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戰爭很殘酷。

但要問最殘酷的戰鬥方式是那種,如果之前,可能會有人說:重騎兵衝擊步兵槍陣,很慘。基本上沖在最前面的騎兵會被排槍串起來,死不瞑目。死法參照被竹籤串上,放在火堆上烘烤的小雜魚。

也有人說是面對箭雨的衝鋒。

當然,這些都是在火炮出現之前的冷兵器作戰。

在火炮時代,沒有任何一次衝鋒會比冒著敵人的炮火衝鋒更加凄慘。

騎兵衝鋒,尤其是重騎兵衝鋒,都會擺出密集陣型。因為騎兵不密集,沖不到敵人面前,就已經死差不多了,這樣的衝鋒毫無意義。

但是密集陣型,對於火炮來說,很友好。

精度,準度,射擊距離都不佳的早期火炮,要是讓這種火炮對著一個很小的目標射擊,比如說是個馬扎,在兩三百米外,想要打中,就是把大炮的炮管打廢掉,也不見得能打中。要是讓火炮要求射中一個不大的移動目標,求神拜佛都不見得靈驗。

可是面對密集的騎兵衝鋒陣型,火炮基本上每一次射擊,都能有一個非常好戰果。

這是直線對面的攻擊,幾乎不會有落空的時候。

三斤重的炮彈,即便射擊初速度不過只有兩百米每秒,別說是一個人,一匹馬,就是一頭大象,面對這玩意也得跪。

實心的炮彈就像是掉進雞蛋筐的石頭,雖然不大,但是每次都能砸碎好幾顆。

重劍無鋒。

其實,圓滾滾的炮彈一樣能做到。

只要它夠快,夠份量。

一團團血霧,就像是盛開的生命之花,在鐵林軍衝鋒陣型里綻開。而那被撕裂的人和戰馬,頓時讓衝鋒過程中的鐵林軍士兵感受到了地獄般的絕望。可是他們不能躲,也躲不了,只能祈禱長生天能保佑他們活下來。

衝刺的鐵林軍,很少會有幾千人一起投入戰場。

因為在平日里的遼軍作戰習慣之中,鐵林軍的投入都是一小部分,而且放在兩翼。這說明這樣的兵種缺乏衝鋒的持久性,同時可以隨時隨地的撤出戰場。

可即便如此,鐵林軍也是遼國單兵裝備最為昂貴,養兵最費錢的兵種。

要是這樣的兵種真的一無是處,遼國也不會培養毫無用處的重騎兵。

當然,即便是放在兩翼,鐵林軍的破壞力也是非常驚人的。

可一旦投入的都是鐵林軍,那種密集的陣型之下,鐵林軍就根本斷絕了撤出戰場的機會。他們只能頂著炮彈往前沖。前面的騎兵只能為後面的騎兵阻擋炮彈,而後面的騎兵,卻依然沒有逃過被幸運鐵鎚擊中的可能。

一發炮彈,往往會像是穿過紙張的刀劍,順利的劃開一個有一個騎兵的身體。

好在炮彈再能打,也無法全部消滅鐵林軍。

畢竟火炮數量不可能無限制的增加。

此時,鐵林軍的陣型被衝散了不少,陣型也變稀疏了的重騎兵,終於抵達了宋軍前方一百丈的距離。這是火槍的射程範圍之內。

楊志舉起戰刀,高喊:「舉槍!」

「第一列準備。」

「射擊!」

砰砰砰——

火槍的動靜要比火炮差遠了,但是比火炮更加精準。當然就起傷害來說,遠遠比不上火炮的殺傷力,可是數量多啊!

六千火槍兵,在面對只有兩百米距離,只要平射就基本不會落空的密集陣型之中,發揮出了數量上的優勢。

三段式射擊,可以將火槍的射擊速度和發揮火力的持久性,做到最佳。

可惜,時間太短,只夠打三槍,就要轉移陣地。

殘餘的騎兵,都在群體作用下,朝著宋軍的陣地衝來。

而火槍兵也退入長槍兵身後,作為最後一道防禦的長槍兵,半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著兩丈多長的大搶杆子,在火槍兵三發子彈射擊出去之後,立刻將長槍的矛尖抬了起來。

重騎兵最怕的一幕出現了,如同密林一般的槍林豎立在他們的面前,長矛頂端,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冰冷鐵矛,散發著絲絲寒意。

遼軍似乎也知道,總要有人去死。

而這時候死,換來的是大軍的大勝。

「抬槍!」

戰馬的嘶鳴,士兵聲嘶力竭的怒吼,夾雜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語言,亂糟糟的如同打鐵鋪子。

