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靈魂深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告別

距離那場恐怖的暴風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舊敦靈這台龐大的機器在停擺了數天後再次轟隆隆地運行了起來,火爐再次燃起,工廠內的機械推動著流水線,熾熱的水蒸氣與灰煙再度升入天空,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樣,什麼都沒有變。

過了一個月,人們依舊時不時地提起那場暴風雨,電台里也播報著一些由其衍生出的怪談,比如什麼暴雨怪物之類的,不過人們也就相視一笑,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怪物,那都是人們的幻想而已。

在市民的眼中那隻不過是一次罕見的暴風雨而已,在那暴雨之下發生的隱秘戰爭,他們一無所知。

世界依舊是那樣,和諧且美好,每個人都扮演著固定的角色,去做著屬於自己的事,有的人急於生活,有的人急於赴死。

舊敦靈中央火車站內人來人往,溫暖的光透過穹頂落下,將這裡染上一層金色,猶如輝煌的宮殿一般。

誰也不清楚這樣的晴天還會持續多久,但沐浴在這珍貴的陽光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凡露德夫人帶著行李在站台旁的長椅上緩緩坐下,她看了看手錶,距離她的火車抵達還有段時間。

她看起來不是很好,臉上缺少著血色,就像經歷了一件疲憊的事,費去了她的所有心力。

就像那時她對洛倫佐說的那樣,她看好了一座遠離舊敦靈的小鎮,準備帶著積蓄在那裡度過餘生,這會是很好的一段時光,那裡人煙稀少,永遠都是晴天。

凡露德夫人想著美好的事,但卻怎麼都笑不出來,甚至已經沒有了什麼期盼。

「那麼,我就送你到這裡了。」

有聲音從另一旁響起,伯勞帶著剩下的行李走到凡露德夫人身旁,他沒有坐下,就像在趕時間一樣,急於離開。

「嗯,謝謝你,伯勞?我記得是這個名字,對吧。」凡露德夫人看了看伯勞,接著問道。

凡露德夫人認識伯勞,但兩人的關係並不密切,他是為了洛倫佐而來,如果不是因為洛倫佐,伯勞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是的。」

「我記得你們這行容貌很重要,我記下了你的樣子,不會遭遇什麼不測吧?」凡露德夫人開玩笑道。

「怎麼可能,畢竟你作為『房東』,幫了我不少忙,而且過了今天我們便再也不可能見面了,說不定過幾年你就死了。」

七年前為了處理洛倫佐這個異鄉人,伯勞隨便把他丟給了凡露德夫人,他自己也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這麼多事,完全超出想像。

「哦?真的嗎?我以為你們這行沒有什麼所謂的『退休』。」凡露德夫人驚訝道。

凡露德夫人並不清楚這一切的內幕,她甚至不知道妖魔的存在,在她看來,伯勞是個下城區的黑幫老大,管理著一些暴徒,洛倫佐雖然自稱是個偵探,但多半也是個服務黑暗的殺手。

一般人可能怕的不行,但曾是空騎兵的凡露德夫人可不在乎這些,她反而覺得有趣。

「只是沒想到你會親自來送我,畢竟你這算是……黑幫老大?」

「大概算是吧。」伯勞回答。

「是洛倫佐的囑託嗎?還是遺囑什麼的,這個傢伙向來失蹤不會超過半個月,即使失蹤超過這麼長的時間,也會提前留下便簽……我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那個傢伙真的以為,我會把他的東西都丟出去啊。」

凡露德夫人有些懷念地說著,那隻不過是一次開玩笑的威脅,但洛倫佐居然認真對待了起來,每次「出差」時間比較長時,他就會留下便簽和一個月的房租。

「可這次這傢伙沒留便簽,也沒留房租,失蹤了一個月,他是死了嗎?按理說也對,他在你們這行幹了這麼久,能安全地活這麼長時間,他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吧?」

凡露德夫人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在她看來作為殺手的洛倫佐,終究是在某次行動里失敗了,被某個流彈貫穿軀體,像個野狗一樣死在了路邊。

這個猜想與真實情況有所偏差,但仔細想想又沒有差太多。

「我不清楚,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沒死,畢竟我們還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伯勞回答。

