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伏擊

雞毛信被送出去了!

哎。

不對,是軍情。

李逵又陷入到無所事事的狀態之中,他已經後悔給覺明寺支個貼金的損招。當然,問題沒有出在計策上,而是出在李逵身上。

他是個閑不住的人,整日里在廟裡監工,短時間也就罷了,時間一長,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彷彿回到了在皇城做官的狀態之中。

躺在午後的陽光下,緊挨著宣德門樓子,背後是太史局那個低矮的衙門,對面就是鐘樓的工地。靠著御道,地理位置極其優越,李逵在這地方佔了個地方,足夠放下他那張吱呀作響的躺椅。他乜斜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瞅著,百無聊賴地如同皇城看門的大爺。可惜,皇城沒有看門的大爺,但李逵的背景,絕對比任何一個看守都要有氣勢。

不過,大部分往來的宣德門的朝廷大臣都不怕他,這就尷尬了。

之前,他在大宋的大內皇城裡當著眾人面偷懶,如今,他將這種風格發揚了西夏宥州的覺明寺。早晚上工的時候,他瞅一眼大佛的貼金進度,然後躺在這地方裝死。

嘴裡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唱著誰也聽不清楚的小曲,說愜意是真愜意,但要說無聊,也真無聊。

李逵微閉著眼,似乎有人堵了他風水寶地的涼風,這讓李逵老大不滿,覺明寺的和尚絕對沒有如此沒眼力見。

睜開眼,看到個生人。

也是和尚,但眉宇間沒有覺明寺和尚巴結的媚態,李逵見對方不說話,他也不說。就大眼瞪小眼的瞅著。

野利吉安如同吞了個蒼蠅般難受,在西夏,出了護國寺,那個百姓敢用如此有恃無恐的眼神盯著他看?

這讓他頓時心頭窩火起來,語氣不善地問:「你是姓李的工匠?」

連匠師都不尊稱一聲。

在覺明寺,認識李逵的人都會恭敬地叫他一聲:「李大師。」遇到個這麼不講理的,李逵沒好氣道:「你當著我納涼的風了。」

「你可知我是誰,敢對我如此無理?你不過是七王帶來的工匠,就算是七王在本法師面前,也不敢如此無禮。」出家人野利吉安指著李逵,年輕俊美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

李逵這才好好上下打量了對方,穿著做法事時候才會穿的白色僧袍。這倒不是因為地位低,而是地位高的和尚才有資格這麼穿。覺明寺里就老和尚智廣法師才有資格。只不過,之前也不見他穿。最近,在給佛像貼金的時候才天天穿。說明這佛衣不一般。

好奇之下一問才知道,原來這是因為西夏這裡崇尚白色,每當大祭祀的時候,王公大臣們都要穿上白色的禮服。

和尚的僧袍也是如此,等級最高的就是白色。

顯然對方的身份不低,再看年紀,二十歲?恐怕還沒有。看著很年輕,脾氣卻挺大。似乎後台很硬。

要不然也不會對李秉乾不敬,口中稱呼七王,但是李逵知道,在西夏,王爵的敬稱是封地+大王,或者封號+大王。李秉乾假假也是個王爺,僧人稱呼一聲大王也不過分。雖說李秉乾的封地是刪丹,別在地圖上找,找不出來,是一座沒啥產出的山樑子。這恐怕是王爵之中最次的封地了。不把李秉乾放在眼裡,還正好在宥州城內的和尚,李逵終於有點回過味來了,這廝不會是那個什麼國師的弟子吧?

李秉乾怕他,李逵可不怕他。

只見李逵冷冷道:「你大概就是國師的弟子吧?刪丹大王曾經說過,不過你不過是個護國寺的和尚,功德司也沒有職位,難不成你把自己當成國師了不成?」

「你敢對國師不敬?」

「沒有,我只是對你不敬。」

李逵笑容可掬的說笑,這種忽視對方的冷落,尤其讓人難受。這下,野利吉安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再說了,他的涵養也不怎麼地。指著李逵的鼻子怒罵道:「賤奴漢蠻子,可知死字如何寫,本法師要讓你活不出宥州。」

「信不信我去梁家人面前告狀,說國師罵太后是漢蠻子!」

「你!」

野利安吉傻眼了,他的身份在西夏走到各地都會受到尊敬,不僅僅是護國寺的身份,還有他野利部落的身份。

可李逵對他說話毫無敬意也就罷了,還敢回嘴?