噗噗噗

槍尖刺入身體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對於遼軍來說,他們終於抵達的宋軍的陣前。

可一轉眼的功夫,長槍刺入遼軍身體的宋軍步卒,空著手就往本陣撤退,面對騎兵衝鋒的戰場,一旦長槍刺入戰馬的身體,要想在極端的時間內拔出長槍,幾乎做不到,還不如捨棄。而且,不少大槍都被戰馬強大的衝擊力給折斷了。落空的士兵,也不閑著,拖著手中笨重的大槍撤退。

在軍陣背後的是車陣。

這是李逵給火槍兵,火炮兵,甚至長槍兵準備的撤退區域。

沒有太多的章法,不是八卦陣,也不是五行陣。

有的是錯落有致的菱形車陣,也是步兵陣營常用的車陣。看似四通八達,可要想在裡面橫衝直撞,比登天都難。車陣的大車上,堆滿了石頭和麻袋裝的泥土,車底下也加固了木樁,這玩意騎兵根本就撞不動。而且騎兵在這裡衝擊,更是難上加難而兩條腿的步兵卻可以很輕鬆的轉彎,穿過。

在遼軍陣營之中,皇帝耶律洪基看到鐵林軍入了宋軍軍陣,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目光凝視遠方,心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述說:「在朕面前,無能人阻擋!」

可當耶律洪基沉浸在無敵的寂寞之中的時候,總有不和諧的聲音攪亂他完美的體驗。

不甘心成為陪襯的南院大王耶律陳家奴建議道:「陛下,鐵林軍損失很大,後續的輕騎兵應該衝上去了。」

耶律洪基扭頭瞪了一眼他親自提拔的南院大王,這傢伙在成為南院大王之前是自己的侄子,可一旦成了南院大王之後,彷彿處處讓自己不舒服。

耶律洪基心中不滿,甚至懷疑:「難道朕當初的決斷錯了。」

「陳家奴,你們看?」

身為皇帝,總不能像是只暴躁的黑熊精一樣,整天上躥下跳。耶律洪基平日里要維持他帝王的風儀,至少看起來不能太過於剛愎自用。

所以,他給了耶律陳家奴一個闡述理由的機會。

耶律陳家奴雖沒有真正直面和宋軍交戰過,但是他通過和宋軍交戰的潰兵,還有他從韓資讓哪裡聽到的勸解,結合這些他開始對宋軍有了更為直觀的認識。

或者說謹慎。

在他看來,宋軍的手段遠遠不止這些。

一定會有更加厲害的招數等著遼軍。

「陛下,如今鐵林軍已經靠近了宋軍,但是鐵林軍傷亡很大。從戰場上倒斃的士兵來看,鐵林軍的傷亡甚至超過了一千以上。宋軍如此強悍的殺傷力,要是死頂,甚至會給鐵林軍更大的傷亡。」哪壺不開提哪壺,耶律陳家奴一開口,就讓他耶律洪基老大不滿。

鐵林軍的傷亡都是看得見的,之前在沖陣,他或許看不出來。

可是等到鐵林軍衝過了最為煎熬的火器射擊距離之後,戰場上倒斃的士卒密密麻麻,甚至戰馬都死傷慘重。這些都在遼軍面前一覽無遺。可是這並不是個派遣後續騎兵投入戰場的理由。

因為鐵林軍似乎已經陷入了嚴重堆積的狀態之中。

如果繼續投入騎兵,那麼沖在最前面的鐵林軍甚至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耶律洪基心裡堅信,他的鐵林軍不會讓他失望。

眼瞅著大遼皇帝耶律洪基的臉色越來越臭,身為行營總管的蕭常哥不得不開口:「南院大王,陛下征戰四海,豈是爾能看出的深謀遠慮,還不退下。」

軍心是絕對不會擾亂的,可是皇帝耶律洪基的心緒已經不寧起來。

他極力眯著眼,看向遠處的交戰雙方。

鐵林軍似乎被困住了。

耶律洪基沒有千里鏡這等戰場指揮利器,要是他手握一架千里鏡,就能看到進入了車陣之後的鐵林軍,完全就像是沖入樹林之中的騎兵,陷入了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著,的被動局面。

耶律洪基心虛地看了一眼耶律陳家奴,隨後遲疑道:「不過南院大王說的也有道理,你看著辦,交給你指揮。」

「八千人馬,投入八千人馬戰場可以容納。」

此時,宋軍陣營。

李逵站在後方帥台上,對著花榮大喊:「你去中軍,將前方清理出來。尤其是戰馬,把無主的戰馬安都弄走,給火槍兵清理出射擊區域。」

困入車陣的鐵林軍,人挨著人,馬擠著馬,動彈不得,完全成了宋軍的活靶子。

成了宋軍火槍兵和弩弓的固定靶子。

不斷有遼軍慘叫這被射下馬。

不同於輕騎兵,可以俯身在馬背上,鐵林軍手中的武器不是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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