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理學的覆滅

「夫君,你這是什麼了?」

一大早高高興興的出門,回來之後,臉色黑的跟鍋底似的。

劉清芫擔心地看著李逵,也不知道到底哪裡有不對勁了起來?

要不是和李逵晚婚之後,整日面對李逵,劉清芫也分不出李逵的臉是黑,還是白。當然,這僅僅是指李逵心情。要是從客觀層面的膚色來辨別……李逵的臉從來就沒白過。

還以為李逵在外又受氣了,劉清芫幫腔道:「夫君,彆氣餒,這大宋的聖人可不容易出。要是一本書不成,咱們繼續寫一本,不兩本,非把場子找回來不可。再說,印書也不貴。你的書當初讓書坊印,竟然開價兩貫一本,可是自家買下鋪子印出來之後,一貫錢能印三本。」

說起印書,李逵又是一陣頭痛。

他為了出本書容易嗎?

三千貫,賣下了一家書坊。然後僱傭了上百工匠,日夜趕工,才給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印了這麼多的書。沒想到,大宋的百姓對知識太不重視了。當然,李逵估摸著應該是一部分人如此漠視。畢竟很多人都是看過書,也不存在為奉承他而故意給他戴高帽。

畢竟,李逵僅僅是天章閣待制,又不是宰相。

還不值當京城這麼多的權貴來巴結他。

可最終呢?

街頭的茅廁竟然用他的書做廁紙?

他為了出書搭上錢,耗費無數精力,折騰一個多月,竟然混成了『白雲』。這可是《傳習錄》啊!又不是什麼《月子》。萬一那天茅廁的廁紙用光了,京城百姓翹首以盼李大人出新書?

豈不是將來有一天,京城茅廁廁紙用完,百姓天天盼著李大官人出《傳習錄2》,好方便全城百姓?

畢竟用了紙如廁之後,桑葉之類的再也沒法用了,一不小心捅破了,沾手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想到這些,李逵煩躁道:「不寫了,以後說什麼也不寫書了。」

李逵是個順毛驢,劉清芫深諳此道,順著李逵的話說下去:「夫君說的是,這寫書費盡心力,卻連一點好處都沒落下,白白搭進去兩萬貫。天下最吃力不討好的事,恐怕就是寫書了。」

李逵這才心裡順暢了些,看著三個女人,肚子都已經隆起來了。

李家原本沒有歌女舞姬,但是劉清芫嫁過來之後,家裡一下子多了二十來個吃閑飯的女人。最近這些女人不太安分,都想要勾搭李大官人。弄的他冒火,卻又無可奈何。還不能送回去,送回去了,丈母娘臉上不好看。因為這些舞|女和歌姬,都是老丈人劉葆晟喜歡的美女。容貌自然沒的說,太師府出品,必然不容小覷。尤其是才藝,更是驚人。

可惜,李逵是個不解風情的傢伙,美色當前,他竟然躲閣樓上寫書?

「哺食讓人送後院小樓上,我不下來吃了!」

說完,李逵徑直朝著後院的小樓而去。

劉清芫懊惱地自言自語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又魔怔了,不是才說不寫書了嗎?」

隨即她盯上了阮小五,後者無奈的只能據實相告。隨即院子里傳來了陣陣笑聲,李逵佯裝沒有聽見,直接上了樓。

還以為李逵是魔怔了,而是章惇讓他寫文章駁斥理教害人之說。而且明天就要用,幾女這才放下心來。

翌日。

垂拱殿。

章惇等李逵到了,也不急著進殿中,而是摸出個摺子遞給李逵道:「老夫也寫了份奏摺,你給參詳一二。」

「下官不敢!」

李逵說是這樣說,但卻還是看了起來。看完之後,李逵更生氣了。瞥了一眼章惇,心說:「這老頭子壞的很,明明能寫的比爺們好一丟丟,還故意讓爺出醜。」

章惇彷彿故意氣李逵似的,嘿嘿地笑起來,眉宇間都是得意:「你小子,要是將文章上的技藝磨上個二十年,或許根本就不用老夫出手就能將二程給敗了。可惜,你小子是個不安分的主。怎麼可能將技藝打磨二十載春秋?」

說完,章惇彷彿回憶起年輕時候苦讀時候的場景,感慨道:「文章吶。比的是內功。你小子還嫩的很。明明是個天大的機緣放在你面前,也不知道珍惜。不過天下的聖人不好當,你可要心裡醒目。有時候太高了,掉下來要死人的。」

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李逵讀書才幾年,尤其是經史子集。光九經,沒有十年苦讀想要融會貫通想都不要想。加十七史浩瀚如汪洋般的巨著,可不就得二十年的功夫嗎?甚至,二十年還不見得夠。

