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書生從軍

從身份上來說,米芾是皇帝趙煦的皇叔,當然,不是親的,而是奶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

米芾的老媽閻氏是神宗皇帝的奶娘,於是米芾就是神宗皇帝的奶兄弟,他從輩分上來說,就是皇帝趙煦的奶皇叔。雖說神宗皇帝也沒太照顧米芾。當初神宗登基之後,就給了校書郎的官職,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繼續提拔他這個發小。

但也不算虧待了米芾,畢竟校書郎是館閣官員。大宋的進士出身的官員,想要做校書郎這個九品官,還需要經歷三年任期,歲考上上,然後才有資格參加館閣考試。考試合格之後,才能進入秘書監的直秘閣做校書郎。

當初趙挺之就是中了進士之後好幾年,才有資格參加館閣試。

按理說,米芾的起點很高,可奇怪的是,米芾在神宗手裡,竟然沒怎麼受到提拔。反而官職越做越低,後來被神宗發落去做了縣尉。可能是他受到了蘇軾的牽連,畢竟米芾仰慕蘇軾是草朝堂上眾所皆知的事。

雖說不算是正經皇叔,可也不能不把長輩當人看吧?

米芾帶著一肚子的冤屈,踏上了北上抗遼的征途。第一站當然不是去太原,而是去鎮子的鐵匠鋪購買一柄合適的兵刃。

遇到鐵匠鋪老闆看米芾面善,覺得是個好主顧,當即給米芾解釋了他鋪子里寶貝。

「這位官爺,您這是要遊歷山河,還是隨身佩戴參加宴會?」

米芾揚起腦袋覺得被冒犯了,他難道看著就那面像個公子哥?難道他這樣的就不能上陣殺敵,為國效力了嗎?

米芾悠揚著拖著唱腔道:「從軍!」

鐵匠鋪老闆愣住了一陣,還以為聽錯了,呵呵笑道:「官爺,您說笑了,您這樣的從軍為什麼呀,去殺誰去?」

一股沒來由的豪氣從米芾的胸口激蕩起來:「忠君報國,殺遼狗!」

這時候的米芾,還真有點米家後人的感覺。彷彿當初在河間、真定戰場上,與遼人廝殺的米家先輩那樣,氣宇軒昂,勇往直前。可惜,這也是他的幻覺,旁人是絕跡看不出來的。鐵匠笑著搖了搖頭,用紅彤彤地鼻子在空氣中猛吸了幾口,也沒有嗅到米芾一身酒氣的味道,猶豫道:「真的?」

「千真萬確,這也能有假?」

米芾認為鐵匠有點話多,不悅道:「鐵匠,你給本官推薦一二樣戰場廝殺的武器,要是使得順手,本官就照顧你的生意,當下就買了。」

鐵匠哪管米芾是真是假,既然米芾要買,他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再說了,錢拿到手,米芾想要後悔,也沒機會了。

「官爺請看這柄鳳嘴刀,別看只有三十五斤,但配合戰馬,殺遼狗如砍瓜切菜般容易,只要你一百貫。」

「太丑!」

米芾說出的理由讓鐵匠有點搗騰不上來氣,太丑?這是個什麼神仙理由?您老不是去殺遼狗嗎?丑不醜的有什麼關係,只要能殺人不就成了嗎?

鐵匠有點懷疑米芾的人品,指著另外一柄武器道:「大鐵槍,能刺,能掄,能挑,能戳,是將軍最為順手的武器,才三十斤重,只要收你六十貫。」

米芾費力的雙手接過鐵匠遞過來的武器,吃力的抱著鐵槍做了個突刺的動作,苦笑道:「太重!」

見鐵匠臉色不太好,米芾解釋起來:「本官需要不重且又鋒利的武器,能輕而易舉不費吹飛之力就能斬將殺敵的利器。」

「青釭劍,重三斤六兩,長三尺二寸,採用上等精鋼和熟鐵打造。只要一百二十貫。」

「為何武器輕了,價格卻要更貴?」

米芾覺得鐵匠故意以次充好,拿他當肥羊宰殺,是個徹頭徹尾的奸商。可問題是,他長這麼大,從來也沒有拿過兵刃,也分辨不出什麼兵刃好,什麼兵刃不好,似乎有點上趕著讓人哄騙的樣子。

「官爺,您看看這刃口,這劍身,這如同流水般的花紋,是否有種賞心悅目的暢意?這能是普通貨色嗎?再說了,你用重量說話,可是菜價能和肉價一樣嗎?」

鐵匠卻覺得米芾來故意搗亂,壞他生意的刁難人。青釭劍雖說不是常山趙子龍的佩劍,但是材料得來不容易,加上他傾注了自己的熱情,一百二十貫不算貴。

再說了,你這面相,細皮嫩肉的看著就需要一柄裝樣子且好看的佩劍,而不是真讓你上陣殺敵的利器。

大宋還不至於讓米芾這樣的去戰場廝殺,沒到這個份上。當然,鐵匠也有一份擔憂,要是他當了將軍,手下都是米芾這樣的士卒,他似乎只有兩條路可走,投降,被殺。都是死路一條,絕望的配上嗩吶的哀樂,能痛哭流涕的那種凄涼和悲慘。

