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就要直搗黃龍,一戰而克。
卻沒想到這幫奴隸也太不堪造就,大好的局面頃刻間喪失,不僅從青塘城內被趕出來,還連帶著讓飛廉軍好不容易控制的城門都失手了。
倒不是飛廉軍實力不強,而是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逃跑的奴隸兵,飛廉軍就像是面對奔騰的逆流,也沒有辦法。
最後只能灰溜溜的退出了城池。
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這已經夠讓人生氣了,更讓人生氣的是,逃跑的奴隸非常自覺的靠攏到宋軍邊上,還毫無廉恥之心,這才是讓人頭痛的事。
早知道,就讓自己人去了,但凡宋軍攻入了城池,青塘城內的反抗就算是玉石俱焚,也會被宋軍給撲滅了。巷戰對於宋軍來說,手拿把攥般輕鬆,因為這樣的戰鬥模式,是宋軍裝備最喜歡的方式。
軍營帥張內,高俅先開口認錯:「人傑,都是某的錯,飛廉軍沒有構建城門附近的防禦,等到奴隸兵頹敗地之時,想要構建已經來不及,喪失了大好的機會。」
「不怨你,我也沒考慮到奴隸兵軍紀這般差,都攻入了城池,還能讓人給轟出來。」
「一萬,要不要?」
李逵能有什麼辦法,他是戰役的統帥,威望只有在飛廉軍中無敵。真要是讓秦鳳路的官兵令行禁止,真把劉延年等人當成泥人不成?
種建中建議道:「要不明日攻城讓我德順軍登城吧?碰,七筒。」
「這個恐怕不成,我剛答應老和尚洛桑,讓他去訓斥奴隸首領。這些人如今雖不是奴隸的身份,但想要官職,還得拚命,要不然老和尚的作用就小了。他也無法忍受被人壓一頭的結局。」
童貫說到這裡,緊張的看了一眼李逵,隨後很沒底氣道:「這是人傑讓我去說的,不是我自作主張。」
李逵頷首道:「確實如此,我要是表態,就該殺人了。如今青塘的人太多了,我去殺人,會讓人離心離德,如果他們自相殘殺,那是內部分裂。」
「這辦法好,可惜我等將士立功心切。」
「賞賜不會少,此戰之後,草原財富重新分配,咱們給屯留的軍隊準備一份,另外可以餘下一份給將士們發下去。不過都是牛羊之類,比較麻煩。」
「童貫你怎麼不摸牌?」
「我好像胡了。」
……
帳篷外,劉延年和游師雄面面相覷,並沒有做聲。但目光已經柔和了很多,不像是之前那麼憤怒了。
其實,這主要是游師雄生氣,劉延年倒是無所謂。
他已經是宣撫副使,在地方上已經做到了武將的極致。除非他被皇帝召入京城,陞官做殿前都指揮使,也就是殿帥,私下裡也可稱一聲太尉。但這恐怕真不是他敢想的美事,殿前都指揮使是韓德勤,還就一個位子,除非將他搞下去。而韓德勤深受皇帝的信任,劉延年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說,劉延年在秦鳳路無欲無求了。
在李逵來到秦鳳路之前,秦鳳路的幾萬兵馬都是歸他統領。
武將做到這個份上,就得避嫌。
爭功這種事,能躲就躲。
要不然皇帝就該睡不著了,皇帝睡不著,他就要倒霉了。
至於游師雄生氣,他是真著急。一直在秦鳳路做官,這輩子都沒有發達過。已經快耳順之年,按照大宋的壽命,他已經算是長壽的一類人,說不定那天就要歸位。
游師雄這輩子想的就是能夠在告老還鄉之前,得到個高官的貼職。
龍圖閣,天章閣等館閣他都不在乎,能混上就成。學士太高了,他不敢想。直學士,運氣好的話,夢裡會有。他就想要個四品的『待制』貼職。別小看這個貼職,大宋大部分轉運使都沒有這份殊榮。游師雄只要這份殊榮,就心滿意足了。
蔡京當初在四川做轉運使的時候,才被加銜『龍圖閣待制』,可見這個貼職官銜很不好弄。當然了,有了『龍圖閣待制』這份貼職,他死了之後,吏部就會按照他的生平仕途,擬訂一份謚號,讓皇帝批示。
定下來之後,欽差將聖旨送到蔡京的府邸,然後刻墓碑的時候,就能將謚號刻上去,算是死後殊榮。
可是,白天一戰,讓他心情過山車似的難受,他覺得立功都懸了。更不要說告老還鄉的時候,獲得『待制』的殊榮了。
他都開始為自己死後做準備了,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轉眼就沒了,他能不著急?
