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老夫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大人,饒了我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蓋瑞趴在地上,如同被打斷了脊樑狗,費盡心思爬到了邢恕的跟前,抱著邢恕的大腿根子,求饒道。

蓋瑞這樣子,饒是邢恕是刑部尚書,氣度已經修鍊到城牆一般厚實,也勃然變色。邢恕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邢恕指著蓋瑞怒斥道:「你把我賢弟怎麼了?」

「大人饒命啊!」

蓋瑞哪裡想得明白,原先還以為李逵沒後台,最強也就是個禁軍指揮的朋友而已。想從李逵身上榨出點油水,沒想到李逵還真有後台,而且後台硬扎到他根本就得罪不起。刑部尚書是李逵的後台,這缺德冒煙的東西,你為啥不說呢?

只要李逵說他認識刑部尚書……

蓋瑞也不會信吶!

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

這不是蓋瑞膽大包天,而是如果李逵和刑部尚書邢恕有交情,送來刑部大牢就不可能派幾個禁軍過來。更多的可能是邢恕委派衙門裡的親信,親自送來。真要是那樣,真吃了熊心豹子,膽蓋瑞也不敢把李逵往死囚牢房裡送。

好在蓋瑞還有點底,李逵沒在死囚牢房裡吃虧。

可問題是,把一個普通囚犯,送往了死囚牢房。本來就不合規矩,上頭不查也就算了,要是上頭查起來,蓋瑞逃不了干係。

「滾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邢恕身邊的虞候,見自家老爺狼狽,一腳踢開了蓋瑞。也不怪邢恕,任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被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抱住了大腿根子,都要歇菜。就靠著邢恕自己,根本掙脫不了。

至於說虞候?

說是虞候,其實都是有武藝的武人,從軍不成,只能投靠權貴。

說起來就和高官身邊的侍衛長的地位差不多,狗腿子里的精英狗腿子。京城裡三品以上的高管,基本上後豢養幾個。

高俅看著邢恕做戲,他要是沒當官,沒在皇帝跟前胡混,也會傻乎乎的認為邢恕這老傢伙不錯。可是當他熟悉了那套文官邀買人心的手段之後,心中只有鄙夷,這老傢伙,太雞賊了,這時候都不忘撇清干係,做給誰看呢?

邢恕當然是想要做給李逵看,表明自己根本就不知情。

可問題是他是刑部尚書,即便逼宮的過程無法預料,但在刑部安排個人來接應不難吧?這老傢伙也是老謀深算的老陰人,卻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準備,不得不惹人深思。

加上邢恕的人品一直飽受詬病,屬於沒底線,無節操的典範,坐實了邢恕想要獨吞功勞,把李逵害死的奸計。

邢恕有苦說不出,他根本不敢把李逵弄死,自己獨吞好處的想法。

這種吃獨食的念頭他有過,但問題是,李逵是不可或缺的人。正是因為李逵的出現,邢恕才能協調蘇轍,范純仁等人不做聲;同時李逵也溝通了章惇等人的關係,雖說李清臣對李逵很不喜歡,但問題是,李清臣寧願相信性格耿直的李逵,也不遠相信牆頭草一般毫無節操的邢恕。

這就讓邢恕尷尬了。

李逵要是死在刑部大牢,他立馬就會因為刑部大牢的疏忽,被保守派和變法派聯手踩死。甚至連逼宮向太后,賜封朱太妃為太后的功勞也將被剝奪。然後御史上奏,盛怒之中的皇帝一紙貶謫,就能讓他這輩子都看不到汴梁的城牆。

甭管是保守派和變法派,都願意看到不能算是自己人的邢恕,與大功失之交臂,最後灰溜溜的離開他們的視線。

越往牢深處走,就越陰暗,就算是火把,油燈都點了起來,邢恕還是一腳深一腳淺的來到李逵的牢門前。

「打開!」

獄卒嚇得篩糠似的拿著鑰匙好幾次都插錯了地方,讓邢恕氣地一把奪過了鑰匙,親自去開鑰匙。

廢了老大勁,才將牢門打開。

那股子霉臭,酸臭,刺鼻的臭味飄入邢恕鼻尖的那一刻,邢恕整個人的情緒調動到了爆發的狀態:「賢弟,哥哥來晚了!」

「邢尚書,說錯了吧!我可是階下囚,如今可是在死囚牢房裡。」

李逵連眼皮都不帶抬,坐在乾草堆上,而彭虎這個倒霉蛋收住了他的嘴巴,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紫袍的文官。

反倒是高俅從狹窄的門口衝進了牢房,單膝點地,雙手托著李逵的肩膀道:「人傑,傷哪裡了,你放心,今日之事,某就是豁出姓名也要讓陛下知曉。」

邢恕聽到高俅不捅破天不罷休的決斷,也是暗自惱怒,沒等他開口寬慰李逵幾句。

邊上的獄司蓋瑞聽到『陛下』兩個字,加上刑部尚書邢恕緊張的反應,雙眼一個勁的往上翻,打了個嗝,暈死了過去。

獄卒想要救人,可是在爆發的邢恕面前,真不敢去救。

反倒是原本就住在死囚牢房裡的彭虎看到邢恕的官袍,心中暗忖:至少是個三品以上的官職。這在西北,那是大帥一個級別的大佬。而在京城,西北軍政大佬,也囂張不起來。就連這樣身份的大佬就喊李逵『賢弟』,說明什麼?

