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他鄉遇故知

在潛意識裡,魯平覺得李逵很危險,任何一個武人,在見到李逵的那一刻,都會有種被猛獸盯上的那種驚悸。

他雖說是個小人物,但也深知小人物的謀生之道,謹慎用處不大,背靠大樹才是他的機會。他可是呂家的人。

但必要的謹慎,也是需要的。

魯平為此和李逵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種距離是故意為止的安全提醒。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同時也低估了李逵。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發現自己的坐騎發出了一聲凄慘的悲嘶,之後連人帶馬都彷彿騰空了起來。

哪怕魯平在此之前,還清晰的聽到李逵對他冷笑道:「小子,你攤上大事了!」

魯平也堅信李逵說的是大話,甚至不相信李逵能把他如何?如此破破爛爛的一支軍隊,哪怕李逵是禁軍將軍又如何,他可是背靠呂氏,身後還有呂大防這座大靠山的坐地虎,怎麼可能會擔心李逵的報復?再說了,魯平完全有理由反擊,畢竟李逵拿著一份假的可以的文書,冒充文官來哄騙他。

至於為什麼要說是假的?

多稀罕,魯平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文官,會像李逵如此邋遢,連士大夫的體面都不要的人,怎麼可能是文官?

啊啊啊!

魯平只看見李逵衝刺過來的一道黑影,還有被李逵從側面踢飛起來的坐騎,連人帶馬騰空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在李逵面前根本就沒有囂張的本錢。

馬是能被人踢飛的嗎?

以前魯平不信,但在他頭皮發麻,身體失禁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小瞧了天下英豪。

可惜,這樣的覺悟對他來說,似乎太晚了。

直到後背發覺被人踩住的那一刻,甚至連一聲:「爺爺饒命。」都沒來記得喊出來,他就被擒住了。恍惚之間,魯平似乎聽到李逵的怒吼:「阮小二,把這廝給綁了,找藍田縣縣令的晦氣去!」

一般來說,官員和官員之間的矛盾,用理論更得妥當些。

晦氣。

並不是那麼好找的。

想到李逵如此不諳世事,魯平至少心裡是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最多是一場皮肉之苦。只是他臉貼在地面的姿勢中,看到屬下們騎著馬撒花似的逃跑,心頭少不了浮上些許的憤懣:這幫沒義氣的混蛋!

雖說逃跑的不少,但也還有被抓住倒霉蛋,阮小二就抓了一個,被從馬上掀翻在地的那一刻,如同離開了水的活魚,一個勁的蹦噠,卻被阮小二刀架在脖子上的威脅給嚇住了,翻著白眼也不知道想什麼。可惜,剛剛投靠李逵的彭虎卻失手了,朝著李逵傻笑著,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大不愧是老大。

身為藍田縣馬軍都頭,魯平終於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開口了:「襲擊縣城可是死罪!」

李逵愣了愣神,他不記得什麼時候說過要攻打藍田縣城,再說了,這是造反啊!他身為朝廷命官,怎麼可能會去傻呼呼的學流民一樣去造反?再說了,別看李逵身後一千多人,可都是京城殿前禁軍,在大宋雖不敢打包票說這是大宋最精銳的軍隊。

但肯定是大宋待遇最好的軍隊,沒有之一。也是大宋最不可能造反的軍隊。殿前司的馬步軍,可是名義上的皇帝親衛,帶著皇帝親衛去造反,李逵要傻成什麼樣才做得出來這等蠢事?

雖說李逵對魯平的警告不屑一顧,甚至不屑搭理,這等眼光,應該送去金明寨做灰灰,要不然對不起這如同鑄鐵般的腦殼。

李逵回頭對李雲道:「令,步軍在縣城一里外紮營。李雲,修建營寨。」

「得令!」

在軍隊有些日子,李雲身上浮誇的性格去掉了不少。人也變得穩重些,至少已經和省試之前,判若兩人。

「阮小二,把這貨給綁住了,押去城門口。你抓的那貨就放了,讓他告訴藍田縣令,老爺我的官身文書讓他的屬下個撕了個稀巴爛,讓他想想辦法去京城都事堂給弄一份新的過來。」

雖說官身文書被撕了,肯定不能用了,按照大宋官員的上任流程,李逵這縣尉的官職要黃了。但李逵並沒有為這事而生氣,反而挺高興,他發怒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被魯平這個不入流的玩意給羞辱了。

要是換一個大宋官員,用羞辱和官身文書相比,肯定不在乎被一個小人物羞辱。官身文書對於任何一個官員來說,都是命|根|子一般的存在。但是……李逵不在乎。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用這個借口回京,然後折騰一番,說不定陞官了呢?

