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山川色

范增自昏迷之中醒來,便見到了營帳之中一眾楚將的臉旁。

「亞父,你終於醒了。」

項少羽很是擔心,圍攏在床榻邊,握住了范增的手。

帳中很是暖和,燃燒著炭火,可剛剛醒來的范增目光之中還是帶著幾分異樣。

項少羽和一眾楚軍將校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趙爽打過來了?」

面對范增的疑惑,一眾楚將低下了頭。唯有項少羽,淡然說道。

「我們和趙歇打了一仗。」

「什麼!」

范增想要坐起來,可是虛弱的身體卻無法支撐,不住咳嗽著。

「亞父,你身體要緊,此時不要操心這些事情。」

聽著項少羽的勸解,范增咳嗽得越加厲害。良久,才平穩了過來。

「羽兒,你糊塗啊!」

范增也不想要了解這事的前因了,反正他早已經猜測到了。

「趙歇現在怎麼樣了?」

「帶著幾萬殘軍離開了,看樣子是準備回趙地。」

項少羽本想要解釋,可此時范增看著營帳頂端的天窗,本是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

「不,不能讓趙歇就這麼走了。」

「亞父,你說什麼?」

眾人看著范增,卻見他此時面容不似往常,相當冷漠。

「情勢如此,那麼便不能讓他回到趙國。如今燕地已經到了趙爽的手中,如果趙歇態度轉化,加入了趙爽的陣營,對於我等來說,有著致命的危險。」

「可趙歇與趙爽之間有著很深的仇,會這樣么?」

鍾離眜在旁問道,可這個問題,得到的只有肯定的回答。

「會的!」

范增說了一聲,對於當今的形勢瞭若指掌。

「趙爽已經是王了,他手中的籌碼要比原來多得多。只要他肯承認趙歇的王的位置,趙歇在盛怒之時,會立刻投向他。」

范增的話語變得冰冷,此時營地之中一眾人彷彿不認識范增一樣。

「趙國之中,除了趙歇之外,最為重要的便是張耳、陳余兩人。只要得到他們兩人的支持,形勢便不至於到不可收拾。告訴項他,讓他守住白馬津,切莫讓趙歇渡河。羽兒,你親自去,拿下趙歇。」

項少羽聽著這話,並沒有猶疑。他站了起來,道了一聲。

「亞父,你等我消息。」

項少羽拿起了炎神槍,正想要離開,可帳外一聲急報。

「上將軍,濮陽失守了。」

這一聲仿若驚雷,讓整座營帳都炸開了。

本是在沉思之中的范增再也沒有心思躺著了,在鍾離眜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

前來稟告的楚軍校尉看著虛弱的范增,正猶豫間,卻聽得他一聲催問。

「快說。」

「有五千齊國的騎軍不久前到達了濮陽,兄弟們一開始並未在意,按照原定的規矩給他們分發糧草。可他們卻忽然動手,襲擊了城關,奪取濮陽。」

「田榮?」

濮陽是昔年衛國的國都,如今也是楚國手下的重鎮,囤積著從楚國腹地調集的物資。

可田榮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襲擊楚國掌握的城池?

詭異的事情讓帳中所有的人都沉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是很快,外面又傳來了一道急報。

「上將軍,白馬津失守了!」

「怎麼回事?」

亂糟糟的局面讓項少羽心中煩躁極了,他完全無法把握此時的情況。

「帝國的軍隊趁著項他將軍與趙歇對陣的時候,奪取了白馬津,而後五千騎從旁襲擊了我軍與趙軍。我軍與趙軍大敗,項它將軍與趙王不知所蹤。」

范增咳嗽的聲音更加大了。

「趙爽的虎賁軍一直在陽翟,並未有調動的跡象,我軍更是在滎陽周圍和大河沿岸布滿了哨探,這五千騎是哪裡來的?」

「在下不知,只知道這五千騎是從濮陽方向開過來,打得全是齊軍的旗號。」

范增面色大變,此時營帳之外又傳來了第三道急報。

「上將軍,齊王率軍要走了。」

范增此時坐了起來,相比剛才,面孔變得鐵硬。

「濟北郡一定起了變化,才會有如此情況。」

……

「寡人待他不薄,王兄待他亦不薄,他卻背叛了我齊國,煽動濟北郡的守軍背叛寡人。」

田榮很是憤怒,大罵道。

「魏賜這個混賬,寡人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光是痛罵並不能解恨,現在的田榮恨不得立刻飛奔到濟北郡,將魏賜碎屍萬段。