不僅回嘴,還敢污衊,而且還是頭等大罪的污衊,他漲紅著臉,努力撇清道:「國師沒有說過。」

「你國師弟子的身份,你說過和國師說過有什麼區別嗎?你們是從根子上看不上漢人,看不上太后,想要對她老人家辛辛苦苦維持下的大夏國顛覆。狼子野心吶?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嗎?」

李逵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別的且不用說,就是梁太后,讓西夏朝堂上的男人們都嚇住了。真要是讓李逵鬧騰下去,除非暗殺,一旦被梁家人知道了,不僅僅他要倒霉,國師也要跟著受過。

別以為當政的太后,心懷寬闊,她是連自己親大哥都容不下的女人,會允許讓對她有敵意的人繼續在國師的寶座上嗎?

一旦國師被轟下來,野利安吉有的人會收拾他。

梁家的男人都是廢物,這是對外作戰不利。但是在西夏,幫著梁家女人在西夏搞獨裁,個個是把好手。

不得不說,西夏的男人,被兩個梁家的女人給禍禍地沒了一點男人樣。

野利安吉當即氣弱了起來,對李逵低聲警告道:「你別忘了,你可是七王的手下。」

「呵呵,你可看錯了,我不過是受到刪丹大王的邀請,才來的西夏,幫忙覺明寺佛像貼金。至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李逵坐起來之後,見是個啥威脅都沒有的娘炮。頓時又慵懶的躺下來了,也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

可聽到佛像貼金,野利安吉卻激動起來了:「傳言是真的,七王為何要講黃金扔在覺明寺,而不送去護國寺?」

「這我可不知道了,再說了,國師又不是刪丹大王的親爹,憑什麼啥好東西都要往護國寺送?沒道理啊!」

李逵假裝一概不知的說著,語氣頗為不耐煩。

野利吉安一時間詞窮,隨即愕然道:「你是大宋人?」

「大宋京城人士,在少府做過事,咋的,想去打聽爺們的底細?」李逵擺擺手,意思讓他走,已經不想多說了。

可野利安吉卻根本就不想離開,蹲在李逵邊上,也不覺得丟人。如今的西夏已經徹底沒有了當年李元昊時代彪悍,百姓雖然不富足,但權貴卻窮奢極欲,和大宋士大夫階層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而李逵出自於大宋京城的少府,說明什麼?

在如何奢華這條不歸路上,李逵是絕對的權威。

不過,野利安吉還是不敢信,李秉乾這等貨色,怎麼可能請到李逵這等工匠大師,狐疑問李逵:「你恐怕是糊弄李秉乾的吧?」

李逵扭頭看了一眼對方的法衣,冷笑道:「你身上穿的湖綢,也就是你們西夏這等土包子,才會穿在身上。在大宋,這是官宦人家做褲衩子的材料。」

褲衩子?

野利安吉不解:「什麼是褲衩子?」

「褻衣褻褲懂不懂?」

野利安吉懂了,這才鬧了個大紅臉,臊地無地自容。他有種傷風敗俗的負罪感,可問題是,他啥也沒幹啊!他也沒轍,西夏就是這個風俗,穿白的高貴,他也沒辦法。只好腆著臉問李逵道:「大師可知如何補救?」

「納上金線不就成了?金線反光,卻不如金箔明亮,宛如魚鱗,卻如同彼岸之水,波光粼粼之中,總會在不經意間給人驚喜,同時能給佛家弟子增加一絲肅穆之感。」李逵不屑地挑了挑眉,對野利安吉這等沒眼見的貨色,語氣頗為輕蔑。

一席話,讓野利安吉頓時對李逵的見地如同高山仰止般仰慕,他才認定了李逵的身份,宋國第一流的工匠大師。

在宋國是第一流。

那麼在西夏肯定是超一流的大師。

尊稱一句『大師』也不為過。誰讓西夏在吃穿用度,營造,任何技術都和大宋差了一大截?尤其是在如今的西夏,對技藝高超的工匠的推崇,讓野利安吉面對李逵也有點沒有底氣。畢竟,是他率先得罪了他。

「大師,不知這佛像貼金之後,效果如何?」

「佛氣衝天,光芒萬丈!」李逵誇張道。

野利安吉問:「不知大師可否來護國寺幫忙?」

「請人要有請人的態度,我說這些也沒用,對了,你沒去工地看過佛像貼金之後的法相?」李逵好奇道。

野利安吉臉色陰沉,怨恨道:「智廣不讓我進去。」

「那麼等覺明寺佛像貼金完成之後再說吧。」李逵站起來,對野利安吉下了逐客令:「到點了,我改去瞅瞅今日做工如何,請回吧!」

「大師!」

野利安吉不甘心的想要拉住李逵,智廣法師不讓他看,才讓他緊張了起來,總覺得這老頭憋著壞。同時他還擔心護國寺的風頭被覺明寺給搶走。這對護國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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