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噹,她從這裡逃跑。」
「但她父親帶走了她的所愛,把她許配給錯誤的人。」
「她就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年。」
「叮叮噹,她等待了一輩子。」
「當她父親死去時,她掘出了留給丈夫的墳墓。」
「年老珠黃的她去尋找所愛的人。」
「快跑吧!女孩!快跑吧!女孩!」
「……」
女孩的歌聲在暴雨里回蕩,亞瑟記得很久以前,也有個女孩對自己輕唱過這首歌,她說她很喜歡這首來自萊柏的歌。
亞瑟問她這首歌的意思是什麼,她說大概就是一個父親自作主張把女兒許配給了一個錯誤的人,自認為正確地規划了女孩的一生,女孩無法反抗便遵從著這一切,她靜靜地等待著,等到父親死去,等到丈夫死去,在那一刻年老珠黃的她終於自由,可以自由追逐自己想要的了。
女孩說她也想這樣,不過可不會像歌中的女孩那樣等那麼久,她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她說她會想辦法逃掉的,如果可以還會使用些非常規的手段,最後她還提醒亞瑟睡覺記得鎖好門。
冰冷的暴雨,窒息的狂風,還有身體上的痛楚,這些都不足以影響到亞瑟,但此刻他就像看到什麼驚駭之物一樣,短暫的恐懼後,不解地問道。
「你答應我的了……」
赤紅的影子則哼著那首來自萊柏的歌,頭也不回地吼道。
「是啊!好孩子不會說謊!」
也不知道她是在哪學的,鋒利的刀刃反手劈入妖魔的頭顱之上,或許是力氣不太夠,刀刃死死地卡進了血肉之中,但她緊接著用力地踢腿,兇狠地踹在了妖魔的關節上,迫使它跪了下來,緊接著就像砍柴一樣,將整個頭顱劈開。
「但我又不是好孩子!」
伊芙怒吼的同時,折刀刺入了妖魔的心臟,但那堅韌的肌肉纏住了刀刃,無法繼續深入。
她一隻手緊握著刀柄,另一隻手不斷地猛砸著折刀的柄尾,伴隨著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就像錘打金屬的鐵匠般,一點點將折刀送入妖魔的體內,一點點將它徹底釘死在地面之上。
噴發而出的鮮血將她徹底染紅,冷徹的雨水又將那所有的污穢沖刷乾淨。
經過亞瑟的提議,藍翡翠曾和伊芙短暫地相處過一段時間,試著癒合父女之間這惡劣的關係,那時藍翡翠對伊芙講了很多,還包括那改變藍翡翠一生的雪夜。
這種感覺真不妙,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任由他人的意志被隨意擺弄著,伊芙不喜歡這樣,所以她回來了。
「所以說到底,我所做的那些事只不過是想對你證明什麼是吧?無論是警探,還是妖魔,我都只不過是想證明什麼是吧?」
伊芙似乎是在對亞瑟發問,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這是個糟糕的一天,但也感謝這糟糕的一天,很多伊芙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在今天里也變得清晰了許多。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聽你的安排了啊!誰要去什麼該死的小島啊!還有和陌生的男人結婚?我真的會殺了他的!就像這個妖魔一樣!切成碎塊去餵魚啊!」
伊芙糟糕地吼了起來,就像發泄一樣,折刀凌冽地斬下,她的力量或許不是很強大,但在她軀體內那沉眠已久的力量在蘇醒。
實際上,她才遊騎兵計畫的最終產物,也是最完美的產物,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如同強力的水泵將那熾熱的血液輸送至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敏銳了起來,雖然遠沒有獵魔人那樣強大,但這也是目前這凡人之軀所能抵達的極限。
「我都成年了啊!」
糟糕的話語,糟糕的劇情,發生在這糟糕的場景下。
亞瑟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明明是噩夢一般的戰場,最後卻變成了家庭倫理劇一樣的地方,他只是獃獃地半跪在積水裡,看著那揮舞折刀的身影。
如同赤紅的舞者,他從未想過伊芙還有著這樣的一面,她還很天真,還沒有意識到妖魔的可怕,在那艱難的抉擇面前也會畏怯,但她已經足夠強大了,雖然在這些人對抗妖魔的專家裡,她還不夠優秀,但至少她已經能夠保護自己了。
「所以快站起來啊!老東西!」
伊芙沖著他吼道。
