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這麼快

「末將告罪!」

咸陽王宮中,一池碧水前,麃公跪在地上。

麃公與趙軍血戰兩日夜,終因兵少不敵,失了櫟陽。

此刻的他剛剛從前線趕回,殘甲未脫,甚至來不及清理自己臉上的血跡,便被秦王召進了王宮之中。

這是第一場秦軍與聯軍真正意義上的戰鬥,雖然倉促,但是秦軍也是下了力氣的。

在場的文臣武將都知道,櫟陽之失怪不了麃公,可他們還是想要從這位宿將的口中知道聯軍的真實實力。

畢竟,以往聯軍的戰鬥,除了安邑、蒲坂兩戰,龐煖用了心思,其餘的都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可便是安邑、蒲坂兩戰,也是以巧取勝,以奇居多。

而這一次,是聯軍與秦軍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對戰。

「櫟陽是如何失的?」

秦王的聲音從王座之上傳來,麃公低首,如實而道。

「臣接到軍令之後,急赴櫟陽,休整營防,以待聯軍。」

「臣本以為聯軍至少一日前才會到櫟陽,誰知道趙爽領三千精騎,奇襲我部。我軍無備,趙爽的精騎拔除了櫟陽城外所有寨壘,龐煖率大軍在後,猛攻櫟陽城。」

「你以為這兩人如何?」

「若罪臣率軍與此二人相對,只得據壘而守,野戰必敗。」

麃公一言,滿堂皆驚。

「而且……」

麃公似有未盡之言,秦王看了出來,問道。

「而且什麼?」

「末將失言!」

麃公拱手,沒有繼續說下去,低頭認罪。

「貶爵一級,戴罪從軍!」

無論如何,丟了櫟陽城,都是大罪,秦王的處罰,在場的眾將也是心服。

麃公叩首,心中感恩。雖然大秦二十級軍功爵,越往上越難升,掉一級不知道要立多少軍功才能補回來,可這無論如何都是輕罰了。

「罪將謝王上恩典。」

便在麃公退下,呂不韋站了出來。

「王上,此刻櫟陽已失,軍情緊急,我等……」

呂不韋話還沒有說完,王宮之外,忽然傳來了一聲緊急的號角聲。

諸臣驚悚,轉過身去,只見一騎哨從宮門之外疾馳而來,趕到了殿宇之外,口中大喊。

「王上,緊急軍情。」

「上殿。」

呂不韋揮動袖袍,將此人招上了殿中。

「怎麼回事?」

「聯軍攻下櫟陽之後,沿沮水而下,如今聯軍先鋒已至蕞。」

「你說什麼?」

「龐煖徵調了櫟陽附近大小船隻,拆毀了宮殿木料,製作舟筏浮橋,如今一萬先鋒,已至蕞城。」

「這麼快!」

便是以呂不韋的老成,此刻心中的驚訝也難以掩飾,更不提在座的文臣武將了。

唯有坐在王座之上的秦王,始終冷靜,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

蕞城!

這是一座渭水南岸的小城,與櫟陽那等大城相比,實在有些不起眼。

只不過,這座規模甚小的城池擋在了聯軍的必經之路上,也是關係著此刻秦軍勝敗的關鍵。

「這是第幾次了?」

龐煖站在蕞城之外,看著遠處險要的城隘,眉頭微皺。

「自從半日前我軍抵達此地,發動進攻,這是第三次進攻了。」

「上將軍,此城險要,需要時間。」

龐煖點了點頭,沉聲回答。

「我等此來,必須在秦國的援軍到達之前,攻下此城,才能在接下來的大戰之中,佔得優勢。」

從這裡往西七十里便是咸陽,此城一下,一日夜便可至秦國的王都。

秦軍布置重兵在渭水之北的高陵,而現在,龐煖卻調轉兵鋒,繞過了秦軍重兵駐守之地,直插秦國腹心。

最為優勢的情況之下,聯軍拿下了蕞城之後,直撲咸陽,秦軍還沒有集結完畢,龐煖軍一鼓作氣,拿下了咸陽,盡擒秦國宗室,結束這場戰爭。

最為惡劣的情況則是在聯軍攻下這座城池之前,秦軍已然向著這裡集結,從而讓戰爭陷入僵局。

龐煖從沒有輕視過秦軍,也知道呂不韋非泛泛之輩。所以,他一開始便打定主意,奪下此城之後,在野戰之中擊敗秦軍。

拿下咸陽!

「三日之內,必須拿下此城。」

龐煖的眸光之中閃爍著一股火焰,垂大功於天下,此戰便是關鍵。

他站在陣前,親自督軍。

烽煙已起,遠方城池的城牆上的城垛在聯軍攻城器械的攻擊下已然脫落了許多。

聯軍的攻勢很猛烈,在龐煖的命令下,一上來便不留任何餘地。

在戰火之中,本是寂靜的山野小城,便像是一隻受傷的雌獸。

「不對!」

前兩次攻城之戰龐煖並沒有親自督戰,可是這一次,他卻是從頭看看起,察覺出了一絲異常。

「上將軍,怎麼了?」

「拿不下這座城,不光是地勢的原因。」

龐煖摸了摸鬍鬚,渾身氣勢收斂,本是張揚的情緒沉澱,重新變得深沉。

「這座城池的守將是誰?」

龐煖的問題傳來,一旁的將領都是面面相覷,誰也回答不上來。

一名將領對著身後的都尉低聲叱喝一聲。

「快去查!」

龐煖沒有理會身邊的喧嚷,眸光遠望,蕞城城牆之上站著一名秦將。

他的面貌看不清楚,只是隱約可見穿著一身黑色的甲胄,手執長槍,身形挺拔猶如山嶽巍峨。

這名秦將在城牆之上督戰,在烽火之中,猶如閑庭勝步。

聯軍的攻勢看似猛烈,可是在這名秦將的指揮下,每每危機,都被他一一化解。

著實不可小看。

便在這場攻城戰陷入了尾聲,聯軍的攻勢又一次被秦軍挫敗。那名剛才受命的都尉迴轉,將情報帶了回來。

龐煖身邊的將領拿著記載俘虜的口供的竹卷,攤開來查找著。

「上將軍,根據我們抓到的秦軍俘虜說,這蕞城的守將原是秦王隨侍,不久前被調至此地,乃是一籍籍無名之輩。」

「好像叫王翦!」

便在此時,那本是站立在蕞城城牆之上的黑甲將領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情形。他的目光看來,與大纛之下的龐煖對視一眼。

便在這目光微微接觸的一瞬間,龐煖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什麼,摸了摸鬍鬚,正聲一語。

「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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