「是在那場暴風雨里發生的嗎?」

「嗯。」

「真糟糕,說不定他的屍體被河水沖走了,正沉在某個海底餵魚。那場雨真的很大。」

明明是很嚴肅的事,兩人談論起來卻悠閑的不行。

「希格呢?」

凡露德夫人又問道。

伯勞沉默了下來,他記得洛倫佐的這個室友,也記得當時發生在科克街121A門前發生的抓捕行動。

根據黑山醫院的記錄,希格被侵蝕了,在後續的屍體回收里,清道夫們確認了屍體的身份,希格被異化成了妖魔。

看了看凡露德夫人那蒼老的臉頰,本是冷漠的伯勞突然猶豫了起來。

這樣的話他怎麼能說的出口呢?無論這一切是否涉及妖魔的情報。

他的內心不禁感到一陣糾結,要不是因為洛倫佐的原因,伯勞真不想出現在這裡,但他沒辦法,說不定這個老人知曉一些關於洛倫佐失蹤的情報,可目前看來她是個徹底的局外人,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清楚。」

「這樣嗎……」

「那麼我該走了,再見。」

伯勞沖凡露德夫人點了點頭,他不想再問些別的東西了,只想趕快離開這裡,他不清楚這房東和租客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覺得這氣氛令他感到無比的煎熬。

凡露德夫人沒有再說些什麼,其實早在那場大雨里,她便預感到了什麼,反常的希格,嚴肅的洛倫佐,她本想問問發生了什麼,結果兩人離開家門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她雖然很老了,但她並不傻,她等了一個月誰也沒回來,就像接受了這一切一樣,凡露德夫人只想趕快離開這座城市。

有想過分別時的情景,只不過她想不到會是以這種方式,這樣的突兀,乃至一個月後她才意識到她們早已分別了。

悠揚的汽笛聲響起,從地平線的盡頭傳來,與此同時有腳步聲響起,男人走了過來,坐在了長椅上,臨靠著凡露德夫人。

她轉過頭,看了看那張令人有些討厭的臉。

「你沒死啊。」

「差點死了,好在我身強力壯,你說是吧。」

洛倫佐沖她致以微笑,說的同時還秀了秀自己的肌肉,可他的手臂被衣服包裹著,什麼都看不到。

「所以這一個月發生了些什麼。」

凡露德夫人對於洛倫佐的出場並不意外,相反,她還有些失落,在她看來洛倫佐或許會以某種極為炫酷的方式出場,畢竟這才符合他那有些自戀的性格,可這一次他的出場太平庸了,簡直負分。

「挺多,殺了一些該死的傢伙,然後出去走了走、散散心,思考了一下人生。」

洛倫佐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追問道。

「所以你要退休了嗎?」

「你是個偵探,別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可以嗎?」凡露德夫人則毫不客氣地說道。

這弄的洛倫佐有些尷尬,確實,他只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便扯一些無用的。

他一早返回了科克街121A,但那裡鎖門了,室內的傢具被蓋上一層防落塵的白布,而凡露德夫人的衣物都消失了。

洛倫佐自然而然地追到了這裡,然後發現了準備離開的她,凡露德夫人提過之後的打算,洛倫佐很清楚的。

「那麼你失蹤的這一個月過的如何?」

凡露德夫人又問道。

洛倫佐沉默了下來,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尷尬地笑了起來,有些無奈地說道。

「糟透了。」

凡露德夫人不再說些什麼,平常兩人的談話都帶著些無厘頭與搞笑元素,就像台上的喜劇演員一樣,一起扯一些無趣的事。

可這一次他們誰都難以笑起來,大家都隱隱地知曉了糟糕的事,但誰也不想說出來,這彷彿是一個可怕的願望,說出來的話,這個可怕的願望就會成為現實。

「所以,希格呢?」

最後,還是凡露德夫人提問道。

火車冒著熊熊蒸汽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它開始減速,靠向車站的月台。

「回到了他一直渴望的地方,那個海邊的小鎮,因為太開心了,他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自己買了張車票就離開了。」

洛倫佐為自己點了根煙,說著胡話。

「他開心嗎?」

「我不清楚。」

「家遠嗎?」

「看起來是有點遠,遠到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想回憶這些了。」

氣氛陷入了沉默,溫暖的陽光下,這裡就像冰窖一般。

在那場暴風雨後,洛倫佐找回了真正的自己,以及那真正的權柄,在這漫長的一個月里,他做了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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