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援手伸向外來工 打工仔慘死女友父母拳腳下

我們幾位記者為採訪「打工仔吐血死亡」事件,有了順利的時展,特別是香港老闆的態度也不像以前那囂張,自然也鬆了一口氣。為了慶賀我們的這次採訪勝利,四天後,也就是7月25日,在好玩的小寧的提議下,我們幾個人又決定找個地方娛樂一下。我們都提出實行AA制,因為大家當時的收入都不高。但寧佐勤決定要請大家的客。當大家決定去哪兒時,我突然大聲提議:就去天河區的那個「蝙蝠俠」歌廳吧!沒想到,大家對我的意見一致叫好。也許是因為這個歌廳在當時的羊城還真有些名氣吧。其實,我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進過這家歌廳,我之所以突然提出去那兒,是因為我想趁機再來次暗訪。

早在一個多月前,就有好幾個廣州讀者來信來電向我反映:位於天河區冼村附近的「蝙蝠俠」歌廳,是一家新開張不久的娛樂場所。為了招徠顧客,這兒每到周末都有從泰國來的「人妖」表演,還有一位被人稱為「性感受王老太」的妖冶女郎表演脫衣舞,以各種下流手段誘惑男女客人上台同演低級下流的舞姿,常常把個歌舞廳搞得烏煙瘴氣,嚴重毒害了社會風氣,附近群眾對此意見很大,但一直沒有人管。

剛開始時,由於我整天忙著與金雁小學打官司,實在抽不出時間前往。從東莞回來後,一連發表了好幾篇比較有分量的稿子,雖然依然忙,但畢竟稍稍輕鬆一些。就在昨天,又有讀者向我反映此事。現在,我們如果趁著娛樂之機,深入此處,既能放鬆一下,又能趁機明察暗訪一番,豈不是一箭雙鵰?

一位女記者聽我們要去那兒,連連叫好,說早就聽說這個「蝙蝠俠」的節目很前衛,有很多新招,遠近的年輕人都愛往那兒鑽呢。此時正好是周末,正是每周精彩的表演時間,同時,明天我們都可以在家裡睡在懶覺。我們幾個人一起在外吃完晚飯後,在寧佐勤的帶領下,我和曾華鋒及其女友,還有一位女記者,一行5人就開始了出發了。

晚飯後,我們一行人來到位於黃埔大道西冼村路段的「蝙蝠俠」迪斯科歌舞廳,看到其大門右側張貼著招徠著特大字型大小的廣告:「猛、爆、騷、狂歌勁舞等候你;王老太再次光臨蝙蝠俠,特邀名模精彩登場表演;錯過此夜,枉過一世。」晚8時30分,我們一行進入了地下3層近千平方米的歌舞廳內。剛開始,那裡面的人還不算多,那台上也只不過是上演一些三流歌手的歌舞,並沒有見到什麼猛歌勁舞,可能還沒到時間吧。

晚上9時許,隨著一陣激烈的舞曲聲,一位留著「包菜頭」、身材豐滿、穿著黑色無袖連衣裙的人妖挽著一位上身穿露臍裝下穿透明喇叭褲的小個子人妖,搖搖擺擺走將出來,在司儀叫嚷不休的聲音中,在觀眾們的怪聲起鬨中。我通過多種途徑獲悉,這兩位來自泰國的人妖就是所謂聞名全世界的名模。只見這兩位怪物般的人影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下,伴著狂勁的搖滾樂,扭著瘦小的屁股,在台上跳了40餘分鐘的勁舞后,「包菜頭」人妖還翻到弧形舞台的前沿,雙手攀著中央的一根鐵柱子故意裝作搔首弄姿的怪樣子,尖聲叫嚷著向觀眾不時掀開連衣裙,做著各種令人噁心的下流動作。半小時後,喇叭褲人妖出來。兩人在台上又蹦又跳,又叫又嚎,輪流表演,直至10時後才退回台中,繼續與一些奇裝異服的人表演。

夜裡11時許,司儀頗為激動地對觀眾叫道,「朋友們,最激動人心的表演即將來臨,下面歡迎我們的性感女郎王老太小姐做最精彩的表演!」隨著台上幾聲怪叫,一位30歲左右的肥胖女人,一搖一擺地登上台來。只見她故意裸露左上半身,用手抖著肥乳,張著塗滿腥 紅唇膏的大嘴,怪裡怪氣地向觀眾擠眉弄眼。像剛才那兩位人妖一樣,這位被人尊稱為王老太的胖女人,雙手攀著舞台中間位置的鐵柱子,向觀眾展示其肥碩的乳房,扭著肥厚的屁股,並掀開超短裙向四周觀眾做出各種淫穢下流的動作,令人不堪入目。在她的極力挑逗和蠱惑下,幾名幾乎失去理智的男青年忍不住跳上台去,與之擁在一起怪叫起舞。在強勁的樂曲聲中,這場「性感」表演推向了高潮。

我觀察到,在前後的演出過程中,一位穿白襯衫打著紅領帶,經理模樣的中年男人,不時來到台上悄在指揮演出。同時,我亦看到,舞池四周幾百個座座無虛席,整個地下大廳被擠得水泄不通。幾十名濃妝艷抹,身段婀娜,香氣四溢的年輕女子,不時在人海里擠來擠去,並與一些男人搭訕,一番耳語之後,便成雙成對地走入裡面包房,或離開地下歌舞廳出去。

