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突然就惹不起了

「父親大人,咱們該怎麼辦?」

章授和李逵的關係真的很好,平日里見面李逵就『三叔』『三叔』的叫著,把他當長輩看。要問官場,他章三爺,誰把他當回事了?

沒有,一個都沒有。哪怕是連進士出身都沒有的梁世傑,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還以為他章三爺看不出來?他目光如炬,就是不想說而已。

可李逵不一樣,真把他當成了長輩,主要是孝敬的錢財比別人豐厚,這在兵統局之中,待遇和蔡京一樣。這不是尊重是什麼?

其他都是假的,錢才是真的。

章授急地團團轉,在他老爹章惇面前礙眼。

章惇伸手朝茶盞方向探了探,隨即又放棄了,他心中一團亂麻,可是畢竟身為宰相,穩重不能丟,緩緩道:「授兒,遇大事要有靜氣!」

別人說,如果是他大伯章楶說,章授也就信了。可是他爹,就是個火藥桶,懟皇帝,懟太后,懟宰相,章惇說什麼『每遇大事要靜氣』,這等鬼話章家人是說什麼也不信的。

「人傑這次做下的事,尋常人真的要束手無策。堂堂三品大員,說不幹就不幹了,這在大宋都是頭一遭。」自從出門做官之後,章授對老爹的恐懼減少了很多,隨即想到了一個可能,輕聲問:「爹,是否你也沒有辦法?」

可不就是沒應對的辦法嗎?

看穿不說穿,章惇堂堂宰相,被兒子說成無能之輩,臉上能好看嘍,抄起案上的茶壺朝著章授扔過去,口中咆哮道:「滾,給老子滾!」

章授丟下李逵的官印和辭官摺子,倉皇逃離。原本,西線帶來的好消息讓最近一直陰雲密布的都事堂帶來了一絲喜色,可是章授就像是個喪門星,一下子將章惇的好心情給澆滅了,而且還是用一泡騷尿給澆滅了。

上一刻,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去,這一刻,怒氣充滿了胸膛。

章惇在震撼之餘,驚詫於李逵的果斷,都事堂確實在壓李逵,並不是章惇的本意,而是他這一派的人都在這麼做。

曾布、林希、許將、邢恕、黃履、來之邵、周秩、翟思……就連小小的工部員外郎上官均也來攙和一腳,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壓一壓了,而是對李逵的徹底打壓。

如果李逵不作出應對,接下來的壓制會更大。

理由很簡單,文官不能封王。

文官可以容忍將門封王,外戚也不是不可以封王,甚至宦官封王都會引起反對情緒,但不會像對待文官封王如此激烈。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不過是說辭。最為核心的問題,文官封王之後,其他文官豈不是天生要比其矮一截。

打個比方,李逵要是封王了,他要站在文官之首,比宰相要靠前。早朝的時候,他就得領著文武百官上朝,就算是李逵出於對宰相的尊重,站到將門勛貴的大殿的右邊,可他說出的每一句,都對所有文官造成了無形的壓制。

沒錯,就是壓制。

這是王爵帶來的危害,文官集團絕對不可能答應,他們中間有一個人可以獲得朝廷如此恩寵,乃至於朝堂上的平衡都無法維持了。最致命的是,李逵一旦封王,御史台就不能誣告他了,沒影子的事根本就不敢動不動彈劾他。

可御史台彈劾大臣,什麼時候有過證據啊!也不是沒有,從大臣往來書信,詩詞歌賦之中找一兩句過失的文字,就說他有謀反之心,誹謗皇帝之類的,就能輕而易舉的將位高權重的大臣給拉下馬。當年,蘇軾就是這麼倒霉的。

誣告蘇軾的言官陞官了,可是看看蘇軾倒霉成什麼樣了?

真要是有證據,為何太祖下詔書,諫官彈劾大臣無罪。

這不是光明正大的給言官下了一道保命符?

可要是毫無根據的彈劾一位王爺,沒有殷實可靠的證據,言官上書彈劾就是誹謗朝廷。這才是朝堂上甭管什麼派系,對李逵越來越忌憚的原因。

大家都按照規則玩,你卻不受規則約束,這絕對不行。

這就是章惇的難處,他這樣強勢的宰相,也不能接受有一個凌駕於他地位之上的文官。尤其是,這個文官還是他的晚輩。要知道,嘉佑二年科章惇第一次參加科舉,就高中進士,狀元卻是自家的侄子章衡,氣地他官不要了,再考了一次,直到嘉佑四年才步入了官場。

他這樣的性格,哪怕是做了宰相,能容忍的氣量也是有限的

哪怕他明知道李逵就算是封王了,也不會對他的宰相地位造成威脅,但他還是接受了曾布等人的建議,將李逵從前線調回京城。

按照他原先的設想,並沒有要將李逵一棍子打死的打算。

章惇多少歲?

