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靈魂深處 第五章 何謂恐懼

曾經回憶里的辭彙被再次的提起,就好像透過回憶再次抵達現世一般。

洛倫佐看著各位,目光凝重且冰冷。

彷彿語言都有了魔力一般,伴隨著洛倫佐輕聲的講述,未知的力量在烈火無法照耀之處緩緩滋生。

「我們用了數天的時間抵達了那個小鎮,他們自稱是山谷鎮,由於交通不便利,加上那詭異籠罩的霧氣,當地人有著一種怪異的病態感。」

「整個山谷鎮都帶著極為詭異的色彩,而根據那位郵差的話,這裡發生了數起十分恐怖的謀殺案……其實已經不能用謀殺案來形容了,畢竟人是很難做到那些。」

「那些?」紅隼似乎聽入迷了,問道。

「非常殘忍的虐殺,甚至說簡直就像某個詭異宗教的獻祭儀式。」

洛倫佐緩緩說道。

「人類對於同類是有一定的保護措施,你在殺死一個人類時,你本能的會感到些許的厭惡,更不要說做出更為殘忍的事了,除非你不是一個正常人,或者是經過了冷酷的訓練。」

「我們的抵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說,當地的居民似乎主動裝作看不見我們的樣子,我們最終抵達了位於山谷鎮的教堂,那裡的教士帶我們前往了那些兇殺案現場。」

「我們便是在那裡看到了那殘忍的一幕,人類的軀體被懸掛起來,被人分割屠宰,而且這不是那種宣洩怒火,亦或是發泄某種噁心的快樂一樣,行兇者是極有目的的進行屠殺,就像屠宰場一樣,專門挑需要的部位切割。」

洛倫佐繼續說著。

「這遠比我之前經歷過的任務還要詭異,如果常人遭遇了妖魔,他們的傷勢通常是撕咬與啃殺,可這次不同,這次的任務詭異如妖魔,可那位『妖魔』卻有著清晰的理智,更不要說我們在案發現場感受不到任何的侵蝕。」

明明是沒有具體形象的文字,可湧入耳中後紅隼等人卻感受到了同樣的噁心,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胃部里蠕動,陳舊的空氣里都湧起了血氣。

