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之惡的影響依然存在。
各種各樣負面的情緒充斥著整個思維,痛苦,憤怒,憎惡,怨恨,暴戾,絕望,悲哀……這些混亂而又駁雜的惡意,簡直就像是提煉了人世間最極致的黑暗面。
它們化作了極端的詛咒,讓夏冉受到這些負面惡意的影響,也不由得開始出現了一些恍惚的荒誕念頭,似乎遏制不住的憎恨自己,憎恨世界,憎恨所有的存在!
殺光一切,破壞一切,毀滅一切……強烈的自毀傾向與毀滅其他事物的傾向,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但是在足夠強韌的心靈意志的堅持之下,他此刻只能夠說是受到了影響,卻沒有被控制,只是產生了精神分裂一般的,幾乎接近病態的感覺。
忍受著精神思維仍然充斥著的各種惡意詛咒導致的混亂,還有烏木之刃的低語蠱惑的殘留效果,夏冉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圓藏山的柳洞寺。
「Master,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了?」美狄亞看見他的時候,也是不禁有些詫異,但是她緊接著就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是……」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所以現在首先需要解除契約……」
夏冉非常冷靜的交代著,畢竟慌亂不能夠解決問題,所以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來得及就來得及,來不及就順其自然吧,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按照之前的我們商量好的計畫,將你的契約轉移到小櫻的身上。」
「明白了,那我現在就去喊那個小女孩出來,Master你先做好準備……」
感覺到了御主的匆忙,美狄亞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可能是爭分奪秒,所以沒有多說什麼,她身體直接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在柳洞寺的這個陣地里,空間轉移非常簡單。
夏冉對此自然沒有任何異議,他本來就是這個想法,不過這個時候或許還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轉頭看向了門口處抱著長刀的悠閑劍士,他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佐佐木,現在有時間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要請教一下關於你的「燕返」……」
「這個時候?」
守門的劍士先是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深沉的夜色,但是緊接著他就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一樣,欣然點頭同意了下來。
「好吧,如果Master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當然有時間。」
一邊這麼說著,他一邊將懷裡的五尺長刀放了下來,並且從山門那裡走了進來,進入到場地空間寬敞的院子之中。
說起來,如果直接在這個時候幹掉佐佐木小次郎的話,那麼技能捲軸也是能夠爆出來的,夏冉還會省下一個A級的因果結晶,只不過他同樣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就是了
雖然對於底線這種東西,每個人都不相同,但是一直堅守的話就會一直存在,自己主動打破過一次之後,底線就會不斷的放低,直到最後直接就沒有了。
因為能夠主動打破這一次的底線,之後放低過的底線也會更加容易被打破,最終自然而然的就會變成一個完全唯利益論,無論什麼事情都表現得毫無底線的……人。
長刀搖曳,從其中釋放出來的氣息,並非殺氣也非敵意。
「Master,你應該知道,在下沒有名字,也不會讀寫,並不是一個還有餘力擁有一個名字的人……」
站在夏冉的對面,古代的劍士似乎很是感慨的這麼說道。
「因為作為虛偽的Servant的此身難以長久,是在演繹著佐佐木小次郎這個角色的,用完即棄的無名劍士罷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在對面的夏冉輕輕的皺起了眉頭,他對於眼前的這個純粹的為劍而生的男人,是抱有足夠的敬意的,因為知道那是自己絕無可能完成的偉業。
五十年如一日,不斷的揮刀,最終以人類之身掌握超越人域的魔技。
「在下知道Master你沒有這麼想過,所以啊,如果要說對這樣的在下唯一有意義的事的話,那就是現在……」佐佐木小次郎依然是在平靜的微笑,「沒錯,在下不是佐佐木小次郎,只是在下恰好是最適合披上這個名字的劍士而已。」
