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歲月遺志 第二十四章 同類們

犧牲自己,又或者殺死別人去拯救更多的人……其實這是個很難得出結果的問題,到處都充滿了偽善的辯證。

洛倫佐靜靜的凝望著梅林,他覺得自己有些低估了這個神秘的鍊金術師,他想表達的東西遠比洛倫佐所思考的還要沉重。

「我並不是說一定要犧牲你自己,霍爾默斯先生,我希望的是你做出你自己的決定,無論是殺死別人,還是犧牲自己,又或是不承擔任何結果的漠視,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自己的決定,你會怎麼做。」

梅林否決了洛倫佐的話,比起問題,這一切倒更像是一次道德的辯論。

其實將這一切的辭彙稍微替換一下,梅林的意思便無比清晰。

洛倫佐是否會為了那躺在鐵軌上的全人類而做出決定,要麼漠視那妖魔的列車無情的碾過,又或者犧牲其他人,阻隔妖魔的侵蝕,還是說自己置身於那鐵軌之上,與妖魔廝殺到最後一刻。

為了人類,為了永隔妖魔,洛倫佐能否脫離道德的束縛,乃至自己的束縛。

洛倫佐深呼吸,他覺得談話有趣了起來,隨後說道。

「我會把那個倒霉鬼推上鐵軌。」

「你是說你自己活下來,犧牲別人,對嗎?」

火車呼嘯而過,洛倫佐將那個倒霉鬼推了下去,血腥一片。

那個人很無辜,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唯一錯的地方是因為他在洛倫佐身邊,於是他死了。

可他的死拯救了剩餘的人類,令那妖魔的列車緩緩止步,但這一切真的是這樣嗎?為什麼死的是他,為什麼一定要犧牲他?沒有人問他的意見,他就這麼死了。

從倫理道德上講是洛倫佐殺了那個人,他為那個人的命運做出了決定。

洛倫佐堅定的點了點頭,一端的梅林顯得有些困惑,他問道。

「犧牲別人來讓自己活下來,說實在的霍爾默斯先生,這樣的選擇很難讓人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但我想你也有為什麼做出這個抉擇的理由,可以說來聽聽嗎?」

「很簡單,因為我更有價值。」

洛倫佐語氣顯得無比冷漠,此刻他是在和梅林十分認真的談話。

「既然註定要犧牲一個人,那麼就由價值來決定吧,我活下來,那個人死去。」

「那麼你為什麼會覺得你的價值比他高呢?」

「因為我能做出決定。」

洛倫佐再次說道,他看向梅林,有些不屑的笑。

「無論是你還是亞瑟,甚至說那些隱藏在你們身後的高層們,如果把你們放在這個問題之中,你們也是推人下鐵軌的那個人,而那個被推下鐵軌的人可以是伯勞,也可以是蘭斯洛特。」

「說到底,這一切需要有人做出決定,也需要有人飽嘗決定帶來的痛苦與罪惡,比起犧牲自己我更覺得我適合做出決定。」

「果斷,冷酷,無情,做決定的人就是這樣,不帶任何情感,所謂的人命僅僅是數值,為了追求最大的利益化,用最少的犧牲,換取最大一部分人的存活。」

「所以我需要活下來,只有我這樣的人才能冷漠的將一個又一個的無辜之人推上鐵軌,來維持人類的延續,妖魔的們的沉默。」

洛倫佐似乎回想起了什麼,隨後冷笑道。

「而不是什麼熱血的領導者一個接著一個的犧牲自己,那雖然聽起來很偉大,但卻蠢透了。」

長久的沉默。

死寂的安靜里亞瑟緩緩的拍起了手,眼中的情緒像是欣賞,但更多的卻像看到同類一樣。

梅林開口,聲音如同鋒利的金屬互相摩擦。

「很邪惡的答案,聽起來就像故事裡的反派角色,可實際上這卻是真正的現實而已,絕對的理智,做出絕對的抉擇。」

沙啞的笑聲就像群鴉在低鳴哀悼,為那具躺在鐵軌上的屍骸哭泣。

「有很多時候正義的事並不能帶來的好的結果,可很多時候罪惡卻能帶來最大的正義。」

「你現在就像一個邪惡的陰謀家,帶著令人發寒的餘音。」

洛倫佐回答著。

「可你不也一樣嗎,我們之間唯一的區別是,在那鐵軌前,我們身旁站滿了人,就像你說的那樣,伯勞、紅隼、加拉哈德、蘭斯洛特等等,他們都是可以被推下去的犧牲品。」

梅林那空洞的眼神彷彿囚籠,在那黑暗裡倒映出了洛倫佐的模樣,他就像被困在了那漆黑之中一般。

「可霍爾默斯先生你不同,站在鐵軌旁的你身旁已經沒有人了,你只有你自己一個人,除了自己上前勇敢的面對那火車以外,你沒有別的路可走。」

「而這就是我們的區別所在,如同你說的,我們是一群幕後掌握別人生死的邪惡抉擇者,而你……你只有你一個人。」

洛倫佐舒展開了身體,神色漸漸融化,嘴角上挑。

「所以你們這麼大費周折就是問這些?」

「僅僅是有些好奇,以及能令我更好的判斷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梅林直視著洛倫佐,他那空洞的眼神很難令洛倫佐判斷他有沒有在看著自己,令人感到難言的不安。