李逵的文章雖然新奇,但缺乏佐證和深厚的文字功底。這不是投機取巧就能出來的,需要日日苦讀,日積月累,只等那天突然間釋然開朗,才能融會貫通。即便是歐陽修之後,摒棄了用字生僻,辭藻華麗的『太學體』,倡導古文運動。可古文也講究文辭華美,還要有言之有物的境界。沒有博文廣記的才學,根本就做不到文章如水銀瀉地般練達。

李逵的文章光有『言之有物』,即便是苦憋多日,也寫不出章惇的水平出來。

而章惇的文采,如果尋常的科舉之中,絕對是第一流的存在。

可惜,這傢伙也是時運不濟,混在嘉佑二年丁酉科。這一科,太難了。被後人稱為千年科舉第一科的丁酉科,光唐宋八大家就出了三個。加上主考是歐陽修,詩詞是梅饒臣,都是文學大家。而其他考官:王珪、韓絳、范鎮都是名家。

范鎮就是范沖的叔祖。和蘇軾關係非常好,後來成了忘年交。

蘇家二兄弟,曾氏師兄弟,叔侄張載和程顥,還有章惇和章衡,另外還有呂惠卿等等。即便章惇很優秀,想要出頭,成為最閃耀的人也是難以做到。

按理說,這麼多人才,真要是好好用,大宋必然將成就一番新氣象。

可惜,一場變法,將所有人的命運都牽扯了進去。

章惇、曾布、呂惠卿、曾布等人成了變法派,而蘇軾、蘇轍、曾鞏、程顥等人成了保守派。兩派人在最惡劣的時候,盡然都想到了刺殺政敵。

就在李逵愣神的功夫,章惇說道:「原本,老夫也想過興黨錮之罪,在老夫看來元祐諸人,且不說人人有罪,但至少都是蛇鼠一窩。即便興起黨錮之罪,波及無數,也是他們自找的。而且……」

「而且是他們先動手。」

李逵插話道。

章惇正回憶著呢,卻被李逵突兀的話破壞了氣氛,瞪眼道:「老夫說,還是你說?」

「您老說!」李逵無奈。

章惇這才繼續娓娓道來:「老夫也知道,老夫性格執拗,且剛愎自用。但老夫也不是完全不聽勸,而是勸人的這位至少得讓老夫敬佩的地方。當年老夫在貶謫途中,聽到呂惠卿連路上的水都不敢喝,害怕有人下毒。但是老夫不怕,老夫這輩子何曾怕過?當年老夫就一個念頭,他日重登廟堂之上,必將誅殺這蠅營狗苟之輩,省的遺禍後人。」

李逵做沉默傾聽狀。可他心裡明鏡似的,心說:「你以為你沒有做睚眥必報的事?您老的心眼一直都很小,好不好?」

章惇見李逵不太服氣的樣子,這話話鋒一轉道:「你以為老夫沒做,是不想嗎?錯了,想過。但是你給了老夫希望。」

「下官何德何能……」李逵剛開口,就被章惇阻攔道:「你小子從小就不安分,當年周元瞎了眼把你當成讀書種子。」

「章相,你噹噹宰相,總不能血口噴人吧?下官也是進士及第,怎麼就不是讀書種子了?」李逵反駁道。

章惇冷笑道:「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中了進士之後可曾研究過一日的學問?」

這話李逵不敢回答,都已經考中了進士,還去讀書,找虐嗎?

章惇悠悠道:「讀書人,是一輩子的經營,五十歲之後有所成,已是龍鳳之姿。中不中進士,並不重要。話扯遠了,老夫先說其他。」他頓了頓,繼續道:「老夫當初想著有一日為相,必然屠盡司馬之黨羽。後來發現,不容易。不容易的原因是官家想要維持朝堂的平衡。而元祐黨人之中,不少都是他非常看中之人。好在這些人所之錯不大,老夫也就忍了。當然,僅僅這些,不足以讓老夫網開一面。」

「老夫說你改變了老夫的想法是,老夫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收復西夏,收服幽雲十六州的希望。西夏倒是還有點希望,有沒有你都一樣。當年先帝在位之時,差點就贏了。」

「差點?」

李逵又忍不住插話。

章惇怒目相視,彷彿警告李逵,再敢打擾他的興緻,他的老頭拳也是非常凌厲的:「但是對遼國,老夫也沒有信心。曾經一度想過,開戰。要是能勝最好,一旦不利的時候,增加歲幣祈和。大不了,老夫做這個罪人。」

「這是賭博,打仗比的是實力,怎麼能賭呢?」李逵覺得章惇陷入了魔障之中,無法自拔。

章惇冷哼道:「一百年前,大宋被遼國打到家門口。一百年過去了,大宋的財富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人口更是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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