「在下只是,能夠使出記錄中佐佐木小次郎的秘劍,只因為這一點而被召喚出來的亡靈……但是至少,這的確是在下自己所修鍊出來的秘劍。」
用透明的聲音,劍士說道,他在凝視著眼前的御主。
「即使所有事情皆無意義,此身連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如果Master你真的想要記住這一劍,讓它流傳下去的話,在下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一幕了。」
這個虛構的劍士劍心通明,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非常認真的這麼說道。
今天晚上就是最後一次交流。
再之後大概就是後會無期,因為他這樣的無名亡靈不一定再有機會被召喚出來,而且被召喚出來的那個他,也肯定不是現在的他了。
「……我明白,所以這一次,我一定會記住這一式的。」夏冉非常慎重的點頭說道。
「甚好……」虛構的劍士露出了一個發自心底的微笑,慢慢用長刀擺好架勢。
魔劍,燕返。
超越了人之境界,甚至到達魔法領域的劍技,乃是以人類之身挑戰神佛的修羅之劍,這魔劍對於非神之軀不允許防禦也不允許反擊。
無名的劍士,賭上其全部存在磨練出的究極之意,就在這一瞬間綻放。
明明只是一擊,卻同時放出描繪著不同軌跡的劍刃。
從現實世界一閃,然後無視時間與空間之概念完全同時地重疊兩閃,從而產生的來自三方向的斬擊。
那是超越了速度、精巧以及虛攻等要素的「多重次元曲折現象」。明明只是一個連魔術和魔法也不知道的無名劍士,雖有限制卻到達了第二魔法的領域。
「看清楚了嗎?Master,需不需要再展示一次?」
輕輕呼出一口氣,劍士望向了身前的魔術師。
夏冉沒有說話,閉上眼睛似乎是在認真的回想剛剛的那一劍,又似乎是在消化著什麼似的,兩秒之後,他重新睜開眼睛,拔出了烏木之刃,然後慢慢的擺出了一個同樣的架勢。
完全一致,標準到好似千錘百鍊,已經將每一個動作都鍛煉到了極致一般。
見狀,佐佐木小次郎眼睛微微一亮,下一刻,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見那瑰麗而又致命的、屬於他的魔劍!
「……」
「……」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只能夠說在下的修行還有所不足吧……不過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夠與Master你來一場對決呢!」
半晌之後,穿著幽雅的上衣,劍士聳了聳肩,彷彿若無其事的這麼喟嘆道:「可惜現在真的不是時候啊,在下也斷然不能這麼不識趣。」
皎潔的月光照下,寒冷的夜風搖曳著寺廟外的整個樹林。
這個無名的劍士整個人的存在本身,都像是夢幻一般,等到花落鳥散風止,連虛空之月都隱去的時候,似乎就會消失無蹤……
魔術師收刀,體會著達到魔法高度的劍技境界,輕聲說道:「會有機會的。」
……
……
完成了柳洞寺這邊的一切事情之後,夏冉終於稍稍放下心來,但是緊接著就聽到了新的提示聲。
雖然打開了自己的頁面看了一眼,發現滯留時間還是一片問號,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他還是沒有輕易放棄這個機會,於是迅速離開柳洞寺,繼續趕往之前的新都民會館那邊。
這個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晶瑩的雪花紛紛灑落,Saber軟弱的跪在了雪地上,正在痛哭流涕,淚珠滴落在顫抖的護手甲上。
至於那些順著劍刃滑落的Berserker的鮮血,此刻卻是已經因為正主的退場,而一同蒸發得無影無蹤了。
現場什麼都沒有留下,畢竟Servant都只是被召喚出來的使魔一般的存在,當存在本身被消滅了,自然也就將一切模擬出來的物理現象都還原成為純粹的靈子本身了。
——很明顯,勝負已分。
只不過Saber卻因為無法忍受這種痛苦與自責,不禁哭了出來,明知道自己不該殺他,但自己還是下了殺手,即使最後一刻更加像是蘭斯洛特自己撞上了劍刃。
少女嗚咽了起來,卻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也不允許自己發出哪怕一點聲音。面對忠誠的騎士的最後時刻,自己甚至沒能對他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現在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哭呢。
在尋找救國之路的同時,自己究竟忽略了多少人的想法和苦惱呢?
不說蘭斯洛特,還有英勇獻身的高文,殉於使命的加拉哈德,他們在最後一刻都在想著什麼呢?他們是否同樣懷著後悔和不甘離世的呢?為什麼自己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呢?
少女在泣不成聲,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