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遼帝崩,要隨禮嗎?

遼國皇帝死了?

耶律洪基死了?

咋死的?

什麼時候死的?

為何燕州和涿州剛剛收復,耶律洪基就迫不及待的駕崩?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遼國的問題,遼國皇帝或許早就死了,可是為何不發喪?這才是讓人古怪的問題,難道遼國內部又政變了,等到政變結束之後,才發布皇帝耶律洪基的死訊?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字,新皇帝是誰?

老皇帝耶律洪基在死去的那一天,就已是過去。任何人,哪怕是遼國的臣子,對耶律洪基的興趣也將徹底失去。哪怕耶律洪基的名字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頻繁出現在人們的耳畔。

至於大宋……

就更摸不著頭腦了,沒多久之前,這老頭還帶著兵馬和大宋打地要生要死,怎麼就死了?

李逵也沒在戰場上傷著耶律洪基啊!

難道是氣死的?

消息很快滿天飛,有的說,遼國皇帝當日被李逵指揮的大軍擊潰之後,屁股上挨了一槍子,回去之後,傷口潰爛,最後熬不過去,死了。

也有傳言說,耶律洪基因為不堪戰敗的羞辱,回去之後,尤其是連析津府都不敢留,逃跑去了中京,卻把老婆孩子留給了李逵。越想越氣,最後吐血而亡。

還有傳言,遼國皇帝是黃龍,遇到了李逵這頭黑龍,被黑龍煞氣侵體之後,不治而亡……民間版本很多,總之,遼國皇帝死了,是李逵乾的。

「慶哥兒,這怎麼搞,街頭的百姓造謠的本事也太強了,這樣下去,咱們李家可就危險了。」

李慶,東京城內的地下之王,擁有嘍啰無數,控制了東京城內民間運貨的一半,儼然是京城的大人物。聽到手下報告的消息,也是頭痛不已。雖然被人潑了髒水,但是氣勢上不能丟,冷淡道:「慌什麼,死一個敵國的皇帝,說明是咱家的本事。」

族弟李彌擔心道:「慶哥兒,二哥的本事你我都知道。可是這也傳的太玄了,快壓不住了。另外,死在二哥手裡的皇帝不止遼國皇帝一個。」

李慶倒吸一口冷氣,許是急了,牙根都有些疼。他這才想起來,似乎西夏,青塘……加上還有一個太后,李逵的煞星名聲已經走出了大宋出,朝著周邊國度蔓延的趨勢。

這要是還想給李逵豎立一個正直,光明,充滿正能量的大宋人文形象……殺了他也辦不到。

李慶也沒辦法了,憤恨道:「能怎麼辦,涼拌。」

因為是敵對之國,遼國的使臣被攔在了國門之外,也就是易水邊上的易縣。而前方的快馬將消息帶到了京城。

面對這層變故,哪怕是安惇也不敢自作主張,將遼國使臣放入國門。

只能攔著。

至於遼國的君主駕崩了,為何要通知大宋?

多稀罕呢?

宋遼是親戚。

沒錯,大宋和遼國是兄弟之邦,都一百多年了。破壞這層關係最為嚴重卻是耶律洪基。可名義上,耶律洪基還是大宋的皇帝趙煦的親戚。要是住在一個村子裡,就要隨禮去吃飯的那種。

要論輩分起來,遼國的前皇帝耶律洪基應該算是趙煦的叔叔輩。

遼國皇帝駕崩,完全蓋過了大宋朝堂上的矛盾,同時也將北線戰場不利的消息掩蓋掉了。不是說不追責,而是暫時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

紫宸殿,皇帝端坐龍椅。

宦官之首郝隨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能沒事嗎?

隔壁死人了呀!

身為禮部尚書,林希站出來托著笏上的奏摺道:「臣有事啟奏。」

「傳。」

不過是個流程,小黃門將奏摺煞有其事的送到了趙煦的面前,這時候,林希已經開口述說奏摺的內容:「遼國使臣蕭常哥出現在易縣,帶著遼國書,要來大宋昭告遼國新君登基事宜,攔著遼國使臣,非我天朝風範。」

「嗯,諸愛卿,可有異議?」

「臣不敢苟同。」說話的這位很久不開口了,在朝堂上快被人遺忘了,蘇轍。這位平日里不開口,主要是他一開口,章惇,李清臣,曾布都會團結起來。很奇怪的一種短暫聯盟。

當發現這些關節的時候,蘇轍決心少攙和為妙。

他也漸漸地給人一種感覺,從保守派變成了中間派。沒想到,今天卻突然開口。一開口,卻對準了林希。

「臣以為,如今宋遼交戰,兄弟之邦名存實亡,遼國的新君受不受我大宋認可,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難道大戰之後,朝廷明年的預算之中,還要乖乖的給遼國五十萬兩白銀的歲半不成?」

蘇轍這還真不是搞事,如果大宋接收了遼國的報喪之後,需要派遣禮部官員去遼國觀禮。

也就是遼國皇帝下葬,新君登基等禮儀。

如果這樣做的話,說明兩國的邦交還是正常的,既然邦交正常,那麼雙方之前簽訂的所有條約是否也要履行?