一時間不知為何亞瑟突然鬆了口氣,他也有些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藏了多少武器在身上,鋒利的柳葉刀划過了雨水刺入了妖魔的肢體關節,雖然殺不死它們,但多多少少能影響到它們的行動。
在黑山醫院的這些日子裡,伊芙也並不全是在和那些神經病載歌載舞,她也閱讀了不少關於醫學的書籍,比如人體結構之類的。
這是洛倫佐帶來的影響,畢竟她與洛倫佐第一次的對弈便是因為知識儲備不夠,被那個偵探戲耍著。
槍聲響起,被撞倒的大家都站了起來,重新拾起武器,朝著那些撲來的妖魔開火。
這一次沒有什麼超凡的力量,只有人類與妖魔進行著純粹的廝殺。
又有黑影落下,但被剛從地上爬起的知更鳥接住,在經歷了這麼激烈的戰鬥後,知更鳥也有些體力不支,接住被珀西瓦爾的拋過來的夜梟後,兩個人一起又倒撞進了積水裡。
槍聲開始密集了起來,由於這衝擊隊伍的行進被打斷,趁著這個空隙妖魔已經包圍了上來,可此刻倒不覺得什麼恐懼了。
藍翡翠拉起了倒下的亞瑟,兩個目光相互對視了一下,在這絕境里,藍翡翠的臉上居然有著幾分笑意。
「你對她都說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只是她自己這樣想的……其實也不錯,不是嗎?」
亞瑟沉默,很久之後就像釋然了一樣,不再有什麼悲傷。
「可是……可是我還是不能允許她死在這裡。」
他這樣說道,即使是如此,他也無法接受這些。
萬千的雨絲拍打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有雷霆划過把人們的面容映照成病態的慘白,數不清猙獰的剪影咆哮著。
亞瑟長嘆了一口氣,接著從藍翡翠的手上接過折刀。
他可能理解了伊芙,可同樣他還是無法接受這一切。
那麼……那麼……
亞瑟重新抬起了頭,沒有了之前的頹意,就像癲狂的病人,痴迷地相信著什麼,相信著眼前的絕望殺不死人類。
既然如此,那麼就殺光它們。
殺光所有的妖魔。
「勝利的大會師!」
在這神情激昂的時刻,歡脫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有數十道燃燒的軌跡貫穿了雨幕,命中了妖魔們。
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作戰後,鋁熱步槍的彈藥基本被消耗殆盡,所有人都用了上了冷兵器作戰。
是援軍嗎?
亞瑟朝著軌跡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群病人高舉著鋁熱步槍載歌載舞地沖了過來。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什麼原因,這種見鬼的情況下看到這些傢伙眼眶居然有些濕潤。
他們就像公園裡的野猴子們一樣奔跑著,手上拿著從遊客身上搶來的東西,用著奇奇怪怪的姿勢發射著鋁熱彈,命中率感人,但就這麼可笑的一群人,此刻卻像是千軍萬馬。
「會師成功!伊芙團長!」
沖在最前方的老科爾興奮地喊道。
「你們……」
伊芙也停止了砍殺,有些吃驚地看著這群人,她以為他們已經死了,可現在他們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說著什麼會師之類的屁話。
其實那只是伊芙用來騙這些傢伙的話而已,沒想到這群傻子居然真的當真了……不過他們確實是一群傻子啊。
伊芙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經過戰略部的重新審視後,我們認為抓鬼行動並不適合我們,一味的逃跑只會讓敵人小瞧我們!」老科爾吼道。
「所以我們決定反擊!殺光所有的敵人我們就不用跑了不是嗎!」一直沉默的蓋文也吼了起來。
「衝鋒!衝鋒!」德倫也跟著吼了起來。
這個傢伙也變得更加神經病了,這是伊芙沒有想到了,而德倫似乎也注意到了伊芙困惑的目光,他接著大聲地吼道,就像士兵報告一樣。
「經過戰友的深切教導,我深刻意識到了在戰爭中我行為的可恥!在這裡我為我過往的行為表示歉意,並願意為英爾維格獻出生命!」
聽著德倫的發言,老科爾一臉的欣慰,誰也不知道分別的這段時間裡,這群神經病究竟對德倫做了些什麼。
「這些是……病人?」
紅隼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這些傢伙他也一臉的意外,不過更意外的是他們熟悉武器的使用方法。
「我可沒見過這麼猛的病人們。」
喬伊伸出手把這個狼狽的同僚拉了起來。
「因為他們也曾是凈除機關的士兵、騎士,只不過因侵蝕影響了神智,最後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