據此處咨客小姐和服務員稱,這兒每周末晚舉行一次這樣的表演,自幾個月之前至今,從來沒有什麼人來查過。

次日凌晨2時許,被雜訊弄得頭昏腦脹的我們一行5人,終於離開了這家烏煙瘴氣的「蝙蝠俠」。

7月28日,我同時獨家在《南方都市報》頭版和《南方日報》上分別以《泰國人妖春光乍泄蝙蝠俠 性感受老太猛爆騷狂歌舞廳》、《蝙蝠俠歌舞廳大演醜劇》為題,披露了此事。稿子發出後,立即引起了天河公安局的高度重視。當天晚上,當地的派出所出動幾十名民警突然襲擊,一下包圍了這家正在上演狂歌勁舞的「蝙蝠俠」,併當場扣留了30多人。經警方調查,這兒的所謂泰國人妖,原來卻只不過是本地的一個下崗工人扮裝的;那個表演色情節目的「性感王老太」也是一個冒牌貨,是該歌舞廳里的一個員工男扮女妝。警方當即查處了這家歌舞廳,並對其中的幾名當事人及老闆進行了行政拘留的處罰。後來,當時的工商、文化部門也對之作出了處罰。

採訪完「打工仔吐血死亡」事件後,我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我一直在思索著有關外來工的權益保護問題。儘管劉晃棋的處理結果不盡如人意,但我們畢竟為死者討回了應有的公道,為他的家屬爭取到一些經濟上的補償,同時,有關部門對美而進的大力整改,也多少打擊了有關責任人的囂張氣焰。另外,幾家媒體的報道,也使全省各地勞動部門對一些私營企業所存在的問題開展了相關檢查。

廣東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在珠江三角洲各種各樣的企業多如牛毛,外來工也就比其他地方多得多。所以當地的媒體對外來工的關注一直也是最多的。一些外來工不但會受到所在單位的壓迫,因勞動時間過長而引發各式各樣的疾病,甚至死亡,而且有的還會成為殘餘封建思想的犧牲品。

就在我對銀河村治安員進行深入報道的前幾天,我和實習生左志紅又採訪了一件這樣的案子:已與女友相戀5年之久、時年剛滿25歲的潮陽仁城鎮農村青年韓少波,在獲悉女友因與他相戀遭到家人強烈反對,且被其父母看管起來時,即前往探望並欲相攜私奔,不料被女方家人發現,最後,這名可憐的多情男兒竟被女友的父母及兩名叔父當場活活打死。

這條獨家新聞線索是廣州讀者老謝提供給我的。老謝比我年長10多歲,系汕頭地區的潮州人,是少有的熱心讀者。他為了向我多提供新聞線索,不但自己經常騎著摩托車在羊城四處轉悠,而且只要一有機會他都要求身邊的親戚朋友留意生活中的新聞線索。那個時候尚未有「新聞線人」的叫法,他為報社提供的線索也很難得到報酬,但他依然樂此不疲。他每天都要購買好幾份報紙,然後分析上面的一些老百姓所關注的新聞,時間一長,他發現新聞的能力絕對不會亞於一般的記者。正因為如此,在我與老謝交往的3年多時間裡,他先後為我提供了20多篇獨家的新聞線索,如《謝家收到數百離奇來信》、《這個市場火災隱患多》等。

得知我即將前往潮陽採訪,熱心的老謝又提出陪我們同往。他說,我們那個地方的人雖然很會做生意,對人也不錯,但比較亂,再說那兒都說潮州話,而潮汕話在粵語系中是最難懂的。他是當地人,可為我的採訪提供很多方便。我當然很希望他與我們一起去,我再三拒絕的原因主要是不想耽擱他的生意,更不想讓他白花錢,因為像這樣的遠地採訪,別說像老謝這樣的通訊員,就是像小左這樣的實習生報社也很難報銷出差費,而僅靠工資和微薄的稿費生活的我,又不可能為他報銷路費,這筆錢都得他自掏腰包。但老謝卻一笑了之,他笑嘻嘻地對我說:你做記者的是為老百姓說話,我這個老百姓為你帶一下路,出點路費又算得了什麼呢?再說,我是做小生意的,錢不多,但總比你們拿工資的好多了。

為了趕時間,當天夜晚,我帶著實習生小左隨著老謝一起坐上長途大巴車,連夜趕往潮州。經過6個小時的顛簸,第二天早上5時許,天剛剛蒙蒙亮,我們就趕到了死者家中。在這個房屋顯得很破舊的家裡,由於死者的遺體尚在驗屍中,韓家老小正圍著一副空棺材和死者的放大遺像悲嚎。特別是死者父母親和祖父祖母,此時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令人倍感凄慘。屋內香燭煙霧縈繞,四處哀樂聲聲,哭聲揪心,親友們都為這年輕的生命突遭橫禍而悲傷不已。

死者的父母緊拉著我的雙手,悲痛欲絕地哭訴道:「我的兒子就這樣被他們活活給打死了,還有的兇手現在沒有抓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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