李逵多少歲?

他們之間差了四十歲,只要李逵不封王,章惇完全可以將李逵作為接班人培養。而且章惇還覺得自己能控制住局面。

但這裡有個問題,如果章惇真的要將李逵當成接班人培養,其他人怎麼辦?

曾布,林希這些老夥計,都是和章惇同時期步入官場的同科進士。他們比李逵差不多年長了近四十歲,真要是李逵成了章惇地接班人,他們這輩子都別指望做宰相了,一個個都得被李逵熬死。哪怕是年輕一點的蔡卞,也都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根本就熬不過李逵。

甭管那種情況,除了章惇之外,變法派的陣營之中,幾乎人人都想搞死李逵。

誰也沒想到,李逵這傢伙竟然掀桌子,不幹了。

當天夜裡,章惇府邸,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沒有絲竹管樂,沒有歌姬舞|女,甚至連平日里喧囂的酒宴都沒有。每個人面前只有一壺香茶,一碟糕點之外,冷清的彷彿是辦白事。

這在宰府宴請之中是絕無僅有的情況。

不僅如此,人人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大家心裡明鏡似的,有的人恨不得開懷暢快高歌一曲。

李逵,這廝有勇無謀,竟然不幹了,你的死期到了!

此時的章惇心中,毛躁不已,忍著心頭的不耐煩,開口道:「怎麼辦,你就沒有一個想要說說的嗎?」

「章相,李逵這是挾功自傲,目中無人,他竟然說辭官就辭官,將朝堂法紀放在何處?將朝廷威嚴放在何處?將陛下放在何處?」

邢恕好不容易從大名府回到了京城,剛回來沒多久,就遇到了仇人李逵敗走,這份雀躍,讓他恨不得載歌載舞一番。尤其是這其中他出力不小,頗有手刃仇人的快意。

他開口就將李逵放在別有用心之地,然後污衊道:「章相,諸位大人,李逵此舉不亞於謀逆,懷恨朝廷,就是大不敬,下官以為朝廷當下詔書令李逵進京。」

「邢恕,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邢恕聽聲音就知道是安燾,樞密院和都事堂不合,這是朝堂都知道的事實。平日里吵吵鬧鬧也就算了,可邢恕認為安燾不識大體,如今都火燒眉毛了,還揪住雙方的芥蒂不放,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哪怕是官職不如安燾,邢恕也一點也不懼,指著安燾怒道:「安燾,李逵的問題是他要封王,一旦他封王,朝廷上下誰能限制他?」

章惇微微不滿的挑了挑眉,沒說話。

邢恕這傢伙似乎將自己也給比下去了,彷彿他章惇連一個後輩都對付不了。

安燾冷笑著掃視了一圈,李清臣沒來,樞密院就他為代表。加上他和李逵的關係要比其他人好的多,在秦鳳路更是合作親密,他其實是朝堂上少數支持李逵統帥北線,收復幽州的大員之一。

可惜,樞密院的想法,出了樞密院就會被其他衙門干涉,安燾也是一肚子火,可是四處爭吵,他也沒得到些許的好處和優勢。

這次章惇召集,明顯是這件事明天的朝會上會說,甚至會引起朝堂震動,他這個被排斥在外的人,還會受到邀請。

再說了,安燾自從收復河湟之地之後,還被邢恕等人背地裡使過絆子,差點因此而被搞下去,他自然不會順著都事堂的想法去做。

邢恕反駁:「安相,你應該明白李逵這事不一樣。」

「我看是你們這群沒本事的嫉妒,本事不如人,就背地裡下刀子。我大宋的軍隊在戰場上擊敗了強大的遼國精銳,其統帥卻被你們這些人搞下去了,我就納悶了,西軍近三十萬軍隊怎麼打都行,而北線敗了有罪,勝了還有罪,這是哪門子的王法。你邢恕顛倒黑白,難道就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不成?」

「總是拿軍費說事,呂大防在戶部的時候,曾經說過,府庫能夠支撐兩線作戰三年,可是你們呢?才幾個月,燕京都打下來了,卻急切的將人家從前線拉回來,說軍費不足。哪怕是李逵在涿州,遼國有奪走涿州、燕州的勇氣?還不是你們這群無膽鼠輩,一個個道貌岸然的自稱是道德君子,背地裡滿肚子陰謀詭計,個個都是通遼高手,我安某人佩服都來不及!」

「夠了!」

章惇實在聽不下去了,安燾這張破嘴,總是能在他們心尖子上捅刀子。

章惇要就是仗著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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