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馬爾福一生之中最畏懼的時刻,大概有三次。
第一次,六年前的那個夏天,他還沒有進入霍格沃茨,還是個單純的孩子。
在對角巷,碰到一個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
那個少年用魔法召喚出一頭野牛。
牛騎在馬爾福身上,不但吃掉他的冰淇凌,還伸出舌頭,給他洗了洗臉,來了頓法式牛舌吻。
在此之前,誰還不是個小公舉呢,在此之後,馬爾福感受到了世界的滿滿惡意。
他連毛都是!
第二次,是那個夜晚,他第一次看見黑魔王。
原本總是將純血放在嘴邊,一向高傲的母親,就那樣卑微地跪在黑魔王身邊,親吻他的腳。
她哀求他原諒已經入獄的父親。
兩人的關係,就像家養小精靈看見了主人……不,比那還要卑微些。
那一刻,馬爾福所有的驕傲都消失了,彷彿被那個赤腳、無鼻的魔王踩碎。
他很想衝過去,舉起魔杖,喊出『阿瓦達索命』,殺死這個侮辱自己母親、踐踏馬爾福榮光的男人。
但是無論心裡如何想,身體卻老實的不敢動,畏懼地呆在原地。
然後,黑魔王就走到他身邊,給他種下了黑魔標記。
他也成為最年輕的食死徒,以及一個送死的任務。
也是那一晚,馬爾福終於意識到,他不再是那個被寵壞的小龍,只是個……膽小鬼。
第三次畏懼,就是此時此刻,甚至那種恐懼,比前兩次來得都要劇烈。
馬爾福不用轉身,光是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誰。
——威廉·史塔克。
但他為什麼沒有看比賽,而是出現這裡?
難道計畫暴露了嗎?
馬爾福瞬間腦補到自己被抓進監獄,和父親一個牢房的畫面。
甚至遭受折磨,悲慘死去的下場。
他的臉色開始慘白,身軀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冷汗浸透後背。
馬爾福故意稱病,沒有參加魁地奇比賽,就是要進入有求必應屋,看一看有沒有危險的黑魔法物品。
現在學校的安檢太過嚴格,他根本帶不進任何東西。
只能靠著有求必應屋裡,歷年學生藏匿的違禁物品……殺人。
沒想到現在還沒有進去,史塔克就出現在身邊。
他讓高爾和克拉布隨時通風報信。
他們倆呢?
下一秒,馬爾福就看見了他的兩個小跟班。
高爾整個人倒懸如一張薄紙,身軀死死貼在牆壁,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提醒馬爾福。
但他更像是上了岸的魚,只能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
克拉布更是早已昏厥過去,如爛泥癱軟在地。
馬爾福叫一聲,想衝過去,卻感覺肩膀上的力道加重了。
他立即噤若寒蟬,使勁閉嘴,生怕自己一個呼吸都會惹惱了威廉。
馬爾福看到對方有些「心不在焉」的「怔怔出神」,彷彿是在看比賽。
威廉確實是在看比賽。
他盯著賽場,安妮一個穿花蝴蝶飛,輕鬆拉杆進球。
從這個角度來看,動作真的漂亮。
別問,問就是我安妮美如畫。
不過格蘭芬多打得並不流暢,尤其是麥克拉根,似乎已經帶入隊長角色。
他在那不斷指揮比賽,哈利這個隊長,憤怒地讓他閉嘴,不然就把硬邦邦的掃帚,塞進他嘴裡。
威廉居然走神在看球……被如此小瞧,馬爾福沒有憤怒,反而竊喜。
他餘光瞥過右手的魔杖,只要一個遺忘咒,就能讓威廉消除記憶,忘記今天的事情。
如果他更大膽些,使用奪魂咒,或者更厲害的……
馬爾福想要提起魔杖,手臂卻根本不聽話,他就好像面對黑魔王一樣。
那天的那個膽小鬼,又回來了。
馬爾福無比希望自己在這種關頭能夠挺直腰桿,就算不敢出手,說上一句半句硬氣話也好。
可是他張嘴時,牙齒都在打顫。
威廉卻突然開口,彷彿不經意地問道:
「德拉科,你剛剛是不是想對我使用遺忘咒?
