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兵敗九龍灘

九龍灘。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名,似乎預示著很玄妙的宿命之類的奧義。

但這一切都毫無意義,這不過是一片荒蕪的鹽鹼地,僅此而已。在大河沿岸,這樣的鹽鹼地很多。白茫茫的,看著挺漂亮,也挺乾淨,但是這地有毒,什麼也不長。也不是什麼也不長,荊棘之類的倒是能長一些,但是除此之外,其他的作物都不能在鹽鹼地上存貨。

眼下這片鹽鹼地上,突然出現了很多人,比以往任何時候出現的人都要多。

一方是程知節率領的將近五百官兵,少了二十來人。

一方是一個道士。

道士仙風道骨,面如冠玉,舉手投足之間給人有種世外高人的樣子。但這並不是這個道士攔住官兵的理由,任何阻攔軍隊的舉動,都是愚蠢的,不理智的,近乎於瘋狂的不自量力。

不過,對於方外之人,該有的禮數還是應該做到的。

官兵也是人,也有畏懼。真要是不管不顧,很容易對士兵的心理造成恐慌。想到這些,程知節對部下揮手,以示讓人去和道士溝通,將人請離官道。

至於為什麼官兵不從官道上離開,從平地上繞路呢?

因為軍隊一旦數量多了之後,就需要大量的補給和裝備。單單宿營的帳篷就放了好幾車,還是吃飯的傢伙,各種各樣的武器等等,浩浩蕩蕩二十多輛大車裝地滿滿當當的,這些大車要是從官道上下來,就少不了要過一條不算太寬,卻對官軍很費事的溝。

大車即便靠著牲畜之里,也很難從這些溝上通過。

讓道士離開,是最為省事的辦法了。

「道長仙鄉何處?」

「周遊天下,居無定所,所到處即是吾鄉!」

不得不說,公孫勝的面相給他加分不少。即便他開口就是胡說八道。但問話的這位小校卻沒有生氣。

大宋的佛道事務管理很嚴格,都要有度牒,一張能夠表明身份的度牒,往往價值千貫。有度牒就有出家的寺廟和宮觀,就有籍貫證明。

開口就說自己沒有度牒的道士,僧人。都是冒牌貨。

小校也不惱,指著指身後不遠處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程知節,對公孫勝道:「道長,休要說笑,你指定是有來歷,太乙宮的道長也是你這般風趣,出門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太乙宮的身份。看到沒有,這是我家將軍,來鄆城公幹,他老人家可不像在下這麼好說話。」

「貧道不過是個閑散人,有什麼怕的?」

公孫勝一雙丹鳳眼微微睜開,總算是有點人味了。可要讓他讓開道路,萬萬不能。

「道長,你怎麼就不明白呢?讓開官道,讓我等過去,你繼續站在官道上,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用管,豈不是妙哉?」

「貧道是為你好,你們看看自己,一個個印堂發黑,面如枯木。此去,有大災大難在前,為何不聽勸?」公孫勝話鋒一轉道:「貧道也不是胡亂站在官道上,而是此處有孽龍魂魄遊盪,爾等一不小心衝撞了煞神,輕者大病一場,重則有性命之憂!貧道所站之處乃天地煞氣之眼,只有站在此地,配合貧道的法術,才能降妖除魔,以絕後患。休要打擾貧道功德。」

小校無奈,扭頭去對程知節稟告:「將軍,道長說我等有災禍在前……還有,道長說他在此地降魔,他所站的地方是陣眼,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動。」

「混賬玩意,他說什麼你都信?」程知節被部下氣的夠嗆,這傢伙也不用腦子想一想,阻攔軍隊的人會是好人?

想到此處,程知節立刻對部下發話:「帶幾個人,將道士給趕走,晦氣的東西!」

預言也好,故意唬人也罷!

信不信是一回事,聽著舒不舒服是另外一回事。

將軍出征,很多士卒和將軍都會疑神疑鬼,甚至會對鬼神有著莫名的恐懼。軍隊就是這樣,不怕死的人很多,怕死的人更多。征戰沙場,少不了要有人生,有人死,客死他鄉做個孤魂野鬼,是士卒最為但心的事了。