至於說繼續貶謫?

李逵壓根就不在乎,這大宋還有比從九品的縣尉官職還低的官嗎?

想到這裡,李逵覺得應該把道理給佔住了,對彭虎道:「去找跟木樁子,豎在城門口,把這貨綁在木樁子上,抽他!」

彭虎有點傻眼,軍中責罰,都是有數的。鞭子,四十,八十,都有規矩可說。就算是脊仗這等刑罰,也都有數字來懲罰其過錯。從來沒有那個上官下令說:「抽他!」

然後就完了。

彭虎腦門一團迷糊,傻傻的問李逵:「主人,抽多少?」

「打死再說!」

彭虎額頭的冷汗都下來了,心說:您老是文官啊!怎麼如此暴戾?為何不能好好說話?再說了,彭虎清楚軍中給養已經告罄,正需要藍田縣的倉廩補充,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死了藍田縣令,咱爺們豈不是要吃西北風去?

想到這些,彭虎自以為穩妥的對李逵建議到:「主人,要不您老從長計議,畢竟給養已經沒有了,得罪了同僚,恐怕會受到刁難。」

彭虎之前是武將,這輩子都不敢去得罪文官。他覺得李逵瘋了,但也不敢和李逵對著來。只能好言好語的相勸。

沒想到李逵沒開口,卻被阮小二這個小屁孩給訓斥了一頓,阮小二這貨叉著腰,指著彭虎的鼻子就差破口大罵:「彭虎,你啥眼力見,少爺說了,打死了再說,就打死了再說。」

彭虎唏噓道:「畢竟是一條人命!」

阮小二怒斥:「混賬玩意,敢撕少爺的官身文書,這等貨色活著也是禍害。再說了,我們占理了,有理走遍天下,怕個甚?」

彭虎心說:哪裡是怕不怕的問題。

其次,他被一個半大孩子訓斥,臉上也掛不住。阮小二的膽子可不是彭虎能比的,鄙夷地瞥了一眼彭虎道:「我來動刑。你個熊色子。」

且不說彭虎的委屈。

城內的藍田縣令陳曠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可即便大難臨頭的關鍵時刻,城裡還是有人給他上眼藥。藍田縣城內根本就沒有禁軍,郝隨的一百多禁軍騎兵就成了陳曠最後的希望,可是郝隨非但沒想過要和大宋百姓共存亡,反而帶著人要逃跑。

一行人馬被攔了南門,進出不得。

對於一個官職比他大,說話能夠直達天聽的西北頭號監軍頭子,陳曠心累不已。

「郝公公!」

陳曠都差點給郝隨跪下了,大宋的官員雖然不能脫離轄區,但大部分文官在戰爭來臨之際逃跑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當然,這種概率很小,幾乎所有的文官都有一種傳統的士大夫情節,與百姓共存亡。這就導致了陳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離開藍田縣城,做個不要臉的逃跑縣令。他看中了郝隨手下的禁軍,雖說這些人不可能出城作戰,但即便是在城頭上放箭,也好過藍田城內的鄉勇。

「陳曠,你快讓你手下打開城門,讓咱家出城。咱家身負皇命,不能落入西夏賊子手中。」

郝隨抓著車轅,連下車的心思都沒有,他恨不得從藍田城內飛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著,先保住性命再說。

可陳曠哪敢放走郝隨,當然郝隨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把一百多禁軍留下。

陳曠對著郝隨深深作揖,一躬到地,這已經是一個文官對宦官最大的懇求了:「郝公公,你要是留下,我藍田城內八千百姓將銘記您老的恩情。再說,如今賊子已經靠近城門,您老出去也不安全。」

郝隨可不是一兩句好話就樂呵的找不到北的傻子,他可是大宋最黑暗的宮掖之中走出來的宦官,在欺騙和陷害中成長起來,怎麼可能做腦袋一熱的事來?

他要是現在出城,手下的都是騎兵,而且戰馬富餘到能夠一人五騎,甚至更多。要是給養給準備衝鋒,郝隨琢磨著自己應該可以一口氣從藍田縣逃到京城。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之下。

郝隨在皇帝面前的時候,不覺得自己的命金貴。但是他來到西北之後,心裡明鏡似的,這陝西六路的人,誰的命能和他的相提並論?

「休要說這些沒用的,我可告訴你,陛下愛民如子,難道陛下他不想保護子民嗎?」郝隨嫌棄的轉了個方向,就不是不受陳曠的這一拜,氣惱道:「但是你該知道,我是西北諸軍的監軍,身上有關乎整個西北六路的機密,怎能落入敵手?當然,出城可能更危險,但為了陛下,為了陝西六路的百姓,這一切都值得。」

把逃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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