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歲月遺志 第一百章 戰爭授予

暴風雪停歇後,劇烈的燃燒在持續了數個小時後終於緩緩的停歇了下來,就像一場祭祀後的狂歡,殘餘的灰燼如散作漫天的黑雪狂舞著。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新仇與舊怨,榮耀與恥辱,那些一併被擲入熾熱的火焰里燃燒殆盡。

夜空更加深沉,似乎有漆黑的龐然大物在緩緩下潛。

那鋼鐵與機械的巨鯨在雲層里緩緩游戈,風帆切割著積雲,濃重的蒸汽如同吐息一般溢出,引擎聲如雷,彷彿攜著風雨而至。

「蓋革指數反應如何?」

「處於穩定值區間,看起來勞倫斯已經死了。」

短暫的對話發生在指揮室內,這一次亞瑟親自帶隊,有些幽暗的空間里,各式的指示燈映亮了他那蒼老的臉。

他站在指揮室的最前方,透明的複合玻璃覆蓋了腳下的地面以及前方,人類的目力能勉強能穿透其看到地面的情況,那片火熊熊燃燒,不知何時才能熄滅。

「需要繼續觀測嗎?」

紅隼在一旁問道。

由於負重原因,航向黎明號上並沒有多少彈藥儲備,它在目前的軍事戰略上更傾向於秘密運輸。

「繼續,我們還需要再等等。」

亞瑟警惕地說道。

勞倫斯的可怕已經深深種入了每一個人的心底,他不敢保證如果勞倫斯還沒有死會發生什麼,一旦貿然下潛,或許他們就會步入那侵蝕的攻擊範圍,他們能做的只有繼續等待,確保局勢不會有任何異常變化。

「需要原罪甲胄進行偵查嗎?現在僅有的幾具一代甲胄就在船艙里,隨時都能下潛。」

紅隼再次提議道。

「一代甲胄嗎?」

亞瑟皺起了眉頭。

「這是梅林的提議,二代甲胄確實可控,但面對勞倫斯……即使是瀕死的勞倫斯,性能上還是略顯不足,因此被封存的一代甲胄被取用了出來,加拉哈德正在後方待命,他可以再駕駛一次。」

冰冷的聲音回蕩,紅隼很清楚再駕駛一次是什麼意思,自從上次失控後,加拉哈德已經被嚴重侵蝕了,這一次使用會是他的死期,可目前航向黎明號上也只有他具備駕駛一代甲胄的經驗。

「蘭斯洛特呢?」

「同為消耗品,梅林說他應該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對話突然沉默了下去,一時間只剩下了機械運作,以及那些頻率單一的信號聲。

「今夜的犧牲已經夠多了,算了。」

亞瑟長嘆一聲,只是覺得疲憊。

「所以呢,要給洛倫佐……冊封個什麼?」

「冊封?」

亞瑟有些不懂紅隼的話。

「就像一些……身份的認可?比如騎士的階級什麼的?雖然對於一個死人而言,這東西已經不重要了,但好歹也算是個證明吧。」

紅隼想了想繼續說道,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該如何表達這些。

「不是獵魔人的部分,而是洛倫佐作為人的那部分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沒想到你會想到這些。」

亞瑟感到意外。

「沒什麼,只是偶然意識到了,很多時候認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比如我不再是一個街頭混混,而是守衛人類理智的城牆……雖然依舊是在刀尖上跳舞,可這樣的話,就連死都有些義無反顧了。」

紅隼繼續說著。

「人類就是這樣,總會被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打動。」

「這樣嗎?聽起來還不錯,我會考慮的。」

亞瑟回答著。

……

焰火的邊緣有瘦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塞琉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最後她還是沿著枕木抵達了這裡,她神情木然。

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她很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就像欺騙自己一樣,不敢相信,走在硝煙的戰場上,燒黑的土地上還帶著那滾燙的餘溫,尚未冷卻凝固的鐵水緩緩流淌,彷彿是地獄的降世。

塞琉就像撿垃圾的小女孩,在這金屬的墓場里,來回走動,最後她找到了她想要的。

印象里那個扛著溫徹斯特能打一車人的偵探已經不見,他半個身子被壓在扭曲的車廂之下,緊閉著眼,髒兮兮的。

她有些不敢去看,那就像一具焚燒過後的屍體,體表大部分位置已經被高溫燒的漆黑,獵魔人引以為傲的生命力再也救不了他,就像一個被野獸咬碎的布娃娃,破碎凋零。

其實與故事裡那大段大段的煽情不同,情緒洶湧到了極致反而沒有什麼感人肺腑的情節,塞琉根本想不到什麼話來說,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存在,僅僅是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洛倫佐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克制,剋制作為人的部分,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卻要為了那可笑的夙願克制所有的情感。

