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黑鐵貢士

「人傑,你怎麼能醉了呢?」

「怎麼就在如此關鍵時醉了呢?」

「喝酒誤事,喝酒害人啊!」

李逵摸著腦袋還有點迷糊,這是宿醉之後的癥狀。說起來,他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乾淨了,要不是高俅在他眼前一個勁兜圈子,長吁短嘆的數落他,還連帶著將他在集英殿上頂撞陛下,還有諸位大臣的『罪狀』痛訴了一遍。李逵壓根就想不明白,自己昨日明明在外頭吃酒快活,怎麼一轉眼想來就到宮裡頭了呢?

可即便如此,李逵也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是高俅心急火燎的樣子,讓人不免猜測。彷彿惹事的並不是李逵,而是他高俅似的。

李逵被高俅在邊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之後,還真的想起來了不少。

他記得昨日回家,然後有個老頭拿棍子打他來著……

摸著後腦勺,果然一個大包。這可不能忍,還敢偷襲李爺,活夠了,咋地!覺得這事比引起大臣不滿更重要,瞪眼對高俅道:「對了,昨日有個老頭偷襲我,你知道是誰嗎?」

「老頭?」

高俅愣住了,他和李逵說的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可李逵的腦子怎麼就突然想到昨日有人偷襲他?

就他這長相,京城誰敢偷襲他?

高俅知道李逵的性格,想要知道的事不弄明白,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性子。只好好言好語道:「這事你等過了朝堂諸公那一關之後,在去買些禮物給張教頭賠禮吧,反正這事鬧的不算大,為了人傑你的名聲,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李逵愕然,隨即不悅道:「我被人打了,我還上趕著送禮,這張教頭什麼來歷?」

「來歷?」高俅摸著下巴心說:老張頭螻蟻般的存在,能有什麼來歷。但李逵這事做的太埋汰,真要是被台諫官奏上一本,少不了又是一場大麻煩。高俅嘆了口氣,坐在了李逵面前的地上,還偷偷往門口瞅了一眼,發現小黃門在門口打盹,這才放心道:「老張頭沒什麼來歷,不過是個禁軍之中不入流的教頭。只不過你昨日闖入他家的院子,沖入他女兒的閨房……事關女兒家的清譽,你我兄弟總該要表示一下。」

李逵這才大驚失色,心虛道:「我把他女兒怎麼了?」

高俅嗔怪的看了一眼李逵,心說:就你這對女人的膽子,還能把他女兒怎麼了?就是當晚,李逵一身酒氣衝進人家裡,然後直接闖入人家女兒的閨房,隨即將人家女兒的閨房霸佔了,然後什麼事也沒發生,李逵在房間里呼呼大睡,直到郝隨找上門來。

大半夜皇帝都要派人來接送進入宮中的大人物,就張教頭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官身,還敢說什麼?

這等埋汰的醜事,自從大宋立國以來,就沒有進士做過。而李逵這廝,將士子高中之後的醜態,補全了部分空白,僅此而已。

李逵雖還沒被皇帝賜予進士身份,但這是早晚的事。

高俅一邊說,一邊還擠眉弄眼的對李逵蠱惑道:「不過說來,老張頭那喪氣模樣,他女兒倒是挺俊俏,過兩年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胚子。」

這話將李逵鬧了個大紅臉,好在他膚色黑,也看不出來。

只好轉變話題,說大殿上的事。

說到這事,高俅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彷彿李逵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似的,導致高俅這個做朋友的都看不下去了。這讓李逵很詫異,總覺得腦子裡有點印象。似乎另有隱情……於是,他試探的問高俅:「昨日,我醉酒不是你做的東道,然後最後還是你把我灌醉的嗎?」

「哪有!我就敬了你三碗酒,你酒量三斤沒問題,這麼大的碗三碗酒,最多也就半斤的樣子。」高俅叫屈道,隨即雙手比劃著酒碗的大小。

李逵還真想起來了,剛才是有點隱約的印象,拍著腦門道:「我記起來了,昨日最後一碗酒就是你敬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醉!」

「哥哥不是看你就要醉了嗎?」原來最後一攻是高俅的陰險手段。見李逵對他怒目相對,高俅乾笑不已,隨即改口道:「這是醉酒的事嗎?這是面子,人傑啊!昨日是哥哥不對,可昨日你殿試剛剛結束,哥哥不是高興嘛?咱爺們中也有人中了進士,以後哥哥在宮裡頭當班,腰杆子可就更硬氣了。」

「可哥哥也沒想到你隨便參加個殿試,還有如此的麻煩。陛下召見,朝中有頭有臉的文官都齊聚,可人傑,不怪哥哥說你,你最後把事給辦砸了。可你要知道,小蘇學士一直看我們不順眼,你昨日要是大放光彩,也算是為學士爭光了。可聽童貫的意思,你好像昨日在集英殿里還沒說兩句話,就打起了呼嚕。」

