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東京快運

在京城,李逵根本就算不上名人。

當然,當初身為七品小官,硬懟太后的舉動還是讓人有點印象。

但是在西北,在河湟之地,在秦鳳路,在環慶路,在永興軍路,在鄜延路,李逵無疑是一張金字招牌。

過蘭州的時候,軍中百姓和軍隊相送十里。

過渭州的時候,還沒到城池,城內百姓就相擁而出。按理說李逵在渭州僅僅是一次路過,根本和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交集。但奇怪的是,城內的百姓還是自發的組織出來獻了萬名傘。原因大概是李逵收復了河湟之地。解決了百姓受到兵禍的危險。或許大宋的官員喜歡拉幫結派,商人勢利,但大宋的百姓卻還懂得感恩。誰幫了他們,他們心裡明鏡似的,但凡有機會,就會想著報答。

過京兆府,在西北經商的商人,也安排了流水席。

過鄜延路,延安的煉油商人更是組織了戲班子,在大路上等候……

這一切,都讓為官日子不太短的索封非常羨慕,尤其是在正妻卓瑪的恭維下,這份羨慕有變成嫉妒的可能:「我家官人在京城肯定更有排場。」

這話說的中書舍人索封面紅耳赤,但不能在夫人面前折了銳氣,只好咬著牙承認道:「那是……」

實際上,他只是說了個開頭,完成的一句話應該是:「那是……不可能的。」

正四品的中書舍人雖說不算是小官了,但是在京城,在汴梁皇城內,他還是個搖旗吶喊的小角色。朝堂上他說話沒人聽,部堂中他說話不好使,就算是參加酒宴,索封也不是以文采見長的文臣,沒辦法成為宴會中最亮的仔!

所以,索封想要獲得李逵這樣的禮遇,在京城沒有任何希望。而在地方上,李逵得到的待遇,已經是官員能夠做到的極致。就算是章惇以宰相的身份巡視地方,他也不可能比李逵更加光鮮。

至於卓瑪就更不堪了,她是青塘的貴族是不假。可說到底,還是沒見過多少市面的土包子。青塘城池不小,可就像是打了個圍牆的空地。城內不少都是獸圈,冬天還好,夏天臭的讓人受不了。

她這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河湟地區的範圍,就算是來到了京兆府,就被宏偉的城樓給震懾住了。

長安啊!

一百多年前,曾經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如今的長安,也就是京兆府已經被大宋的其他四個都城給比下去了。以洛陽為底子的河南府,擁有中原最為高端的文人聚會;大名府是大宋整個黃河北岸的商品交易中心;南京應天府,自然不是金陵,而是靠近商丘,這是太祖龍興之地;東京汴梁,就更不用多解釋了,人口百萬,集中了大宋最奢華,最有氣勢,也是最為富足的城市。

僅僅一個京兆府,就能將青塘的女貴族給震懾住,更何況他們的目的地是東京汴梁?

過黃河之後就是中原,路上風塵僕僕的,總算是趕在過年之前趕到了京城。

在京城外。

李逵和索封相互道別。主要是索封主動,李逵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進入城內之後,熟悉的氣息再一次撲面而來。

李逵在京城住過一年左右,說不上對東京有特別的喜好。主要是在京城方便,累了有租用的轎子、馬車、駑馬,各種牲口代步;餓了,到處都有吃的食肆,而且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汴梁的酒樓的大廚們,能夠做出這個時代最為精緻的餐點。

無聊了,瓦舍,酒肆,茶館,勾欄……男人有去處,女人也能找到自己喜歡的樂子。

雜技,聽戲,看小曲,或者欣賞舞技……各種取悅著兜里有錢,捨得打賞的生意遍布京城。汴梁城,是這個時代的天堂,但只是屬於有錢人的天堂。

阮小二雀躍地呼吸著京城外的空氣,有些混濁,但他不嫌棄。

他是有錢人,跟著李逵,不僅獲得了軍功,還攢下了不少錢。他甚至琢磨著在京城買下一個小院,可以給他兩個兄弟安家。至於回老家這種事,對於生活在東京城內的百姓來說,只有在京城實在生活不下去了,才會選擇回老家。