也像他說的那樣,和獵魔人湊的太近的傢伙確實沒有什麼好下場,可最後洛倫佐還是保證了塞琉的安全脫離……誰也想不清楚這個獵魔人在最後的時刻究竟抱有什麼樣的想法。

緩緩的坐了下去,她甚至感知不到周圍東西的存在,就連那在火海里掙扎蠕動的血肉都無法吸引她的注意。

勞倫斯死了,可聖杯的血肉還沒有,它終於佔據了全部的身體,試圖爬出那熾熱的火海。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站了起來,神色兇惡。

「洛倫佐·霍爾默斯。」

可能是與洛倫佐過於相似,憤怒起來的樣子也有著他的影子。

「洛倫佐·霍爾默斯,你這個混賬還不能就這麼死了!」

看著那髒兮兮的臉,這個獵魔人就算要死了也帶著一種見鬼的爛人氣質,乾枯的嘴角上揚,就像殺了勞倫斯是完成了什麼該死的革命夙願一樣。

「是啊,你還不能死。」

女孩反覆的低語著,震怒如肅。

就像之前很多次的談話一樣,這個獵魔人活著的意義太脆弱了,這個瘋子的腦子裡只有兩件事,不是殺妖魔就是在殺妖魔的路上。

這貨的人生就是個妥妥的悲劇啊,而現在這個該死的獵魔人完成了他的復仇,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無所謂了。

可這還不夠,還不夠。

……

「我……這是死了嗎?」

洛倫佐緩緩的抬起頭,依舊是那熟悉的冰原,他坐在長椅之上。

「差不多。」

華生坐在洛倫佐的身旁,她回答道。

洛倫佐起初有些意外,然後坦然接受了。

「可能是將死之人了,什麼都覺得無所謂了。」

「就連對我的警惕也是如此嗎?」

「當然了。」

洛倫佐回答著,「我死了,你也死了,不僅殺了勞倫斯,還能帶著你一起死,豈不美哉。」

華生則微笑的搖搖頭,她繼續說著洛倫佐聽不懂的話。

「你看起來真的忘了很多,至今還沒有恢複?」

「忘了什麼?什麼都無所謂了,華生,我要死了,再多的回憶都不如抽根煙實在……如果我可以我還想在吃頓飯。」

真不愧是洛倫佐,要死了他還說著爛話。

「所以接下來會怎麼樣,一個奇怪的列車破空而來,帶我走向地獄?」

洛倫佐說著望了望冰原的盡頭,他一直都有這種奇怪的既視感,這裡就像等公交的長椅,只不過會有哪個神經病把站點建在這裡呢?

「你很清楚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洛倫佐。」

華生說。

那幾分嬉笑的面容逐漸平復了下去,洛倫佐回答。

「什麼都沒有,就像睡著了一樣,只是再也醒不來。」

「那為什麼不試著活下去呢?」

「可能是想逃避了。」

兩人隨意的搭話著,很少見,獵魔人居然會和可怕的怪異靜下心來閑聊,就像死前的告解一樣。

「逃避?」

華生有些意外,沒想到洛倫佐的嘴裡會出現這樣的辭彙,對此洛倫佐只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是啊,說到底獵魔人依舊擁有著人類的部分,我們不是純粹的人類,也不是純粹的妖魔,活在兩個世界的間隙之中,遊走在黑與白之間的灰。」

「我依舊有人類的弱點……怯懦、憐憫、共情等等……」

「你真的覺得天天殺妖魔真的很有意思嗎?」

洛倫佐反問道。

「可我看你殺的很開心啊?」

華生毫不給面子地說道,對此洛倫佐一時語塞,但緊接著繼續回答著。

「好吧我得承認把它們砍死的時候確實很爽……可其實真的很累啊。」

洛倫佐幾分悲涼的說。

「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來,我能做的只有用怒火祭奠所有人,即使我不想繼續了,那怒火依舊會驅使著我,可我終歸不是完美的人……或者是妖魔,我是個殘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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