「你讓學士丟臉了!」高俅怒氣不爭的總結道。

任何事情,只要關係到蘇軾的身上,高俅都會將這件事當成天大的事看待,李逵醉酒在高俅眼裡,變成了有辱門風的行為,需要他站出來痛斥李逵的舉止不端。

「昨日就是如此,雖說不該全怪你。但只要你有平日里一般的急智,也不會落得如今三堂會審般的結果。還有,人傑你殿試的時候到底寫了什麼了?我總覺得有點心驚膽戰的不安穩。」

維護蘇軾的體面,是他這輩子都無法繞過去的信仰。數落了一會兒李逵,高俅這才詢問事情的緣由。

李逵回憶道:「好像是寫如何治國吧!」

「少糊弄我,哥哥也是通過了開封府的解試的士子。」高俅氣道:「策論不就是寫如何治國嗎?」

更何況,蘇轍一直看他不順眼,也不能算是不順眼。應該是比不順眼更嚴重一些,看不起他。高俅對蘇轍是敢怒不敢言,他倒是不會做出陷害蘇轍的事來,總是學士一家人。但很明顯,高俅心裡的那點自卑的心思開始泛酸了起來。

說起來也奇怪,蘇轍比蘇軾的學士身份更加牢靠一些。但高俅從來沒有稱呼過蘇轍為學士。

李逵這才對昨日的事有了個來龍去脈的大致印象,摸著腦袋對高俅道:「高兄,去幫我弄點水來,再準備點吃的,我餓了!」

高俅翻著白眼,哀怨不已:「得,都白說了。」

宮裡不比外邊,高俅只能央求宮裡的宦官,還落下偌大的人情,才弄來些點心清水。不過,李逵是他的恩主,還是好兄弟,既然李逵開口,千難萬難,高俅也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這點義氣擔當,他還是有的。

如今的高俅,活著就是個義氣兩字。

不過,李逵吃飯高俅也不讓他消停,在邊上催促道:「人傑,你可快些。陛下已經移駕集英殿了,指不定馬上就要見你。」

反倒是李逵不慌不忙,他還在回憶昨日殿試的時候寫了什麼?記起來一些,但也不太全,這是宿醉之後的惡果,李逵想要頭腦清明,恐怕一時半會也難以辦到。心中不免偷偷給自己告誡道:「以後可不能醉酒了。」

說起來,李逵喝醉的經歷不多。他酒量也可以,三斤的量,在這個時代也算是說得過去。

相比師祖蘇軾一杯就倒的酒量,他已經可以被稱為酒仙了。但這時代的酒勁頭足,要麼是米酒,要麼是黃酒,也就是粟米酒,或者是果酒。

果酒只有低等的酒肆才販賣,因為口感略酸,並不被大眾喜歡。

反倒是最常見的米酒。口感綿柔,回味甘甜,頗受老幼喜歡。但米酒有個壞處,後勁十足。這恰恰是這個時代最為追捧的感覺,微醺後飄飄然,似仙非仙的奇妙。

果然,被高俅這烏鴉嘴說中了,李逵還沒吃上兩口,郝隨邁著小碎步,心急火燎的來了。

看到高俅的時候,他冷哼了一聲。

看到李逵在吃飯,他還是冷哼了一聲。

隨後陰陽怪氣道:「高俅,你把這皇宮當成了自己家,怎麼還吃上了?」

說的是高俅,但郝隨的眼睛卻盯著李逵,絲毫不掩飾他內心對李逵的厭惡。尖尖的嗓音,惹人心頭難受:「李逵,陛下要見你。」

李逵瞪眼看著郝隨道:「我這就暈死過去你信不信?」

兩人說話驢頭不對馬嘴,可意思雙方都明白。李逵不高興了,郝隨擺臉子給誰看呢?郝隨臉上的高冷裝出沒多久,就耷拉了下來,氣勢一瀉千里,截然沒有了之前的底氣,心裡頭這麼想的沒人看出來,但是一張老臉擠弄的如同一朵慘敗的菊花,低聲下氣道:「祖宗,你是我祖宗總行了吧?咱家也是倒霉催的,怎麼竟遇上你這樣的小子。」

「你應該說新貴……」

進士當然能成為新貴,可如果對方是宦官,還是六品押班大宦官的話,這個新貴在他眼裡就是個屁。

但郝隨可不敢激怒李逵,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宮裡當差二十多年,文武大臣見過無數,可就從來沒有遇到李逵這樣不要臉的貨色。

訛人,還說的理直氣壯,簡直丟讀書人的臉面。

「行了,進士老爺,你現在能走了嗎?」郝隨只能把腰杆子再次壓低。

李逵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氣宇軒昂道:「頭前帶路。」

來到集英殿,李逵被金槍班攔住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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