皇帝趙煦如同吃了蒼蠅似的噁心,真不想搭理遼國。

可正如蘇轍說的那樣,一旦大宋承認和遼國兄弟之邦的關係,豈不是說,大宋在北線雖然獲得了一場大勝。然後過段日子,該給遼國的歲幣還得給?

憑什麼?

這不是說,大宋的勝仗豈不是白打了嗎?

不僅如此,按照協議,雙方的國界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認定了下來。是否到時候,不僅燕州和涿州沒有了,連同州,易州等大宋佔據的城池也要讓出來。

站在蘇轍的立場上,斷絕邦交,無可厚非。但是在人家當家人死訊傳來的時候斷絕,不厚道。

都已經兵戎相見了,還有什麼說的?干就完了。

可問題是,林希是禮部尚書,遼國來使,如果攔在國門之外,豈不是他這個禮部尚書的失責?不僅如此,大宋的官員,經常會因為一些小錯誤,被攻訐,然後不停的被襲擾,最後變成不可饒恕的錯誤,離開朝堂。

林希冷冷的撇了一眼蘇轍,後者老神在在的樣子,彷彿剛才說的話,根本就不是出自他口似的。

林希明知堅持會引起人不適,可宋遼邦交沒有斷絕,他就得按照禮儀來。有道是在其位謀其政,他別無選擇:「蘇相,我們談論的是禮儀,生死,乃天地之大禮,不能等閑。遼國使臣在關外,攔著不讓進,非我華夏待客之道。」

「遼人不是客人。」

蘇轍耷拉著眼皮,輕飄飄的反駁一句。

按照趙煦的經驗,這夥人接下來得吵起來。他看向了章惇,問:「章相的意思呢?」

章惇為難了起來。

要是大宋能一口氣滅掉遼國,考慮都不用考慮,直接把人趕走就行了。

可問題是,滅不掉。

這個時代,想要滅掉草原帝國,只能是草原帝國。

或者說不是滅掉,而是吞併。

這是草原的規則,強者通吃,不斷的吞併周圍的部落。變成自己的部族。等到足夠強大的時候,建立帝國。

匈奴是這麼乾的,突厥也是這麼乾的,契丹當然也只能怎麼干。

可是農耕民族,是無法吞併草原部族的。因為雙方的戰爭空間不一樣。遼國幅員萬里,靠兩條腿,從東走到西,沒有三個月下不來。中間連個城鎮都沒有,戰爭越持久,補給線就越長,哪怕大宋佔盡優勢,最後也會因為補給而被拖死。而草原騎兵不需要補給,靠著掠奪和游牧就能發動一場針對萬里之外的戰爭。這是大宋絕對做不到的事。

章惇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正如蘇轍說的那樣,大宋如今該如何應對遼國?

雙方都爆發了血案了,還當兄弟,肯定不合適。

可堵著遼國的使臣,告訴對方,報喪可以,新君登基要觀禮也行,不過條約要重新簽訂,就有點落井下石的感覺。

章惇冷冷道:「陛下,雖說禮不能廢,但宋遼之間,必須要有一個新的條約。」

平日里笑呵呵的曾布,卻在章惇沒說完之前,開口了:「陛下,如此一來,大宋有落井下石之嫌疑。」

林希聽章惇的話,心頭一冷。

他可是章惇的人,還是同鄉兼同窗,都算是歐陽修的弟子。畢竟他們是一科的進士,算起來,曾布和他也算是這層關係。

可是讓他憤恨的是,章惇卻並沒有支持他。

反倒是平日里不顯山露水的曾布,對他拋來了橄欖枝。他不知道遼國皇帝死了,大宋去奔喪,很憋屈嗎?

難道朝堂上就他一個二五仔?

可問題是,大宋並沒有明面上和遼國斷絕邦交,他一個禮部尚書,總不能去做門下侍郎做的事吧?

門下省管朝堂監察,別看蘇轍如今不顯山露水的,越來越像是個老好人。可問題是,這傢伙真要是固執起來,皇帝也拿他沒轍。

給曾布一個感激的眼神,這時候林希真的是把曾布當好人了。雖說感覺上,他不認為曾布會真心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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