如果你沒接到他們,他們會死在敵人的包圍之中。」
波洛面無表情地說道……準確說這隻大耗子的臉上,赫爾克里屬實看不出什麼表情,它一蹦一跳的,徘徊在赫爾克里身邊。
「洛倫佐說的對,赫爾克里,你當時就應該直接走的,這種局勢不適合你,你或許曾經拿起過槍,但你放下它太久了,久到無比的陌生。」
「可現在我能怎麼辦?臨陣脫逃?」
赫爾克里問道,他看起來很苦惱。
「你會這樣做嗎?」波洛問。
「怎麼可能啊!」
赫爾克里當即便回絕了波洛的話,他忍不住地抓緊了頭髮,腦子裡就像有東西在蠕動一樣,帶來隱隱的陣痛。
這是次糟糕的旅程,無比糟糕的旅程。
赫爾克里原本不像現在這樣失態,在洛倫佐的眼中,他一直是副從容的模樣,彷彿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中。
沒錯,是這樣的,在英爾維格之中,赫爾克里擁有著無比詳盡的信息網,數不清的安全屋與密道。
他就像一隻老鼠一樣,躲在自己的堡壘之中,赫爾克里相信,哪怕是洛倫佐要殺自己,在自己複雜的地道與信息交織下,洛倫佐都很難辦到這一切。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身處於這陌生的高盧納洛,赫爾克里終於找到了他一直以來的不安感,在這裡他沒有信息網,也沒有安全屋,在洛倫佐行動開始後,整個高盧納洛都是他的敵人。
老鼠是不能暴露在陽光下,那猛烈的光會將他燒成灰燼。
「等一等……波洛,你他媽在說話!」
此時赫爾克里突然驚異地意識到了這件事,可能是過於震驚了,他一時間居然忘掉了心理那莫名的壓抑。
「老鼠會說話有什麼問題嗎?」
波洛不理解赫爾克里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說的同時還舔了舔自己的毛,剛剛赫爾克里落水時,不少海水也濺到了它身上。
「問題?問題很大啊!你是只老鼠!毛絲鼠啊!你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說話呢!」
赫爾克里感覺自己的腦子快炸了。
「那麼問題來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赫爾克里。」波洛問。
「能啊!」赫爾克里回答。
「那麼問題解決了,老鼠是會說話的。」波洛說。
「不不不,等一等!等一等!」
赫爾克里連忙叫停這該死的對話,他突然有了一種隱隱的熟悉感,有微風拂過,攜帶著海洋的氣息。
有那麼一瞬間赫爾克里想起了從前,那段糟糕至極的經歷。
海難。
自從從大海之上活著回來之後,赫爾克里便一直抗拒著回到這裡,在很多年後的今天,由於洛倫佐等等種種原因,他再度踏上了這片咆哮翻滾的海洋。
因為那段噩夢般的經歷,活著回來後赫爾克里便有了很多奇怪的後遺症,比如那令人感到畏懼的記憶力,一到大海上、就開始暈船等怪症,當然還有和波洛對話。
「我記得這不是我第一次和你對話了。」
赫爾克里突然平靜了下來,在海難之中,他也曾和波洛說過話,但實際證明那只是他的臆想而已,那隻老鼠早就被曬死在了大海之上。
「對對對,並不是第一次了,不過這次還不錯。」
波洛說著抬起了頭,看了看這片略顯寒冷的夜晚。
「我的毛太厚了,這個溫度剛剛好,比起當時的大太陽,還是這裡比較令鼠安心。」
一人一鼠就這麼緊挨著坐在了一起,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城市,身前是一望無際的漆黑海洋,仔細想想,現在這個情景感覺還蠻有趣的。
「有趣個屁啊!不……不對,你是二代目波洛,一代目波洛早就死了。」
赫爾克里覺得自己的腦子開始亂了起來,記憶里第一隻波洛早就死在了海上,那眼前這第二隻波洛是哪來的記憶。
「波洛?波洛就是波洛,赫爾克里,你才是腦子有問題了吧?」
波洛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我的……問題?」
赫爾克里想了想,然後居然被波洛說動了。
「對啊,我居然在和一隻老鼠說話,我才是腦子有問題吧……」
一人一鼠沉默了下來,這樣的情景不知過了多久,波洛突然看向了海面的一處說道。
「我說、赫爾克里,那是來接你們的船嗎?」
赫爾克里抬起頭,只見漆黑的海面盡頭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從距離來看,那個東西速度飛快,轉眼間模糊的輪廓便越來越大了。
「應該是吧……」
赫爾克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你看起來變了不少,赫爾克里。」波洛又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赫爾克里問。
「多少年了,你終於從陰暗的下水道里爬了出來,冒險地把自己置身於死地之中,」波洛說,「這是你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那場海難讓你變得小心謹慎,恨不得一輩子藏在陰影里。」
「是什麼讓你轉變了呢?」
面對這個問題赫爾克里一怔,他想了想,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過了許久之後他才慢悠悠地說道。
「我之前很渴望秘密,所有的信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雖然我現在也很渴望這些,但我突然覺得,比起知曉秘密,發掘秘密的過程,反而更加令人興奮。」
赫爾克里說著聲音變得古怪了起來。
「一點點抽絲剝繭,一點點把那些塵封的大門敲開,有時候我覺得秘密反而不重要了,在發現的一瞬間,那才是莫大的愉悅……就像這次見鬼的行動一樣。」
「所以你來了,還不願離開?」
「因為我想看到最後。」
「這樣嗎?」
談話又中斷了,一人一鼠這樣再次沉默了很久之後,那模糊的輪廓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那是一艘造型怪異的船,大部分隱藏在昏暗當中,赫爾克里看不清,但他能清晰地看到船上的塗裝。
是一條蛇,一條咬食著自己尾巴、無限循環的蛇。
「那麼……赫爾克里,你該如何克服對大海的恐懼呢?」波洛最後問道。
「靠這個!」
赫爾克里的聲音歡脫了幾分,只見他拿出了一瓶從醫生那裡拿來的暈船藥,然後在波洛的注視下一口氣吃了一大把,因為沒有水的原因,他是硬生生乾咽下去的,口水四濺、表情猙獰。
「哦哦哦!讓我們開始吧!」
赫爾克里鬼叫著。
……
「那個傢伙是誰?」
銀魚號上,船長看著碼頭上那個怪異的傢伙,發出了疑問。
他一早便發覺了赫爾克里的存在,因為這個傢伙的舉止怪異極了,他就像個從精神病院里逃出來的病人一樣,抱著一隻老鼠在自言自語著,表情十分豐富,就像在角色扮演一樣。
「赫爾克里·克里斯蒂,洛倫佐的朋友之一,也是這次行動的成員之一,看起來他就是負責接應的了。」
聲音從狹窄的船艙後傳來,銀魚號的設計與常規的船隻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