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傻姑娘

春雨過後的春日荒野,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乾淨剔透的清新氣息。

一匹性情溫和的母馬行走在泥濘的春日田野上,鬆鬆垮垮的馬韁沒有給它提供任何方向的指引,它也一邊自自在在的啃著剛剛拱出土的青苗,一邊悠哉悠哉的信步向前。

而它背上那個一身騎士甲胄的女子正處於神遊天外的狀態,根本不在乎前路通往何方。

麗娜爾低著頭坐在馬上,雙目迷離沒有焦距,但是她的臉色卻時而緊張時而羞澀,顯然她的內心波動正在快速激烈的轉換著。

「咳咳!」

輕輕的咳聲在前方響起,聽在走神的阿麗亞娜耳中宛若春雷一般炸響。

阿麗亞娜的身體瞬間繃緊,伸手就往腰間那把強大的「聖器」長劍摸去,但是看到前方田埂上站著的那個灰袍男人之後,她又頹然鬆懈下來,恢複了平日里漠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當然,阿麗亞娜跟以前還是有些區別的,以前的時候她會直接繞過前面的伊斯梅爾我行我素的離開,這會兒卻是低下頭,看左看右就是對自家老爹不理不睬。

「呃!」

伊斯梅爾作為曦光教會的教宗大人,大陸宗教界的第二號尊敬人物,平日里只要咳嗽一聲,哪個不是趕緊跪倒在地口呼冕下,可現在站在阿麗亞娜的面前,竟然就被漠視了。

但是面對阿麗亞娜的「無禮」,伊斯梅爾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要不然這麼多年來也不會任由這個寶貝疙瘩叛逆的獨自在外面浪蕩。

「咳咳!我見過那個小子了,人是很不錯,但是太花心了,用我曾經見過的一個人的話來說,就是吃著盤子里的,還想著鍋里的,多吃多佔貪得無厭,不是一個性情專一的好男人!」

「誰讓你去見他的?」

坐在馬上的阿麗亞娜「騰」的一下炸了毛,滿臉的憤怒和尖銳的質問聲讓伊斯梅爾的眉毛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要知道教宗冕下可是面對山嶽崩塌都面不改色的。

「很多人對那個小子都很感興趣,我也就對他有些好奇,順路去看看他而已,有沒把他怎麼樣,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的父親。」

如果有伊斯梅爾的熟人看到他這個樣子,肯定會笑的淚都給流出來,因為伊斯梅爾的臉色是慍怒的,但是話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委屈的解釋。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女兒可不一定是父親的小棉襖,大部分都是父親的搖錢樹,父親對女兒有些絕對的權威和生殺之權,別說伊斯梅爾是曦光教會的教宗了,就是一個鄉下的醉酒老漢,在女兒面前也少有這麼委屈的。

「你錯了伊斯梅爾冕下,夏爾從來不會去主動招惹任何一位姑娘,他的未婚妻法妮郡主想要跟他會面,都要自己坐馬車去他的家中才能見到他,哪怕是麗娜爾·雅特那樣出色的女子想要靠近他、迷惑他,他都會想盡辦法的拒絕……」

阿麗亞娜微微抬頭,雙眸迷茫的看著天空上滑過的浮雲輕輕地說道:「我曾經跟他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有些誤會,但是現在仔細的回想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他對我有任何的企圖,跟布爾瑪、魏德卡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的眼神沒有貪婪、沒有慾望、沒有令人噁心的淫|色,我真的沒有見過比那更純潔的眼神了……」

「……」

伊斯梅爾心裡有些泛酸了,自家姑娘竟然對一個男人說出這麼多的讚美之詞,而那個男人竟然不是自己這個強大、慈愛、權勢滔天的父親。

難道這就是天下所有有女兒的老爹的宿命嗎?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到最後註定了要有個壞小子偷偷翻進自家的籬笆和窗戶,帶著她遠走高飛嗎?

「好吧!阿麗亞娜,我更改一下我的說辭,夏爾不是太花心了,而是太招女人喜歡了,他這一輩子,不知道會害了多少……傻姑娘,你還是跟我回諾曼城吧!幾年以後你就會知道,那小子就是個麻煩精,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伊斯梅爾本來想嚴厲的訓斥一下阿麗亞娜,但是話到嘴邊就化作了委婉的勸解,他希望聰明的女兒能夠明白,那個「傻姑娘」指的就是她。

「那你呢?那我媽媽呢?」

「……」

伊斯梅爾愣了,他本想好好的勸勸自己的女兒,但是阿麗亞娜忽然看著他懟了一句,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以前,阿麗亞娜基本上不跟他說話交流,更不會跟他爭論什麼,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孤孤單單的呆著,那時候他曾經希望哪怕阿麗亞娜跟自己隔三岔五的吵一架呢!也好過兩人如陌生人一般漠然。