可此時,他卻只能在營帳之中不斷徘徊。

「大王,范增來了。」

田榮暫熄了心中怒火,揮了揮手。

「讓他進來。」

趙軍與楚軍的糾葛田榮知道,剛開始他還有些幸災樂禍,可現在,火燒到他的眉毛了。

范增杵著拐杖,在鍾離眜攙扶下走了進來,正欲行禮,被田榮攔了下來。

「不必如此。」

范增很是虛弱,彷彿風一吹便要倒了,可他的目光卻依舊銳利。

「齊王,濟北郡發生了什麼事情?」

范增很清楚,如今情勢巨變,與濟北郡脫不了關係。

可那畢竟是齊國的地盤,此時沒有人比田榮更加清楚濟北的情形。

「寡人的一個臣子,他背叛了寡人,煽動濟北守將全部投向趙爽。此時,濟北的叛軍加上帝國的援軍,已經達到了五萬。寡人若是不回援,怕是齊國便要亡了。」

范增聽到這裡,已經漸漸明白了,他想要讓齊王暫緩回援的圖謀怕是不能實現了。

最終,范增拱手一禮。

「濮陽和白馬如今也落到了帝國的手中,齊王這一路怕是不太平順,還望保重。」

濮陽一失,田榮要回援,那最近的道路便被封鎖了,他只能繞路回臨淄,再做打算。

「多謝先生!」

田榮回了一禮。

一陣風吹來,撩撥著這有些慌亂的營地。

范增在鍾離眜的攙扶下,走出了齊王的營帳。范增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站在了營帳中央,看著周圍忙亂的齊軍士兵,不由嘆了一聲。

「厲害啊!」

「亞父,你說什麼?」

「那個趙爽派來的人!」

鍾離眜並不清楚范增此時在說什麼,可卻能聽得出來范增話語之中那股悲意。

「趙爽便一直在滎陽城中,始終看著這一切,看著合縱之勢土崩瓦解。到了如今,我們該如何?」

范增並沒有主意,可便在這嘈擾的環境之中,他聽到了今日最後一個消息。

「亞父,前方有緊急戰報。」

鍾離眜在旁,問道。

「發生什麼事情了?」

「韓信率領二十萬大軍出壽春,前鋒已至彭城。」

「韓信不過五萬人馬,哪裡蹦出來的二十萬?」

鍾離眜在旁急切的問道。

「很多都是各地降軍,還有他練的新兵。」

「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亞父,不必擔心。」

鍾離眜在旁安慰著,他看得出范增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死死盯著眼前之人,問道。

「那邊戰況如何?」

范增清楚,如果只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絕對不可能到達彭城。

前來稟告之人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龍且將軍的騰龍軍團與之交戰,全軍覆沒。」

范增的面色忽然急劇變化,青一陣白一陣的,最終一口血吐了出來,氣息懨懨。

「趙爽!」

一旁,一個隱藏在灰暗之中的人影看著這一幕,嘴角微翹,離開了這裡。

……

灰暗的營地之中,閃爍著微微的燈火。

英布坐在主將的位置上,身前擺著一個大箱子。

營帳之中,則坐著一眾英布的部將。

營帳之中的氛圍很是尷尬,眾人一直想要問那個大箱子中裝著什麼,可英布始終都沒有說。

最終,他還是開口了。

「如今的形勢你們都已經清楚了。聯軍四散,范增病重,我等已入危亡之勢。」

眾將聽著英布的話頭,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你們有些是楚國時就已經跟隨我的舊人,有些是在我流亡之中結識的共過患難的兄弟,有的是一起反抗帝國暴政的朋友,我也就不瞞你們了。」

英布揮了揮手,兩旁的親信打開了那個箱子。

「這裡面是趙爽賜給你們的封賞詔書,我看了,你們也可以看看。」

英布說了這話,眾將站了起來,走到箱子前,拿著箱子里貼著自己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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