「你覺得如何。」

「還不錯。」

久遠的對視後,梅林再次說道。

「你覺得呢亞瑟,雖然你不喜歡他,但他確實和我們是一類人。」

梅林對於自己的看法很自信,無論是多麼惡劣又或者瘋狂的人,終究有一個東西束縛著他們,而對於這群人來說這個東西意外的一致。

妖魔。

只要有相同的利益與目的,那麼信任自然可以依賴。

亞瑟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於是梅林從桌子底下提起了一個箱子,堅固的鐵鑄,看起來十分沉重,但在梅林那有些病態的身體下,它被十分輕鬆的提了起來,隨後卡扣開啟,從箱子的縫隙里湧出淡淡的冷氣。

「在這半個月以來,不僅僅是妖魔的活躍,在下城區開始流行一種新式致幻劑,而在這些新式致幻劑中有些特殊品,我想你試一試就清楚了。」

梅林說著便沖箱子了拿出一支致幻劑,細小的水珠冷凝在表面上,隨後被梅林一把從桌子上划了過去。

洛倫佐伸手去接,那玻璃的質感無比冰冷,他也不清楚為什麼這種東西要放在低溫箱中。

對於致幻劑洛倫佐並不陌生,這東西在下城區流通十分嚴重,官方數次整改都難以有效,甚至說在舊敦靈上層貴族圈裡,這東西也開始流行起來。

在與薩博的廝殺中,洛倫佐便誤食過致幻劑,那可真是地獄般的景色,在那誤導神經的幻覺下,一個人很難擁有正常的判斷力。

看著那容器內半透明的液體,很快洛倫佐便察覺到了些許的異樣。

這東西與尋常的致幻劑不同,洛倫佐對其有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不等梅林說什麼,洛倫佐直接打開了致幻劑,吸食了些許。

有股淡淡的澀味,緊接著在數秒後洛倫佐覺得大腦開始昏沉了起來,而且不僅如此,他的身體變得熾熱,隨後警鈴響徹。

蓋革指數開始上升,黑暗裡傳來金屬的摩擦聲,彷彿鐵鱗交互摩擦,但還未等發生什麼,亞瑟向著黑暗裡舉起了手,隨後那聲音緩緩的沉寂了下去,連同那警鈴一同消失。

他靜靜的看著洛倫佐的變化,但桌底下卻不由的拿起了左輪槍。

時間過去了大概五分鐘,洛倫佐再次抬起了頭,冰冷的汗水從額頭上划過,眼中儘是冷意。

「我想我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警惕了。」

看到洛倫佐這個反應梅林微微笑,看起來他的推測是對的。

「我們不清楚這東西流通多久了,看起來所謂的致幻劑也只是為這個東西做掩護,然後效果你也看到了,這個東西有些……」

亞瑟嚴肅地說道,之前摧毀地宮,阻擊疫醫,其實都是為了這些,有人在以舊敦靈為實驗場,而凈除機關根本不清楚他是誰。

「像秘血,我能感受到,準確說這致幻劑里混有十分稀少的劣質秘血。」

真是一個可怕的秘密,洛倫佐看著圓桌對面的二人,冷冷說道。

「有人在試圖復刻秘血技術,而且顯然他已經有所成就了,雖然沒有教團提煉的精純,但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令人穩定的妖魔化了……」

洛倫佐猛然想起之前遭遇的一切,一切都說的通了,令薩博妖魔化的秘血說不定就出自於此,而那虐殺案的兇手也基本可以敲定為一個同樣可以穩定妖魔化的人了。

「這就是我們找你的原因,很顯然我們追查的方向是一致的,我們率先發現了這個混有秘血的致幻劑,它以極少量在舊敦靈內流通,最開始我們並不清楚它究竟是什麼,也是在你的確定下得以肯定。」

「也就是說現在有個未知的組織已經做到了秘血的復刻,還是在舊敦靈中。」

洛倫佐打斷了亞瑟的話,眼神里一副「你們凈除機關是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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