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歲月遺志 第八十九章 毀滅之路

弗洛倫德藥劑在隨著血液在血管內迅速流動,在心臟那強有力的起伏下,轉瞬間擴散至了全身。

神智逐漸清醒了過來,就像置身於寒風之中,冰冷的感覺蔓延在體表的皮膚上,所有的困意與疲倦都盡數消失,緊接著便是感官的靈敏。

那是很難形容的「清晰」,似乎曾有未知的霧籠罩著這個世界,可現在那些霧都消失了,洛倫佐能清楚的觀察著每一個事物的本質。

「洛倫佐……」

塞琉有些擔憂地喊道,她站在門後,幾分畏懼的看著他。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在剛剛洛倫佐與士兵接觸的那一刻,龐大恐怖的侵蝕從獵魔人的身上釋放,就像一場降臨在現實之中的噩夢,狂亂的哀嚎與扭曲的魔爪撕撓著每一個人。

那一瞬間塞琉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像自然界里的生物們一般,捕食者發現了她,那瞬間的絕望感,讓她連反抗的想法都無法升起。

最幽深絕望的恐怖。

亞威也是一臉的警惕,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汗水,他可能用盡了自己僅有的勇氣,沖了過來,為洛倫佐注射弗洛倫德藥劑。

他用衣袖擦了擦汗水,現在可不是講究什麼禮儀的時候了。

「我沒事的。」

洛倫佐簡短的回答著,神情嚴肅。

緊接著他便用行動證明了這一切,他收起了折刀,殘餘的甲胄脫落,零星的落在地上,發出金屬的敲擊聲。

「是勞倫斯教長。」

他對著走過來的紅隼說道。

「他借著【間隙】穿梭抵達了這裡,好在我擊退他了。」

應該是擊退了,不然此刻自己就已經被勞倫斯教長侵佔了。

紅隼一臉的驚恐,他問道。

「你確定嗎?」

這裡是機械院,雖然打著科研的名號,但這裡是戰爭的堡壘,內置數不清的重火力,下方就是那神秘的永動之泵。

廣闊的工業區礦場就是最好的戰場,哪怕有千萬的妖魔入侵,他們也能憑藉著強大的火力將其擊退,可現在這最為仰仗的壁壘無用了,那無形的敵人輕而易舉的抵達了這裡。

洛倫佐點了點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就是這樣,他們的敵人變得越發狡猾與可怕,紅隼沒有抵達過【間隙】就像沒見過大海的人們,對於洛倫佐所說的話他自然無法理解,或者數無法理解理的那麼真切。

直到這事實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才如此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力量的可怕。

洛倫佐將折刀收進了懷裡,沒有理會紅隼那微妙的表情,他低聲輕語著。

「因無形而令人恐懼。」

這便是妖魔,這便是那未知的神秘。

「塞琉,跟我來。」

洛倫佐突然轉頭對著一旁的女孩說道。

塞琉有些不清楚洛倫佐要做什麼,但出於那有些依靠的信任,還是乖乖的走了出來。

氣氛有些奇怪,或者說從洛倫佐醒來時就有些奇怪。

紅隼剛準備說什麼,洛倫佐便直接打斷他,說道。

「把他的屍體收起來送到永動之泵吧,或許會查出什麼。」

「可……」

他還想說什麼,但突然看到了洛倫佐的眼神,剩下的話語突然都被憋了回去,思緒都中斷了一般。

那不是人類應有的眼神,彷彿是魔神寄附後的殘響,窺視到了點點的猩紅。

「亞威,去準備一下武器,跟著紅隼走,他會為你配備的。」

他轉過頭又對著亞威說道。

「我?」

「是的,我們的敵人很可怕,哪怕你是個老人也得動手,不是嗎?」

洛倫佐冷冷的回答著。

亞威一時間居然難以反駁這個傢伙,停頓了一下,走到了紅隼的身旁。

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按照洛倫佐的想法,匆忙的腳步聲在附近響起,洛倫佐似乎很著急,他拿起了那裝有弗洛倫德藥劑的箱子,隨後拉起了塞琉的手,快步在甬道之內,他的步距很大,塞琉很費力才能跟上他。

「我們要去哪?」

塞琉幾分猶豫的問道,她感覺得到,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她有些不安。

「捕鼠夾。」

洛倫佐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就是夾子上的乳酪,勞倫斯教長就是那隻討厭的老鼠,我們得把他引導到陷阱上去。」