小校無奈,這次帶著幾個士卒,拿著武器,氣勢洶洶地朝著公孫勝走來。

這時候,公孫勝顯出一個人攔住官軍的好處來了。

要是這時候他身邊有幫手,估計剛才也不會有人對他好言好語了。

甚至軍隊的弓弩第一時間就會對準他們。

可以說,有幫手,比沒有幫手更安全。因為就他一個人,誰也不會將他當回事,更不要說提防了。

至少看官軍的反應,公孫勝猜測,官軍沒有要用武力對付他的心思,最多是嚇唬,讓他乖乖的將道讓出來。

但公孫勝的任務可不是讓官軍過境,而是攔住這些官軍,給穆弘等人作案留下足夠的時間。

士卒快要靠近的那一刻,公孫勝朗聲道:「你們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愚民。既然爾等不信貧道,就讓貧道讓爾等見識一下仙家法術,好讓爾等對這天地萬物有敬畏之心!」

士卒大部分都不識字,他們對外物的認識,多半是經驗和傳說,少不了一些鬼神之說夾在其中,而且大部分時候年長者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沒有太多的主見。

聽到公孫勝要施展法術,士卒頓時站住了,面帶緊張之色。

公孫勝也不管旁人,自顧自將自己背上的松紋古定劍接下,倉啷啷拔出寶劍,插入腳下,口中嘟弄著法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鎮!」

氣氛變得也有點詭異起來,程知節很想用自己的斧頭劈死這個裝神弄鬼的道士,但又怕士卒惶恐。

任由公孫勝走近,後者對他打了個圓揖禮,道:「將軍可知天下魔星皆由我道門鎮壓,一旦讓其脫困,輕則赤地千里,重則天下大亂?」

「一派胡言!」

程知節緊了緊手中的斧頭桿,他原先那柄裝門面的宣花斧早就換掉了,比原來的斧頭小了一號,但重量並不減少,足足三十斤。材料是實打實的材料,也是實打實的兵刃。要比原來的空心斧頭氣勢上略顯不足,但殺傷力一點都不減。

程知節冷哼道:「道長還請慎言,朗朗乾坤,哪有什麼魔星?」

「將軍主殺戮,沒有敬畏之心,恐要生出橫禍啊!」

公孫勝失去了和程知節繼續攀談的心思,在隊伍中走了走,手中法指不斷演算著,表情凝重,讓人明知道他是裝神弄鬼,卻沒辦法拆穿他的憋屈。

行走大半之後,公孫勝忽然匆匆忙忙的走到了『陣眼』的位置,站在插入地中的松紋古定劍前,大驚失色道:「不好!孽障,它來了!」

程知節面露鄙夷,大吼道:「裝神弄鬼,給我拿——」下,這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胯下的戰馬卻突然不安分起來。

只見公孫勝面前的松紋古定劍嗖的一聲衝天而起:「誅魔,起!」

寶劍發出清脆的龍吟聲,一下子飛到了十來丈的高度,寶劍周遭突然燃燒起熊熊火焰,爆裂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巨響。寶劍彷彿在空中被狠狠的斬落,噹啷落在了地上。

天空中滿天的血霧落下,一時間所有的士兵都不敢動了,嚇得大氣不敢出的看著公孫勝。

而公孫勝,面如金紙,給人一種強撐著的虛弱。強撐著喊道:「孽龍,休要猖狂!」說話間,對士卒喊道:「你們快走,孽龍已經脫困,貧道法力低位,恐怕牽制不住它多久,一旦孽龍徹底脫困,爾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士卒們終於怕了起來。

公孫勝就像是個合道的地仙,飛身而起,跳到了空中,四肢撐開,彷彿在空中被定格了一般。

「天地雷火,聽我調遣,急急如律令!」

「雷來!」

突如其來的雷聲嚇得官軍中的牲口失控起來,士卒之中也有人扭頭就跑,有第一個跑的,就有第二個。

但最要命的不是這些,而是程知節突然被『雷火』擊中,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不好了,將軍陣亡了!」

大隊的士兵開始逃跑,程知節的親衛也不管這些士卒的逃跑,而是護著程知節離開……

一霎那的功夫,官道上的士兵都走了個乾淨,卻將不少輜重留了下來,不僅有輜重,還有武器,盔甲。

晁蓋等人雖然在遠處躲避,但看到官兵退了,而且雷聲隆隆。緊張的跑過來和公孫勝匯合。

當他們跑到公孫勝面前的時候,卻發現公孫勝坐在一輛大車上,臉上既沒有得意,也沒有惶恐,反而平靜的對晁蓋道:「哥哥,讓人將這些軍械找個地方藏起來,你我趕去十里坡。」

連晁蓋都愣了,他看公孫勝的眼神也變了,法術退敵……聞所未聞。

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神仙般高大的公孫勝竟然叫他:哥哥。

晁蓋連道:「賢弟,真乃神人也!」

反倒是公孫勝卻並沒有得意的自傲,反而平淡道:「些許雕蟲小計而已,也就是這幫人沒見識,才讓小弟找到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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