或者奪魂咒控制我?」
馬爾福心裡咯噔一聲,迎上那雙墨綠色的瞳孔,他感覺自己彷彿被看透,身體赤|裸著,全無一點的秘密。
他想起母親教導的大腦封閉術,慌忙低下頭,躲避對方視線。
威廉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就是這樣用奪魂咒,偷偷控制三把掃帚老闆娘的羅斯默塔夫人吧?
你讓她在廁所里,把那條手鏈,塞給了凱蒂?」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威廉越是如此心平氣和敘舊一般,馬爾福越是肝膽欲裂。
「那件事……不是我乾的,那個叫凱蒂的女孩,準是有個沒人知道的仇人……」
馬爾福的聲音,開始帶著哭腔,他哽咽道:
「真的不是我,我那天在關禁閉,可以去問……麥格教授……威廉……史塔克……」
威廉的手伸進馬爾福的口袋,他想阻止,望著對方的臉,卻不敢動彈。
片刻後,威廉掏出一枚硬幣,他屈起食指彈起,又落回手心。
「你猜一猜,這枚加隆,是正面還是反面,猜對了,我就放你走。」
馬爾福沒有去猜,而是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用奪魂咒控制羅斯默塔後,就是用這種魔法硬幣,進行遠程交流。
這個還是跟阿卡麗補習班學的。
去年為了躲避烏姆里奇,赫敏製作過不少這種硬幣,給那些補習班的學生。
顯然給了馬爾福不少靈感。
「德拉科,你覺得靠著這種方式,就能殺掉我與鄧布利多嗎?」威廉望著馬爾福。
「原諒我這麼說,但是你的做法很蹩腳……說實在的,真是太蹩腳了,我簡直懷疑你有沒有用心去做……」
「我當然用心了!」馬爾福激動地起來,鼓起勇氣道:「你殺了我吧……」
威廉卻沒有回答,而是笑容滿面道:
「想不想見一見你爸爸?」
馬爾福獃獃地盯著他,彷彿自己聽錯了:「什麼?」
「盧修斯很想你,很想你媽媽,很想那個溫暖的家。
他和我提起過好幾次,想見一見你們。」
馬爾福沉默不語,許久後,終於紅著眼,聲音顫抖道:
「我爸爸……他怎麼樣了?」
「挺好的,他現在在進行勞動改造,為了爭取減刑,可積極了。」威廉咧嘴一笑。
「主要工作就是幫我養那些神奇動物,比如蛇怪,如尼紋蛇之類的,都不是特別危險。
他還得給飛馬配種,清理糞便……說實話,我還真驚訝,沒想到盧修斯在這方面還是把好手。」
馬爾福淚流滿面,他爸爸比他還要紈絝,哪裡能幹得了這個?
他微微抬頭看著威廉,嘶啞著聲音道:
「我想見我父親一面,求求您。」
「那你給我什麼作為回報呢,德拉科?」威廉收斂笑意,語氣逐漸淡漠。
「作為——回報?」德拉科獃獃看著威廉,他愣了半天,嘴唇嚅動。
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
「別急著回答,德拉科。
現在你父親在我這裡,他的安危,取決於你接下來的話。
你也是馬爾福家剩下的唯一男人,說是家主也不為過。
伏地魔必死無疑,就像十六年前那樣。
你現在就要想清楚……馬爾福家族,該為誰效忠了!」
……
……
馬爾福渾渾噩噩地離開了。
走了幾步後,又想起了昏迷的高爾和克拉布,他才轉身將兩人給費力拖走。
他的腦子現在亂的厲害,只想遠離史塔克,然後回去躲在被子下面,好好睡一覺。
但快要走出走廊的時候,他又鬼使神差地扭頭,望著那個男人。
他明明已經知道自己是食死徒,還背負著殺他的任務,卻為什麼放他離開呢?
他完全搞不懂!
不過這也不重要,自己父親就掌握在他手裡,這就夠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威廉沒有動彈,而是雙手撐著下巴,趴在窗口,望著那場比賽。
一個身影在他身旁浮現——是一直用幻身咒躲在附近的赫敏。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赫敏就在用記憶咒,給高爾和克拉布修改記憶。
「威廉,現在就這樣接觸馬爾福,真的沒問題嗎?」赫敏有些擔憂。
「伏地魔會不會對他使用攝神取念?」
女孩的擔憂不無道理。
伏地魔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