「可你不是擊退了他嗎?」

「如果他真的能這麼輕言放棄,他就不是勞倫斯教長了。」

洛倫佐回應著,他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拉著塞琉進入了一旁的倉庫,一隊士兵正好經過門口。

塞琉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洛倫佐在躲他們,不知道什麼原因。

……

「這應該不是去往『捕鼠夾』吧。」

沉默的行進中,塞琉問道。

龐大的堡壘已經被甩在了身後,有冷風捲起厚重的塵埃,它們混著燃燒後的煤渣,就像灰色的狂風掠過。

塞琉只能閉上眼睛以躲避,而獵魔人卻像石柱一般挺立在其中。

等待狂風過後,荒涼的礦場上,被塵埃覆蓋的火車月台正在那裡,因為工業區的廣闊,通常離開這裡都是乘坐火車。

「我知道。」

洛倫佐隨意的回應著,他看著塞琉,那目光盯得女孩有些發毛,誰也不清楚洛倫佐在想些什麼,從他剛剛醒來起,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火車緩緩的開動,很奇怪,車上只有洛倫佐與塞琉,荒涼的風景開始迅速倒退,他們正在遠離機械院,遠離那些重重嚴密的保護。

「你之前……是在試著支走他們嗎?」

沉默中塞琉問道。

紅隼還有亞威,其實他們沒必要那麼做,只是洛倫佐需要而已,他需要他們離開,好方便他們兩人的離開。

洛倫佐點了點頭,他拄著下巴,看向窗外,望向那遙遠的地方,這能令他的眼睛舒服些。

因為獵魔人身份的特殊性,離開的路上居然也沒有人阻攔他們,兩個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從其中走了出來。

「我們也不是要去什麼『捕鼠夾』,對吧。」

塞琉又一次的問道。

她不知道這列火車最終抵達的地方是哪,她也不清楚洛倫佐想要做什麼,此刻所有的權力與地位都不管用了……甚至不如一把匕首有用。

洛倫佐慢慢的將視線移向她,這一次洛倫佐沒有躲避塞琉的目光,而這一次塞琉在那灰藍的眼瞳里什麼都看不到,灰濛濛的霧氣掩蓋住了所有,讓人看不到他的想法。

可就在這時洛倫佐突然露出了個反常的笑容,他說道。

「其實我在想一件事,塞琉。」

「什麼事?」

「關於犧牲伊芙的問題。」

洛倫佐雙手合十,放在桌子上,身子坐正。

這是塞琉之前質問過他的問題,可能她也沒想到這會是一個困住獵魔人的難題。

「我在思考我是否是一個偽善的人。」

「同樣是為了根除妖魔,為什麼我能毫不猶豫的犧牲伊芙,卻對你有所猶豫。」

洛倫佐回想著自己當初的心情,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答案是什麼呢?」

塞琉放下了戒備,她拄著臉,看著洛倫佐。

火車越過了遙遠的距離,將鐵軌上的殘渣盡數碾碎,帶起呼嘯的塵埃,如同前行的巨蟒。

「不是什麼最優解。」

洛倫佐直接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答案。

「憤怒。」

他回答。

「人是需要動力的,就像一台機器,我們需要燃燒什麼東西來讓自己前進,而所謂的理想,所謂的情緒就是最好的燃料。」

就像什麼可笑的故事書中的那樣,只要故事的主角憤怒了起來,哪怕是所謂的神明也能一拳打倒。

「保持憤怒。」

塞琉輕聲說道。

「永不熄滅的怒火,這是最完美的燃料。」

洛倫佐淡淡地說道,難以想像這平靜的神態下,藏有怎樣熾熱的沸騰。

那樣的憤怒令洛倫佐在聖臨之夜活了下來,也是這樣的憤怒令他越過阻礙來到了舊敦靈,也是這樣的憤怒,讓他再次拔出釘劍。

「對於我而言,在當時別說是犧牲伊芙,哪怕我自己死了,但只要能殺了勞倫斯教長,也會得到滿足吧。」

所以才對生命如此的漠然。

視線向上,洛倫佐叼起了一根煙,他望著天,吞雲吐霧著。

「嘖,僅僅是這樣嗎?」

塞琉表現遠超洛倫佐的預料,她一臉不屑的說著,就像對於洛倫佐的發言毫不在意一樣。

「洛倫佐,你知道嗎?其實你這種人才應該下地獄啊。」

「對於你而言最完美的死亡,就是帶著妖魔一起死吧。」

她說著說著就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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