米芾遲疑起來,他遲疑的原因是錢沒帶夠。米芾痴迷書法,有點錢就去淘換字帖了,王獻之的《中秋帖》,李邕的《多熱要葛粉帖》,顏真卿,褚遂良,歐陽詢,只要他喜歡的字帖,總是千方百計的買到手,從來不問價格。

這些花費,可不是幾個小錢就能打發的,所以米芾經常囊中羞澀,身上沒幾個錢。

青釭劍肯定是買不起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乾笑著幾聲道:「有沒有便宜的?」

「裁紙刀,只要五吊錢,這個夠便宜,你要嗎?」

「能捅死人?」

鐵匠說什麼也不信米芾這樣的會去上陣殺敵,擺明了是個書獃子嘛。裁紙刀要是能上陣殺敵,要狼牙棒幹什麼?遇到個不懂行的書生,卻要做軍械買賣,鐵匠也有種最近生意太難做了的感悟,翻著白眼心想著乾脆哄哄這獃子:「找准地方,朝著肚子軟和的地方去,別看裁紙刀小,力量,速度,眼力和手腕,只要都刀了境界,一刀一個,輕鬆的很。」

「我明白了,關鍵看用的人對不對?」

「官爺明鑒!」

鐵匠也不戳穿,豎著米芾的話說道:「但是裁紙刀終究不如菜刀……」

米芾認為鐵匠對他有敵意,他要是帶著菜刀去上戰場,這像話嗎?

米芾選定了裁紙刀,然後想著去軍隊,要是沒口吃著順嘴的食物,豈不是難受?乾脆,去肉鋪買了兩根臘肉,去鹹菜鋪子買了一瓮鹹菜。然後僱傭了馬車一路採買,來到了京城。路上想起他一個南方人,恐怕受不了北方的寒冷,買了兩件袍子。

從他帶著的這些裝備來說,他不像是要出征打仗的樣子,反而有點像是要去逃難。或者征徭役的樣子。

反正,從來沒見過從軍打仗,帶著鹹菜去的主。

來到了京城,他驚奇的發現了個熟人。

族叔祖,米贇。另外邊上站著個年輕俊美的青年,自報家門道:「在下花榮。」

他們等著米芾來京城,已經耽擱了一天的行程。看到米芾大包小包的,彷彿要逃難的樣子。米贇不樂意道:「元章,你這是做什麼?」

「帶著衣物,鹹菜之類的,我估摸著軍中肯定清苦,萬一短了吃穿,也有所準備。」

米芾理所當然的將自己一路採買的寶貝給米贇看。後者捂著臉,真後悔之前為什麼要開口和米芾說話。這傢伙以為出征作戰是過家家呢?米家可是將門世家,怎麼出了這麼個迂腐的玩意?

花榮若有所思的讓人去取了一柄劍來,交給米芾:「先生,這柄劍還請隨身帶著,可作防身之用。」

米芾這才鬆了口氣,他終於避免了用裁紙刀上陣殺敵的窘境。只要提著三尺青鋒,他似乎胸膛中的勇氣也水漲船高起來。

他還不明白,為什麼他好好的蔡河撥運使做著,突然被拉倒了前線去?

這話花榮不好說,米贇不願說。

不過跟著行軍隊伍,米芾可吃了不少的苦頭。

花榮押運武器彈藥,本來時間就很緊,自然不敢怠慢。等人到齊之後,就立刻出發了。

而米芾不善騎馬,跟著隊伍頗為吃力。尤其是他徒步更不成,只能咬著牙苦苦跟著押運隊伍。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隊伍已經過太原好些天,甚至花榮一再保證,繁峙就在跟前,才沒有讓米芾半路泄氣。

「前方何人!」

「押運物資,殿前校尉花榮。」

「原來是花校尉,大帥說了,您來立刻去城內。」

繁峙城內,李逵和高俅正在為出征的事爭論,高俅但心李逵兵力不足,讓李逵多帶著士卒。而李逵呢?擔心後方守備不足,將飛廉軍一萬步卒的七千人馬都留在了繁峙。不是說這支軍隊不用作戰,而是李逵考慮到長途奔襲,步兵的耐力顯然不如騎兵,而且裝備更重,需要更多的馱馬。

但是北線,河東路能動用的馱馬,都讓李逵撥付給了禁衛軍。

已經無力再供給重步兵足夠的馱馬,而大宋的重步兵,步人甲就要六十來斤重,加上裝備武器,根本就不可能由士兵自己扛著行軍。也不是不行,要是距離近,十里八里的話,倒是能辦。可消耗了大量的士兵體力的結果就是在戰場上,重步兵只能划水了。

這還不如帶盾牌刀斧手來得爽利。隨著大宋冶鐵技術的飛速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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