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撈一把就走

金明寨,張川躺在榻上,眸子無神的直勾勾的盯著房梁。

他在為夜晚突圍積蓄精力,緩解身體的疲勞最好的辦法就是死死的睡一覺,可現在的他,說什麼也睡不著。

金明寨並不大,平日里作為物資轉運的中轉站,戰時成為延安府最後一道防線。一旦金明寨被攻破,那麼延安府的府城膚施就將徹底暴露在了党項人的鐵蹄之下。

躺在榻上的張川心煩意亂地聽著金明寨城頭傳來的廝殺聲。

他的父親,還有叔叔們,大部分身上多多帶著一點傷,卻在城頭上廝殺,而他躲在寨主的府邸里呼呼大睡,讓他如何能夠心安理得?要是在此之前,他也參與守城,換班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會如此心累,抱著武器靠在城牆的牆頭上就能睡著。可眼下,他不僅睡不著,更痛恨自己利用父親和叔叔們給他撐起的一片天,然後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幫助他逃跑。

逃跑,兩個字,彷彿被放大了似的,無情的嘲諷著他的膽小和懦弱。

父親張輿說,金明寨還能堅守十天。

可這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在張川看來,最多三天,金明寨就守不下去了。

就在昨天,党項人已經開始能夠爬上城頭了,雖然都被斬殺打下城頭,但足以說明金明寨如今的情況非常不好。士兵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限,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士氣一點點的被消磨乾淨。城頭的箭矢也不足了,要不然党項人絕不會如此輕鬆的攻上城頭。還有就是原本不會出現大量傷亡的守軍,卻因為和党項人在城頭的近身戰,損失慘重。

金明寨只有安排三四千守軍,雖說糧草充足,但是兵源不足。

要是繼續下去,恐怕真的只能是全軍覆沒了。

想到這裡,張川為自己的無能而懊惱起來,他想起在京城時候,遇到了奸詐的李雲,傻乎乎的呼延灼,還有強大的不像話的李逵。他要是有李逵的本事,或許党項人根本就不可能攻到城頭上。可惜,他不是,他甚至只能用仰視的目光看向李逵,那種超越凡人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想像的強大。

「不行,不能什麼也不做。」

張川嘀咕著魚躍而起,提著他的腰刀,衝出了府邸,徑直跑向了城頭。

「少將軍!」

張川叫住了一個士卒,問:「將軍在何處?」

「北城。」

北城城樓,張輿不解的看向了党項軍陣,烏泱泱,幾萬人站在城下,那股子鋪天蓋地的氣勢,撲面而來,可讓他奇怪的是,他似乎感覺党項人變了。變得不再堅決,遲疑,畏首畏尾,甚至有種想要急於回家的樣子。

士兵一旦有了這種雜念,任何進攻都會變得敷衍且雜亂。

「父親。」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府里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嗎?」

「我……睡不著。父親,就讓我跟著大家一起守城吧,晌午之後我再去休息,這樣也足夠養精蓄銳。反而現在躺在榻上,左右難受,還不如讓我在城頭幫著多少砍幾個党項人。」

張輿遲疑了一會兒,嘆氣道:「算了,隨你。」

張川這才輕鬆了一些,他雖然知道多了自己在城頭於事無補,可他卻更難以忍受別人在流血,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他卻在睡大覺。這其中還包括他的父親,這如何能讓他睡得著?

見父親答應了他的請求,張川這才心頭輕鬆了不少,俯瞰了一眼城頭下的党項人,面色凝重道:「党項人還不進攻嗎?」

「已經打過一場了,奇怪的是党項人似乎不如昨日勇猛,打著打著竟然退兵了。」

「這一定是党項人的陰謀!」

張川瞬間就做出了判斷,昨天他還在守城,腦子裡清晰的記得党項人發瘋般的衝上城頭,一次次被打下去,一次次衝鋒。

無懼傷亡,看淡生死。

這種從心底泛起來的殺意,才是讓人最為恐懼的地方。

可休息了一晚上之後,老爹竟然告訴自己,党項人變弱了,輕輕鬆鬆就被打跑了。這豈不是天方夜譚,胡說八道嗎?難道昨天他們遇到的党項人是假的不成?

張輿也琢磨不透,這党項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党項人是挺傻的,至少在站在時代科技和文化巔峰的大宋來說,西夏一直在瘋狂的學習大宋,卻總是在關鍵的地方學劈叉。這等智商,讓人看著都著急。但是在戰爭方面,党項人卻擁有大宋沒有的優勢,戰術狠辣,士兵驍勇善戰,尤其是騎兵的先天優勢,讓大宋一直非常被動。而且,党項人還琢磨出了步兵作戰,在和大宋交戰的這些年裡,党項人攻城的水平也一直在提高。

可是,突然間金明寨主將張輿發現党項人竟然不會打仗了,這能信?