只不過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帥帳內雖然談論的軍情,同時還有與軍國大事毫不相干的話,讓他摸不到頭腦。
游師雄仰起頭看向了體態魁梧的劉延年,輕聲問:「他們在幹嘛?好像說的不全是軍情。」
劉延年低聲道:「打麻將。不過你不用擔心了,李逵他們自有主張。畢竟飛廉軍如今的武器讓人驚顫,再次破城應該不難。」
「什麼麻將?」游師雄一直在地方上做官,京城風靡的麻將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一種遊戲而已。」
「什麼,如此憊懶,辜負了君恩豈不是罪大惡極!」
「誰在外面?」
「河州知州……」
游師雄還想讓劉延年自報家門,突然發現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帥帳外,劉延年早就走了。
他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了帥帳內,原來李逵幾個真的是在打牌,也算是消遣。這時候擬訂作戰計畫,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圍城之戰,能做的準備也僅僅是打造攻城武器,甚至連派遣探子都不現實。
游師雄看到李逵等人懈怠軍務,頓時氣地怒容滿面,指著李逵怒道:「老夫要上書陛下,彈劾爾等。」
李逵膚色比較黑,看不出喜怒。
但童貫臉白啊,他這輩子就沒有遇到這麼沒眼力見的官員,拿著雞毛當令箭,登鼻子上臉。
李逵摸了鼻尖,沉吟道:「明日破城門之後,讓河州將士先入城。」
游師雄猶豫了,秦鳳路的士兵不錯。即便是廂軍也不錯,主要是當地的百姓民風彪悍,還有不少羌族士兵,更是驍勇善戰,悍不畏死。而且還窮,窮到廂軍每月一貫出頭的軍餉,都能讓人心甘情願的賣命。
是硬氣一把?
還是面對李逵給出的好處,不為所動,維持世間的正義?
游師雄胸口起伏了好一陣,最後氣短道:「在青塘的奴隸兵之前?」
「在他們前面。」
李逵點頭允諾。
游師雄不做糾結,果斷背身:「我什麼也沒看見!」
說完,背著手悠哉悠哉地離開了帥帳。
翌日。
青塘城外,東西南北都有軍隊出營。
游師雄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不是要猛攻東門的樣子了。
他找到李逵,詢問:「李知州,這是何意?」
「今日三個城門都猛攻,不給青塘王阿里骨以困獸猶鬥的機會。」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游師雄忽然覺得自己被李逵擺了一道,臉色有點難看。但同時,開始琢磨起來,難道李逵的攻城手段有很多?
還是決定將所有兵力都投入戰場,萬一傷亡太大,豈不是老夫為了私心,而害人不淺?
游師雄但心道:「會不會徒增傷亡,要是如此,老夫於心不忍。」
「不會,還是和昨天一樣,這次我軍圍困青塘城,就是為了試驗軍中的新武器,樞密院的工坊拿來多少新武器,我們都要試一試。要不然這仗豈不是白打了?」李逵很大度,不在乎游師雄對他的冒犯:「只是游知州為河州軍選個城門吧?」
游師雄不是童貫,不能隨便欺負。
只不過,前輩的稱呼省略了。
游師雄眉頭緊蹙,狐疑道:「哪個城門都可以?」
「這是自然。對付個小小的青塘唃廝啰而已,已經是困獸猶鬥,真以為我大軍無法破城?只是游知州還請明白,青塘之前的權貴不倒,我大宋要控制這片膏腴之地,就要費盡心機。」
說話點到為止,游師雄心中瞭然。反正是青塘人,死多少和他都沒有關係。
他用力道;「我要東門。」
「行。」
李逵身後的飛廉軍,問:「想要哪種破城的辦法?」
游師雄懵了,這還有的選?他倍感小心地問:「昨日的轟天雷就很好。老夫就選轟天雷了。」
「也行。」
李逵當即下令:「年熹,你帶著投石車去南門,用猛火油燃燒彈。去挑選一萬奴隸兵攻城。」
「得令!」
說完,李逵對劉延年拱手道:「有勞劉宣撫壓陣。」
「不礙事。」
德戎軍跟著年熹的投石車去了南門。
「豐璋,你帶著沒良心炮去西門,挑一萬奴隸兵工程。」
「得令!」
沒良心炮是李逵能做到的不是辦法的辦法,這種武器投擲很近,只有兩百米,但是可以投擲出重量超過十斤的炸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