李逵真的是有個做高官的哥哥?

別鬧,他倆的長相根本就不可能一窩生的,邢恕乾巴瘦小,一副很會算計的奸佞模樣。而李逵呢?高大威猛,長相彪悍中帶著冷漠的煞氣,這能是同一個爹媽生的出來的品種?

真要是同父同母,那麼為老爺子默哀一炷香的時間,他老人家肯定被綠了。

要是同父異母,為老爺子大無畏的勇氣上一炷香,他老人家連夜叉都能啃的下去,就算是個頭矮小一些,但勇氣可嘉,也不是一般人。

可如此吸引人的念頭沒有在彭虎的腦子裡閃耀多久,如同黑夜裡的一道亮光,他忽然被自己的一個念頭嚇了一跳,目光獃滯地看向里李逵,凝實良久,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如今的文官,怎麼好混了嗎?

要是當年自己讀書勤奮一點,或許……自己也有機會。

反倒是邢恕,人生第一次可以站在陽光底下,光明正大的說自己沒有獨吞功勞的想法,可是此時此刻,心裡沒有陰謀詭計的小心思,他竟然詞窮了。

這讓邢恕很憤恨自己的無能,難道老夫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官了嗎?

「人傑老弟,哥哥我……」

「不說了,我信!」李逵迫切想要知道宮中的消息,開口詢問:「邢尚書,宮裡的壽宴舉辦的如何?」

「大獲全勝,大獲全勝,全賴老弟的謀劃……」說到這裡,邢恕瞪眼看著周圍,怒罵道:「不開眼的混賬玩意,滾,都給本官滾出去。」

罵完了手下,邢恕這才低聲對李逵道:「賢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換個地方如何?」進了牢房有一會兒,邢恕才感覺到牢房內的強大氣味,讓他有種窒息溺死的壓抑。之前太緊張了,擔心李逵出意外,沒有第一時間覺察過來。

「這刑部大牢還有乾淨的去處?」李逵不想動彈,既然邢恕說大獲全勝,那麼少不了過些天他被驅趕出京的聖旨就會下來。也不在乎這三兩天的耽擱。而且他執意去西北,皇帝也不會拒絕。

刑部大牢里最大的官也就是獄司,在京城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們哪裡能聽宮中逼宮的消息?真要是邢恕不管不顧的說了出來,晚上回去,他肯定睡不著,琢磨著把聽過他和李逵談話的人都弄死。高俅不算,這傢伙是皇帝跟前的人,什麼樣秘密探聽不到?

甚至邢恕都想要從高俅、郝隨等皇帝近侍身邊探聽消息,安插眼線,可惜,高俅等人也不會心動。

刑部尚書?

好大的臉。其實在朝堂上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甚至刑部尚書的地位還不如中書舍人的地位高。雖然前者是從二品的大員,後者不過是四品的官員。但中書省三把手,能是刑部尚書比得上的嗎?

李逵沒想要動彈,換個牢房其實都差不多,刑部大牢的條件明擺著,肯定不能比豐樂樓的包房好。

可邢恕不這麼想,皇帝礙於太后的臉面,將李逵送去了大牢。

他還想要擺場酒宴,表示一下主人考慮不周全,讓李逵受了委屈的歉意。

但是這裡是大牢,想要乾淨的上方真的就想多了,邢恕看到地上一攤爛泥似的獄司,怒道:「來個人,潑醒他。」

「哎呀呀——」

「我這是死了嗎!?」

可憐獄司蓋瑞,平日里在刑部大牢稱王稱霸,沒想到,在他看來是頭肥羊的犯人,竟然把刑部尚書給招來了。平日里,只有他消遣犯人整過頭了,才用潑冷水這招,沒想到會有一天,這冰涼的井水,頭一回潑在自己的身上。透心涼的冰冷,蓋瑞醒來,還以為自己死了。遇上李逵這等煞星,一輩子趕上一趟,就足夠交代後事了。

更何況,大老爺都眼巴巴的趕來給李逵賠禮,李逵這廝能是出不去刑部大牢的樣子嗎?

這位壓根不是來刑部大牢落難來了,而是來禍害人來了!

「去,把你的官舍騰出來,讓李直秘搬過去住。」

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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