「那麼這麼推斷,那位行兇者是人類對吧。」知更鳥說道,沒有侵蝕便表面此次事件與妖魔無關。

可洛倫佐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回答。

「這便是這次任務的詭異之處,其實從旁觀者角度,這一切都是漏洞百出的,可當你真的置身於此時……你便會迷失,哪怕獵魔人也是如此。」

他依舊沒有點名那神秘的真相,氣氛逐漸懸疑了起來,未知的故事回蕩在四人的身邊。

「當時便有了數個疑點,我們不清楚行兇者是作案目的,也不清楚這些死者之間的聯繫,當然最為重要的是,為什麼教士沒有向教會彙報,反而是一個幾乎瘋狂的郵差帶來了情報。」

「我們小隊經過了短暫的會議,暫時將此次事件與邪教祭祀聯繫起來,並按照教團里教的那樣逐步排查。」

「邪教祭祀?」喬伊顯然想不到會是這個疑似,「在教會的統治下還會有這樣的存在?」

「當然了,這些東西怎麼殺也殺不凈,歷史上數次的東征也僅僅是將他們重創……真的很奇怪,就好像有人在扶持他們一樣。」

洛倫佐解釋著。

「邪教存在並不詭異,準確說,在教會的眼裡,除了它自己以外,其餘教派都是邪教。」

「統治者需要信仰來欺騙愚昧者,那麼祭祀就是與那虛無縹緲的神溝通的最好辦法了,而在教團的資料里,這種殘忍的虐殺,並取走特定的部位,極有可能是某種祭祀的材料。」

洛倫佐換了個姿勢,他看了看各位。

「這種推斷你們凈除機關也應該有的吧。」

對此喬伊點了點頭,作為現代化的秘密部門,凈除機關很多地方並不像獵魔教團那樣神神秘秘。

「有了思路,大家就好行動了,畢竟我們是獵魔人,邪教徒這種東西要比妖魔溫柔太多了,不過當時我們也沒有掉以輕心,因為很多邪教實際上都與妖魔有關。」

「就像某個人不小心看見了妖魔,遭到了侵蝕,隨後他便開始妖魔化,但這個階段里他還保持著理智,便把妖魔化,當做一種『神跡』去蠱惑他人。」

洛倫佐講述這那些堪稱『教科書』的經典案例。

「結果就是大規模的妖魔爆發,好在每一次都被獵魔人及時根除。」

「也就是說,在當時的山谷鎮里,極有可能藏有一支邪教徒,甚至是一頭被當做『神跡』的妖魔。」

「小隊在離開案發現場後便返回教堂,在搞清楚這些前,我們首先要知道為什麼教士們沒有將這一情況上報。」

「可當我們走在街上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洛倫佐神情嚴肅了起來。

「整個山谷鎮……變了。」

「霧蒙蒙的天空變成了徹底的灰色,街頭上一個人也沒有,也沒有任何聲音,彷彿整個世界便只剩下了我們三人。

除了天空上散發的那灰暗的光,便再無其他光源。」

幽暗詭異,晦澀的未知潛藏在古老的小鎮之中,在陰影的角落裡窺伺著所有人。

不知不覺中,氛圍緊張了起來,帶著恐懼的色彩。

「這不會是你專門編出來的恐怖故事吧?」紅隼有些質疑的問道,畢竟以這位大偵探的惡趣味,這也不是不可能。

洛倫佐則搖了搖頭,眼神輕蔑。

「紅隼你覺得恐懼是什麼?或者說恐懼的定義是什麼?」

「害……怕?」

紅隼啞住了,他試著思考恐懼的定義,但卻發現當自己真的要十分理性的去形容這個常見的辭彙時,變得十分困難。

「是啊,這就是人的一種『疏忽』,就像大家都享受著蒸汽機的便利,但卻不會思考蒸汽機的原理是什麼,大家習慣了恐懼的存在,卻不考慮恐懼因何而來。」

那灰藍的目光里閃爍著詭異的光,得承認,當這個大偵探講起故事……或者說開始將他的思緒施加給別人時,他們能清晰的感受那詭異的力量。

「恐懼準確說是一種心理活動的狀態,由於周身的不可控、不可確定、不可預料的因素而帶來的一種強烈的負面心理狀態。」

「而且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作用,連帶著它會影響我們的生理。」

洛倫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將兩個東西聯繫在了一起,他越說越快。

「從你的意識影響至你的軀體。」

洛倫佐看著他們,帶著淺淺的微笑,「想必各位對此也感受頗深對吧。」

「感到恐懼起始,人體進入應急狀態,腎上腺素大量釋放,呼吸變沉變快,心跳頻率增大,血液循環加速,肌肉供血量增大,以提供更多的力量與速度。

瞳孔擴散,以接收更多光線;大腦釋放多巴胺類物質,精神高度集中,來加快反應能力與判斷……」

他突然停頓,沉聲道。

「可這……與妖魔對我們的侵蝕何其相似,都是從意識蔓延至軀體。」

平靜里恍如有大鐘沉吟,重擊著常人的思維。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呼吸在加速加沉,眼瞳微微擴散。

沉寂了好久喬伊才緩緩說道。

「洛倫佐……其實比起什麼偵探獵魔人,你可能更適合去當一個邪教頭目。」

「這是自然,畢竟成為獵魔人之前是要成為牧師的,雖然也就是走個形式,但我感覺我在牧師上的天賦超群。」

他眉飛色舞著,毫不在意喬伊的話。

「不過嘛,也不用在意這些,就當做一個人的胡思亂想而已就好,畢竟我是一個過度思考的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可那灰藍的眼裡卻是複雜且詭異的情緒。

「那麼說回恐怖谷任務,當我們站在無人的街頭時,我們都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那種怪異的感覺,那種恐懼的感覺,就像侵蝕一樣,它捕獲了我們。」

「這引起了我們的警惕,隨後按照原計畫返回了教堂。」

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在那灰濛濛的世界裡,教堂那宛如在灰色世界裡的黑色剪影,高聳的尖頂如同刺起的長槍。

「我們本以為路上會遭遇些什麼詭異的東西,可什麼都沒有……其實這種安靜反倒令人不安,如果說在他們回來的路上,出現幾百隻妖魔,可能都比平靜要讓人覺得舒服。」

「畢竟當妖魔出現了,恐懼的情緒便有了實體,而只要有實體的東西,便可以被釘劍殺死。」

洛倫佐惡狠狠的說著。

「可很顯然,那潛藏在灰霧下的妖異比我們想的要更複雜,它不直面我們,而是從各種側面的角度來令我們感到恐懼。」

灰濛濛的盡頭,推開了教堂那沉重的大門,洶湧的血氣撲面而來,聖潔的教士一臉虔誠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戰慄的霧氣籠罩了年輕的獵魔人,他們不知所措,緊握著釘劍,擁有著斷鋼的力量,但當敵人變得虛無時,這也顯得無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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