「少爺,去哪裡?」

「先去安老頭家裡吧?索封畢竟是章惇的親信,有些話不會說出來。還是去見見安老頭再說。」

「馬車!」

阮小二伸手攔住了一輛運貨的馬車,就張口問道:「送人穿城去內城多少錢?」

車夫一臉苦笑,他車上運送的可是雜物,不送人,剛要張口,卻定睛一瞧是熟人,頓時從車上跳下來,歡喜道:「二哥,是你嗎?」

啪——

阮小二一巴掌扇在阮小五的後腦,擺出兄長的氣勢,怒道:「我早就認出你了,為何不打招呼?」

阮小五有氣不敢撒,捂著後腦勺無辜道:「二哥,我在送貨,街上人來人往的都要盯著人。萬一撞了人,可要賠一大筆錢。」

「送貨?」

阮小二覺得自己都已經是七品武散官了,他家兄弟出門送貨有點低端,給老阮家丟人了。

畢竟是做哥哥的,要擺出做兄長的氣勢出來,虎著臉的阮小二雖只有十八歲,但已經是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狠手了。教訓起兄弟來也不差:「送貨,送貨有何前途?為何不去讀書?」

讀書?

說到這個營生,阮小五嚇得猛地打了個哆嗦,他倒是有機會讀書,可問題是讀不進去啊!偷偷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兄長,低聲解釋道:「兄長,小弟覺得咱家沒有讀書的命!」

「大相國寺的大師說過我家將來是權貴之家,家中能出進士,你敢說自己沒有讀書的命?難不成你讓我去靠進士不成?」阮小二聞聽,頓時就炸開了,對著阮小五拳打腳踢,引起路人驚恐不已。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了惡少街頭欺行霸市,不過阮小五口中呼喊著:「兄長莫打……」算是解釋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少爺,你可不能幹看著啊!」阮小五見他哥軟硬不吃,只好求李逵。苦惱道:「少爺,我哥自己讀書都讀不進去,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籮筐。還逼著我讀書,可我也不是讀書的料啊!他總不能仗著比我打,就蠻不講理欺負人吧?」

「我這是替爹娘教訓你,如今你們有機會讀書,卻不知道珍惜……」

「兄長,你當初在老家也上過幾天學,卻因為太笨,學不下去,改行去學打漁了,為何我就不能學趕車?再說了,我也不是給人送貨,而是給慶哥兒做事。東京快運就是我家的字型大小,慶哥兒還說了,咱們府邸的人都有分子,我是在給自己奔前程。」

阮小五雖然年紀小了些,但人機靈。

要不是實在缺人,他也不會上街運貨。這個京城快運讓李逵眼前一亮,制止了阮小二充當家長的暴力管教,問:「李慶琢磨出來的?」

「是啊!少爺,咱們總不能在府里吃乾飯吧?得給家裡掙點營生。這送貨就挺好,雖然活不輕鬆,但收入很客觀。這不要快過年了嘛?城內的貨運一下子多了起來,人手不夠,我這才趕來幫忙。」

阮小五委屈地解釋一通之後,就指著阮小二告刁狀:「少爺,咱也是為了府邸掙錢,我家二哥吃得多,幹活還懶,有喜歡鬧事,這送貨的時辰都讓他給耽誤了。」

「你小子,還送上癮了?」

阮小二聽自家兄弟的語氣,似乎對送貨挺上心,頓時肝火往腦門上撞。撩起衣袂又要動手。

反倒是李逵卻對李慶這小子高看了一眼,貨運生意,雖說這時代車船店腳牙的名聲不好。送貨包括了車船行當,恐怕真不是正經人能坐下來的生意。

好在李家人齊心,加上各個手上有武藝。打群架,有村子裡演練的步兵軍陣,錯錯有餘;單挑更是不怕,即便遇到了硬茬子打不過,家裡有黃臉瘟神李全。要是李全不在家,還能仗著李逵的關係去御拳館找幫手。官面上也不用擔心,李逵是進士出身,即便李逵不在京城,他們還能靠上太師府,在京城,沒有人敢窺視李慶的生意。

於是李慶的生意越做越大,儼然成了京城送貨行的一方人物。李逵作為兄長,總不能打壓兄弟們的積極性吧?

乾脆腆著臉說了句違心的話:「送貨也是真當營生,掙得錢乾淨。」

呼啦,周圍看熱鬧的京城百姓散開了不少,覺得李逵這位主人很成問題。送貨的拉幫結派,打壓同行,霸佔地盤,什麼時候成正經人了?

再一看,李逵面色黝黑,眼露凶光,是個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頓時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逵問:「小五,你知道安學士的住處嗎?」

「同知樞密老爺安學士?」李逵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阮小五真知道。

點頭道:「少爺,你問我就算是問對人了。安學士如今不住在內城的府邸,在城外的莊子里養病,那地方我知道,沿著汴河走沒多少路。」

「小子,過來,給你五爺將貨物送到朱雀門附近的蔡家酒樓,知道地方嗎?送貨的錢歸你了,但是要讓本大爺知道你短了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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