但是今天阿麗亞娜一劍刺出,就讓伊斯梅爾知道了什麼是「扎心的疼」。

「你那個時候難道不是個麻煩精嗎?」

「我媽媽難道不是個傻姑娘嗎?」

「……」

阿麗亞娜連環三擊,讓伊斯梅爾徹底閉了氣,他不想跟女兒爭辯任何牽扯到她媽媽的事情,上一次爭辯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喊過自己一聲「父親」。

阿麗亞娜跟自己的父親對視了一會兒,扭過頭勒動了馬韁,溫順的母馬繞過沉默的灰袍男子,踢踏踢踏的遠去。

「放心吧父親!我沒想得到什麼,只是想遠遠的看著他而已……」

伊斯梅爾驀然轉頭看著自己女兒那挺拔堅強的背影,良久之後才感嘆道:「但願你比我和你媽媽都要聰明,都要堅強!」

……

……

藍山關北行五十里,有一條清水河自東向西奔騰流淌,而清水河的北岸有一座很大的城鎮,借河取名清水鎮,鎮上有橋連通南岸北岸,是盧森城跟藍山關之間重要的咽喉要道。

幾天之前,紅橡樹軍團的主力部隊抵達了清水鎮,軍容鼎盛氣勢如虹,讓鎮上的本地居民對即將跟洛林人發生的戰爭充滿了信心。

盧森人太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了。

但是隨著昨天晚上兩支軍隊灰溜溜的渡過清水河返回了清水鎮,很多老人都聞到了熟悉的不祥味道。

在過去幾十上百年的時間裡,這種味道一次又一次的噁心著盧森人,每一次的戰敗都會讓他們堅韌一分,但是也麻木一分,難道這一次又要戰敗了嗎?

清水鎮的鎮中心豎立著一根高高的旗杆,一面紅底黑紋的旗幟顏色鮮亮,在春日的暖風之下微微飄動,顯示著這裡是紅橡樹軍團的駐地所在。

而在清水鎮的西面,也有一桿黑底紅紋的軍團旗幟耷拉在高高的旗杆上,跟鎮中心那面紅色的軍團旗分庭抗禮,但是怎麼看怎麼都是陪襯的樣子。

那是黑橡樹軍團的軍團旗。

黑橡樹軍團在經過清水鎮的時候,在城鎮外面設置了後勤補給點,很多因為急行軍沒有及時帶到藍山關的補給物資都儲存在這裡,那些被「瘋狂聖水」傷了身體的傷兵也在這裡,這會兒都就成了這支不足千人的軍團的重要依託和根本。

從今天早上開始,黑橡樹軍團的徵兵令已經向著四面八方傳開,萊克洛想用最快的速度把這支被打殘的軍團恢複起來,以免發生一些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嗚嗚嗚嗚」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臨近中午的時候,北方遠處的原野上忽然響起了悠揚的號角聲。

一支百人左右的騎兵隊伍從盧森城的方向快速向清水鎮而來,上百名騎兵全是盔明甲亮的精銳,隊伍前面的幾面黃色旗幟更是那麼的顯眼。

盧森公國的主人,盧森大公爵,哈蘭德·格林菲斯到了。

精銳的騎兵隊伍沒有進鎮子,就聽在清水鎮北面的野地上,那悠揚的號角聲就是對兩位軍團長的召喚,讓他們過去覲見自己效忠的君主。

萊克洛和紅橡樹軍團的軍團長波爾特匆忙的趕到清水鎮的北面,看到了那上百名精銳騎士遠遠的保持警戒,而一匹黑色的戰馬獨自孑立在荒野之上。

精緻的銀盔銀甲,銀色的手套、銀色的面具,黑色戰馬的騎士全身都被銀色包裹著,出了面具上那兩道細縫,沒有跟外界任何的接觸。

波爾特搶先縱馬過去,跳下戰馬單膝跪地行了一個臣子覲見君主的禮節。

「尊敬的公爵大人,您的臣子波爾特祝願您的身體永遠安康!」

萊克洛沒有跟波爾特搶,他提前默默的下馬,走到波爾特旁邊跪地行禮,陰沉著臉一句字都沒說。

孑立在荒野上的騎士側對著他們,很久之後才沉聲說道:「這裡本來應該已經長出了小麥的青苗的,但是現在因為戰爭而荒蕪了,等到今年夏天,我的子民會很難熬……」

波爾特把自己的頭顱伏的更低一些,很惶恐地說道:「對不起公爵大人,本來我們可以從洛林人那裡得到足夠的糧食和報酬的,但是……我們讓您失望了。」

萊克洛沒有低頭解釋什麼,他跟波爾特從來就不是一類人,這個時候更不會去搶他的台詞。

盧森大公爵哈蘭德·格林菲斯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說道:「就在昨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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