張輿也覺得這是党項人的奸計,但同時,他也覺得似乎又不大可能。畢竟,党項人用計的水平一般,尤其是讓他們付出幾百,上千的傷亡,來迷惑宋軍,似乎党項人還沒有進步到這個份上。

張輿想了想,還是不得其法,乾脆就不去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到什麼也做不了的時候,就為陛下效忠。

輕鬆抵擋一天,是夜:

「川兒,你這次去膚施,責任重大。金明寨城高牆厚,加上城內有府庫,吃穿可以一年不愁。党項人進攻不能持久,只要你能叫來援軍,我金明寨上下的堅守自然就意義重大。可要是我金明寨繼續孤軍奮戰,則難以持久。這些你要清楚,十天,為父最多給你爭取十天,要是十天後沒有援軍,恐怕就連呂大人也擔不起這個罪責。」

「因勢利導,好好給各位大人說清楚,援軍多少不在乎,只要能入城中,就是來一千人,我軍就能緩過氣來。」

「是,父親,孩兒一定詳情稟告呂大人。」

是夜,張川在夜色之中滿滿的爬下了城頭,他沒有騎馬,只是摸著黑滿滿的遠離金明寨的城牆,消失在夜色之中。

進攻一天之後,剛剛手握大權的梁乙述傻眼了,大軍進攻了一天,傷亡比仁多保忠指揮的時候更多,卻連城頭都沒有爬上去。

他都想不明白,明明金明寨破城在即,為何反而他的大軍先萎了?

難道將士們不知道,破城對他們的意義嗎?

梁乙述給出的籌碼可一點都不比仁多保忠的少,財物,奴隸,甚至軍功爵位,都沒有落下。可為什麼,自己就不行了呢?

「明日三更埋鍋造飯,五更大軍齊聚,天亮之後就猛攻,我就不信了,這金明寨明明已經快受不住了,為何我們的勇士卻不如昨日?攻城的人要是換了,這也有理由說得過去,可問題是連攻城的軍隊和人都沒有變,為何就大不一樣了呢?」

坐在帥帳之中,梁乙述百思不得其解。

底下一員大將琢磨一陣之後,低聲道:「我軍突然撤了卓羅軍之後,士氣難免低落。恐怕將士們以為大帥已經放棄了,要撤軍了吧?」

撤軍的時候,元帥先走,這肯定沒有毛病。但問題是,誰說過要撤軍?梁乙述聽到這話,氣地發抖起來:「造謠,誰在軍中造謠?」

「大帥,沒有人造謠,但是軍中老卒多半能看出來端倪。以往撤兵,主帥先走是慣例。恐怕士兵們都覺得繼續打下去只能增加傷亡,加上主帥準備撤軍,都要回家了,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戰死宋國境內,是多冤吶!」這也是戰場的常態,征戰沙場,戰死自然難以避免,但最冤的恐怕就是在撤軍之前,馬上要回家的時候卻死了。

「我……」梁乙述有苦難言,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撤軍。只不過,如今這局面似乎已經成了僵局,繼續下去,士氣越來越低落,要是真撤軍,豈不是顯得他很無能?

梁乙述好不容易撈到一個能夠立功的機會,眼睜睜的看著功勞距離他越來越遠,他如何甘心?

摸著下巴,梁乙述覺得自己被仁多保忠給坑了,別人不知道,難道他還不清楚嗎?大軍在宋境鏖戰多日,突然間撤離了一萬大軍,還是軍中精銳,這要是還有打下金明寨的決心,肯定不會這麼做啊!而且仁多保忠肯定知道其中的彎彎繞,可就是不告訴他,這老小子壞的很。可問題是,送走仁多保忠和他麾下的卓羅軍,這是梁乙述一力促成的事,他連有怨氣都怪不上別人。

繼續打下去,士氣跌落了下去,士氣只會越來越低沉。

撤軍?

恐怕回去之後將成為朝中的笑柄。

攻打大宋的鄜延路,這是西夏的放手一搏,一定要打疼大宋的西軍。可除了金明寨之外,大宋在鄜延路的其他堡壘寨子都不怎麼重要。目的就是遲緩西夏長驅直入的危險。但金明寨不一樣,這要是被西夏給攻破了,之後和宋國的談判,西夏將獲得極大的主動權。

打,又打不下來;退,又不能退。

梁乙述忽然間明白了,仁多保忠的奸詐,根本就不是他能夠佔便宜的傢伙。

再說三川口的寨子。

郝隨眉開笑顏的迎來了李逵,尤其當他得知李逵竟然帶來了兩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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